9、翅膀 ...
-
就这样，一边走着，林熙一边照着，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随便聊点什么。
听着身后又没了脚踩泥土的声音，周默知道林熙肯定又停下来拍照了，他摸摸口袋，悄悄拿出手机，忽然转身，“嚓”。
照片里，一个身形高挑硬朗的青年，背对着太阳，相机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却遮不住他专注的神情和勾起的嘴角，微风下，好像每一根头发都是扬着的，充满热情和活力。
真好。
周默此时感受到的平静是他这些年里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所以当他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甚至不想在脑子里搜索任何词汇去描述它，也没有多余的修饰蹦出来。就两个字：真好。
大繁至简，他觉得这就足以表达一切了。
他不想忘记这一刻的感受，急忙打开修图软件，什么都没有做，只在照片的角落里涂鸦上两个字：真好。
真好，不仅仅是照片真好，还有这里的风景，自己的心情，眼前的这个人，微风、阳光，总之是自己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
周默再次伸开双手，闭上眼睛，仰起头，在凹凸不平的田埂间转着，一开始很慢，然后越来越快，直到晃晃悠悠，最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一个“大”字，就这样撒欢的躺着，躺在田地上，更躺在天地间。
林熙站在不远处，用视频记录下了这一刻。他没有去扶晃晃悠悠的周默，也没有去拉起摔倒了的周默，只是一直笑着，带着心底的欢乐和感动。
真好，林熙心里想着。
今天的阳光真好，今天的风真好，今天的空气湿度都刚刚好，这里的农田真好，农田间的小路真好，这里的两个人，真好！
林熙走过去，也那样张扬的躺在了周默的身边。
撒欢真好！
周默向天空伸出一只手，拇指分开，四指并拢，林熙也向天空伸出一只手，在那只手的旁边拇指分开，四指并拢。两只手摆成了一对翅膀，指尖微微上翘，好像是在展翅飞翔，然后两个人一起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对白皙的透亮的翅膀，周默的手机上，翅膀透着光，飞翔；林熙的手机上，翅膀背着光，昂扬！
“恭喜你，有了一对会飞的翅膀。”林熙的声音很稳，很平静，从声音里都听到到那种从容的笑。
“是啊，19岁了，有自己的翅膀了，该自己飞了。”周默扭过头看向林熙的侧脸，“谢谢你，哥。”然后又仰头看向天空。
今天的天空很蓝，蓝的很通透。今天的空气很甜，透着麦草的清香。
周默和林熙都闭上了眼睛，就这样让时间慢慢流过，感受风吹麦浪，鸟鸣虫响。
小镇的时光流逝的很快，吃点美食，喝点小酒，徒步，登山，拍拍照片，然后把照片发给关铃儿和 “三贱客”……不过过了第一天，周默并没有再醉过。
周默享受着美好的旅途时光 ，同时也经常想念关铃儿，这种留恋和急于离开的对战让他感觉很矛盾。
还真的是好久没见了。都好几天了。上学的时候都还天天见面的呢。
想到这儿，周默叹了口气。都快上大学了，恋个爱还这样偷偷摸摸的，想起来还真是不爽。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啊！
这一天早晨，周默和林熙正准备收拾行囊返程，周默的手机响了。
这些天，除了罗旭和赵大鹏发过几条信息，关铃儿打过两个电话之外，周默电话几乎再没怎么响过。那些个他平时都会热烈参与的群聊也都被他屏蔽了。
周默拿过手机，看了一下，电话是老爸打过来的。
接起电话，却并没有说话，只听着对面的声音。
“喂，默默吗？”老爸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嗯。”周默忽然感觉很不想说话。
“啊，默默啊，我是爸爸……”
周默很想问一句：是吗？但是他忍住了。这个问题太没有意义了，问出来只会让两个人心里都不爽。然而他现在并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不爽，无论是老爸，还是自己。
“默默啊，你是不是很多天没回家住了？去哪儿了啊。”
“说事儿吧。”周默的声音很冷。
“哦，啊……”老爸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都没能适应周默的态度，“就那天晚上你听到的吧……”
“都是真的，我知道。你今天是要告诉我你们要离婚吗？我没意见。”周默依然冷冰冰的说道。
“啊，是啊，就是还有很多事儿没协调好，想着和你一起商量一下。你妈可能起诉了，你，你做好准备。”
“为了什么？财产吗？好，我知道了。”
“诶诶，默默，先别挂电话，就是那个……”
“还有什么事儿，快说。我还有事儿。”
“明天开庭，你过来看看吧。”
“行，知道了，法院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了，时间地址发我吧。没事儿我挂了。”没等周庭宇回复，周默挂断了电话。
前两天，周默的确接到过法院的电话通知他开庭。刚刚才19岁，就接到法院传票了，周默想想都觉得荒谬！
“准备好了吗？”林熙笑着问，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嗯，准备好了。”当看到林熙的笑容时，周默觉得自己烦躁的心瞬间恢复了不少。
“好，那走吧。”林熙拎起了背包，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来，很认真的说：“周默，当你什么时候有话要说，我随时是你最忠实的听众。”之后又是一个林熙式的温暖的笑。
“好，我会的。”周默转头看向林熙，眼中满是感激。
回程还是长途大巴，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旁边还坐着林熙，这让周默觉得很踏实。
车窗外的景色在周默眼前越来越窄，越来越窄，晃了几晃最后消失不见了。
周默睡着了。睡梦中他觉得头靠着什么东西暖暖的，坚硬之外还透着软，然后身上好像被盖上了什么，也暖暖的，很舒服。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景色已经有了点繁华的气息：到家了。
从大巴车站到林熙家，稍微拐一点弯路就能路过周默家。所以林熙说要打车送周默回家时，周默也没推辞。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对林熙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并不觉得是外人。
不是外人？那是什么？自己人？
诶诶，想太多想太多。周默急忙收回思绪。
司机师傅不属于话多一类的，周默和林熙也没说什么，就听着广播一直吵吵嚷嚷的说着这种那种的事情，还有插播的广告。
“哎呀，这个酒现在这么便宜啊。”广播里一个男生惊呼道。
“而且在当前时段拨打电话还享受买一送一的特惠礼遇！”一个女声骄傲的应和着。
两个人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广播，或扭头看向窗外，或闭目养神。
“寻物启事，寻物启事，各位司机朋友，6月9日约下午14时，一位前往锦观豪廷的乘客在下车时不慎将一根木棍遗落在出租汽车后备箱里，有拾到者请与……”
听到“木棍”两个字的时候，周默都能听到自己脑袋炸碎的轰隆声，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地自容，无法自处，但眼睛却不听使唤的看向林熙，而此时，林熙也正看向他，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林熙此时的表情，周默真的没有见过。
周默看不出林熙表情下隐藏的想法，他也不敢去想。
自己弄丢了人家的东西，寻物启事居然发到当事人的耳朵里，而且，当事人和肇事者还就坐在一起，前一分钟他们相处的还那么和谐友爱，林熙还在百般迁就照顾着他身体的伤残和心灵的伤感。转眼间，自己就掏出一把小刀在人家胸口插了一刀。这有点……
周默急忙又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互相绕着，尴尬了半天终于还是转回头看向林熙，“哥……”
林熙还在看着他，不过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嗯？”林熙微微笑了一下。
“我，那个你借我的木棍，我会找到的。”周默觉得自己说话都有点不顺畅了，而且，非常没有底气，非常没有！
“哦，好啊。”林熙微笑着回答，“找到了给我电话。”
“好。”周默应着，然后又低下了头。
是啊，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天，他都没告诉对方自己把人家的东西弄丢了，林熙居然也没问出门怎么没带着那个临时“拐杖”，还真是挺神奇的。要是自己提前说了，就不会有被拆穿的感觉了。
自己没主动说的事儿，对方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这感觉，啧啧。
原想着找到了直接还回去，现在可好。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自己还一直不信邪，现在落自己头上了，还真是。
还好林熙没过度追问，也没说类似于“不用还了”这样的话，不然自己更没法面对他了。
车子就在这种静默中开到了周默的家，林熙目送周默下车，然后挥了挥手表示后会有期。
周默也回头挥了挥手，感觉还真有点……不舍。
当周默再次抬头看着这栋大房子时，感慨良多啊！那些熟悉的感觉，那些记忆的片段，此时都化成一片一片的小刀子，在他的心口上割着，真疼啊。
推开门，没有了孙姨忙里忙外的身影，原本冷清的大房子更加冷清了。
周默直接走到楼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管房子有多大，能让人安心的空间对于他来说也就只有这么小的一块儿。明天就开庭了，开庭以后，这个空间还是不是属于自己，连让自己安心的最后的空间都有可能即将失去，周默苦笑。
躺在床上翻弄着手机，没什么有意义的消息，不值得看，也不值得回复。当看到关铃儿的名字的时候，周默的手指顿了一下。
是啊，自己还有关铃儿，还不是一无所有。
周默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又满了一点。
他原本想给关铃儿打个电话，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明天要开庭的，等过了明天，一切尘埃落定了以后再说吧。
看着关铃儿可爱的头像，周默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