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家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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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吵架的气氛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别吵了，吵了十几年了，我累了，你还没够吗？”老爸周庭宇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暴躁，变得很沉重。
“反正也吵不了几次了。就这么点玩意儿，价值也都估算出来了，分吧分吧完事儿。”老妈宋敏清的声音依然高昂，像以往一样尖锐刺耳。
“律师不都给分好了吗，就默默一个，你怎么就接受不了。你见过当妈的离婚不要孩子的吗？”
离婚！周默的心里咯噔一下，不要孩子？是不要我吗？周默只觉得心里发闷，眼睛有点发烫。消息来得突然，突然到他都来不及反应。
“说的轻巧，就默默一个，你怎么不要？没见过不要孩子的妈，你就见过不要孩子的爸？”宋敏清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周默感觉听的已经没有那么清楚了。
“我太忙，没时间给他开那些个这个会那个会的。”说完，周庭宇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上，烟头上的火光看起来很模糊，但是比平时更刺眼。
“马上上大学了，没那么多会了，说白了你就是怕花钱吧！你钱比什么都亲，比媳妇亲，比儿子亲，比你爹妈都亲！”
“宋敏清，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周庭宇急忙回头朝房间里扫了一眼，再次确认家里有没有人。
“不用看了，孙姐这会儿肯定不在家，周默要是在家还能不开灯也不出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着！这些年你没憋出点什么病来也真是老天不开眼！”宋敏清尖锐的嗓子调子越来越高。
周庭宇狠狠的把烟头摔在了地上，指着宋敏清骂道：“你特么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你咒我上瘾吗？我！！…………”忽然，声音顿了一会儿又降了下来，接着说：“别吵了，没劲，孩子你带走吧，再给你一套房子，算是赔给孩子的生活费。”
宋敏清也怒了，狠狠的拍了几下桌子，大喊：“你真大方啊，孩子你带走，我赔你一套房子你愿意不？捆绑销售，你是不是做生意做上瘾了！”
周庭宇没再说话，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低着头重新点起一根烟，一口一口嘬着。听着宋敏清站那儿破马张飞的骂，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最后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别吵了，行。”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周默的肩膀上，周默回过头，是罗旭。罗旭递过来一张纸巾，赵大鹏也站在他身后。三个人很默契，都没说话。罗旭按着周默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指向大厅。
大厅里，宋敏清停止了大喊，瞪圆双眼看着周庭宇：“你说什么？什么行？”
周庭宇站了起来，双手插在了裤兜里，重重的重申了一遍：“我说，孩子归我，给我一套房子，行。我同意，你也同意的话现在就签字吧。”
宋敏清鄙视的一笑，发出“呵嗤”的声音：“你行啊，还是你会算啊，你这是引我上钩呢吧？你想的美！”
“默默成年了，本来也不用非得判给谁，我说谁也不带他你不同意，我说你带着孩子给你房子你也不同意，那我带给我房子你还不同意，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说明白了你不就是舍不得把分给你拿点财产再划出来点给默默儿吗？！”周庭宇终于再一次爆发了。
“谁都不要！你说的轻巧！谁都不要谁养？你养还是我养？”宋敏清继续咆哮。
“谁都不要就分财产给孩子，用不着你养，你舍不得钱就说舍不得钱，你怎么着？你还想一毛钱不出让我一个人养了不成？！”
“跟着你姓周，不是你养谁养？我给你生出来就不错了！你还委屈了！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宋敏清不甘示弱。
“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吗？！”砰一声，不知道周庭宇把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周庭宇，你有完没完？！”宋敏清喊破了音。
“姓宋的！你他妈有完没完？！”周庭宇声如雷霆。
“你们还有完没完！”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刺破了空气，振聋发聩，不是别人，正是周默。周默感觉这一声几乎爆发了自己体内所有可以聚集的能量。
周庭宇和宋敏清忽然都睁大了眼睛看向同一个方向。黑暗遮挡的地方，周默在罗旭和赵大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家？”周庭宇一脸惊愕。
“马上就不在了。”声音很低沉，周默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无力，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是愤怒，养了自己十八年的爹妈，自己爱了十八年的爹妈，此刻正在吵架，吵架的目的是探讨怎么甩掉自己！
操！真他妈可笑！太他妈可笑了！！！
可是愤怒也需要力气，周默没有力气愤怒了。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罗旭：“咱们走吧。”
罗旭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就这么低着头走出了这栋大的空荡荡的房子，只有跟在后面的赵大鹏用愤怒的眼神扫了一遍这对所谓的父母。
沉寂！一片沉寂！
没有影视作品里配合着心情的稀稀拉拉的小雨，相反，夜晚的天空还很晴朗，星空清晰可见，只是落在周默眼里，看到的只有黑。
脑子里的世界呜呜啦啦的吵着，吵的什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清。只觉得额头很沉，眼皮很沉，身子也很沉，脚上的痛也感觉不到了。整个身体任由罗赵二人拖着，不知道要去哪儿，也没去想要去哪儿。
等再坐到出租车后座上的时候，他单手支着额头，眼睛的余光中，街边熟悉的景致飞速的向后退着，这才意识到：我离开家了啊，没人要我了啊，算是孤儿了吗？不算了吧，毕竟成年了啊。他们真的对我没感情吗？不能吧？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一大堆这种没有答案又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个一个的跳出来，每跳出一个，周默的眼角就流下一滴泪。
我哭了吗？我哭了啊，哈哈，多大的男人了啊，还哭啊……羞不羞啊……没人要我了啊……
问题就这样，一圈一圈的转着，不远不近，没有停止，没有答案。
车里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连司机大叔都感受到了大气压强的增加，全程不语。
车最后停到了江边。
这里有一个很安静的酒吧，可以看江的那种，叫Kee吧。估计是把拼音的Kan和英语的see组合到一起了吧，不过看着还挺洋气的。
酒吧里放着很舒缓的音乐。罗旭找了个可以看江的沙发位把周默塞了进去，然后自己坐在了他的旁边。
一个穿着干净的服务生走了过来，递上酒单。罗旭把这些往服务生眼前推了一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然后说道：“三个‘蓝色夏威夷’，再拼个小点心就行了。”
等到服务生走开之后，三个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个，默儿啊，就是吧，说点啥吧，你一直这么憋着……”赵大鹏打破沉寂，不过话还没说完，桌子底下的脚就被罗旭踹了一下，立马闭嘴。
罗旭回头又叫来了服务生：“清淡点的烟来一包，拿个火机。”
其实三个人从来都不抽烟，但此时，烟真是掩盖静默最好的东西了。
罗旭拆开包装，给周默发了一根，自己又拿了一根，又给两个人都点上了。
赵大鹏往前探了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诶，我的呢？”
“凑什么热闹？什么好东西啊！”罗旭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不好。
周默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连烟灰都没弹。罗旭也只是把烟夹在手指中间那么拿着。
虽然气氛还是很沉寂，但是有了烟雾缭绕，有了周默抽那么几口，罗旭弹那么几下的动作，看上去显得自然了很多。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把三杯鸡尾酒和一份小点心拼盘端了上来。
罗旭举起杯：“哥几个，喝一个吧。”
话音落下，酒杯相碰，然后就看周默一仰头，干了。
“我操，你特么疯了！就说夏威夷度数低也不是你这么个喝法啊？”赵大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周默摁灭了烟，闭上了眼睛，仰头躺在了沙发靠背上。
罗旭侧过脸，又看到他眼角流下的一滴泪珠，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鹏，灌倒他吧。”罗旭揉了揉眉心。
“我看行。”赵大鹏也叹了口气。
“服务员，”罗旭打了个响指，“伏特加纯饮……”
“不用。”周默的声音打断了他，“我不想醉。我忽然……”，周默抹去眼角的泪痕，“忽然很想离开这儿。”
生活把周默的性格磨的很刚毅。
不用哭，哭也没人给你擦眼泪。不要卑微，卑微也没有人会在意你。不要可怜，可怜也没有人会心疼你。
得到别人关注的方式只有一个，做强大的自己，快乐的自己。把阳光洒给别人，别人会沐浴，把资源分享给别人，别人会感激。
商业教材吗？不是，家庭教材。是周默的父母，把生意做到了生活里。
所以，周默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永远是开朗和坚强，自己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一面，而敏感不安的一面却一直被他塞在角落里，怕别人看到，也怕自己发现。
所以，他不想醉，尤其不想自己在伤心的时候真的喝醉。
“行，想去哪儿，咱这就走。”听到周默终于又开口说话了，赵大鹏有点小兴奋。
“你的意思是，想走远一点是吧？”罗旭猜测着问。
“想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静静的呆上几天。罗儿，今晚上住你那，你衣服借我两件，我明天走。”
“你身份证拿了吗？”罗旭又问。
周默笑了，“是啊，没拿呢，我现在是没身份的人呢。”笑着笑着，眼角又有泪痕划过。
这一夜，周默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的很恍惚，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
梦见妈妈默不作声的一直往前走，自己在后面努力的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梦见一个声音很恐怖，可是自己怎么逃也迈不开步子；梦见关铃儿、林熙、罗旭、赵大鹏还有一大帮高中的同学们在一起吵吵闹闹，自己却捂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怀里还抱着 “拖把杆”……
在每一个梦里，周默都知道这就是一个梦，却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刚从黑转成微微透着点灰，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结束了这一宿的噩梦，身上也已经湿透了。
周默无力的坐在床边，抹去额头的汗珠，想起昨晚的事儿，心里还是很堵。他坐了一会儿，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的走去厕所，简单的冲了个澡，出来收拾一下东西，就背着个双肩包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家变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