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又迷人》月白风恬

55、如果我说，我是真的爱你呢？

　　那边，看着林泽清那几近崩溃的神情，蔚兮几乎是跑着离开林家的，她只知道，再呆下去，感觉自己就快窒息。

　　回去的路上，她难得的沉默，苏以晨望着她，“我以为你是来接星星回家的。”

　　她叹气，没有作声。

　　他也没有追问。

　　她忽然开口，“以晨，如果你有一天知道你的父亲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会怎么样？”

　　她这话说的颇有些绕口，苏以晨一愣，想了半天，道，“其实……我的爸爸和不是亲生的……也差不多。”

　　她一愣，这话里的故事，貌似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苏以晨叹气，“不管是不是亲生父亲，他一直都对你很好。”

　　她点头。

　　“我想你对他而言，就像星星对你一样重要。”

　　是啊，从小到大，杨竹对她一直是关怀备至，给了她家庭的温暖。况且杨竹，到死的那天，都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也不想连累她。

　　就算不是亲生的，杨竹把她养大成人的是真，对她的感情，更是真的如同钻石。

　　只是，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她刚刚因为一时得知了真相，情绪过于激动，所以故意用最尖刻冰冷的言辞刺激了林泽清。其实冷静下来，她心里也清楚，无论林泽清之前做了多少错事，罪孽有多深，但他对她的爱，从小到大的关心，也是毋庸置疑的。

　　譬如她年纪轻轻未婚生子，若是换做于欢身上，恐怕早被他打断腿了。如今她忙于工作，林泽清也是一直在默默帮助她承担着抚养杨星辰的责任。

　　他对她的包容与放纵，早已超出一般父母对子女的疼爱。

　　至于杨竹之死，更是非他所想。

　　说来滑稽，当年他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她的母亲……而此后，为了赎罪，他也一样用自己半辈子辛苦换来的权势和荣华为代价，来换取杨竹和她的富足生活。

　　他难道不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虽然当时杨竹以自己的一死，换来了最后的太平。若是他没有这么做呢，若是杨竹选择了出卖他呢？

　　恐怕现在出事的，早已是林家了吧。

　　杨竹……确实足够重情重义。

　　当年在她母亲走投无路的时候接纳了她，给了她一个可以足以抗风避雨的地方。明知她肚子里怀着其他人的孩子，明知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还是……心甘情愿地许以她婚姻的港湾。

　　并且，许诺终身不娶。

　　即便后来已有自己的小家，还是把许多的时间和关爱放在她身上，并且让她一直以来名正言顺地享受着杨家唯一的女儿的身份。

　　杨竹不是不知道秦姨的委屈，不是不知道杨菁的不甘心和怨恨，还是……宁可让她们受委屈，也不肯违背自己的誓言。

　　他这么做，究竟是因为爱着她的母亲，还是为了给兄弟赎罪？

　　一切的一切，犹如蝴蝶效应，环环相扣——却最终导致了如今不可收拾的结局。

　　是是非非，因果循环，孰是孰非，或无辜或有罪，到底……该如何判定？又该由谁来决断？

　　她的心头纷纷扰扰，百感交集，已然……一团乱麻。

　　面朝着窗外，看似发着呆，却一直在偷偷地抹去自己的泪。

　　苏以晨也不烦她，一直没有出声。

　　她很感激他此时的沉默。

　　几日后，杨竹出丧的时候，她和苏以晨一起出现在了殡葬现场。

　　秦姨和杨菁正低头哭泣，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杨菁几乎要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秦姨一把拉住了她。

　　秦姨办事果真很妥帖，所有能请的人都到了场，一切都按照杨竹老家的传统，办的甚为庄严隆重。
　　蔚兮给杨竹送上了鲜花，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爸爸，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永远……是你的女儿！

　　秦姨已经哭倒在了棺材的一边，杨菁扶着她，“妈，你不要难受。”

　　她忍不住低头哭泣，苏以晨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一切礼毕，她走到秦姨面前，真诚地握着她的双手道，“秦姨，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爸他说你很好，他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爸他……应该很爱你吧？”

　　她不傻，杨菁……杨竹，秦姨，杨秦……杨菁……多么深爱才会给自己的女儿起这样的名字呀！
　　秦姨忍不住低头垂泪。

　　蔚兮走到杨菁面前，“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

　　其实，她理解杨菁，一个本该光明正大享受父爱的亲生闺女，却因为她而做了见不得人的私生女。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辈子无法转正，没有合法的身份，连带着自己也被她抢夺了大半的父爱。她恨她，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杨菁嗤笑着反问，“什么事都可以吗？”

　　“……”

　　“那他呢，你也可以让给我吗？”她指了指一旁的苏以晨。

　　她一愣，忍不住瞪大眼。

　　杨菁忍不住冷笑，“你又不是我亲姐姐，装什么一家人！”

　　她也忍不住轻轻一笑，“既然你也说了，你不是我亲妹妹，我又为什么要让给你？”

　　杨菁顿时怒视着她，“你——”

　　“够了！”秦姨训斥着她。

　　她转头对蔚兮歉意地说道，“我这个女儿被我宠坏了，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轻轻点头。

　　两人肩并肩走出去的时候，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春雨绵绵，像花针，如细丝，密密的斜织着。

　　他们没有带伞，小小的，细密的雨丝，悄悄落在两人的头发，衣衫上。

　　苏以晨想去开车，却被她拦住了，“可以陪我走一会儿吗？”

　　他点头。

　　她里头穿了连帽的衣衫，他帮她把帽子戴在头上，细心挡着雨丝。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只是默默走在路边。

　　天空雾蒙蒙地，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以晨。”她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他一怔。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以为……你是爱我的……”

　　雨滴就像千万个□□，从空中跳下来，安全地降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你知道的，我比你大那么多，又有孩子。你还那么年轻，又帅又多金，那么多女孩喜欢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水花一朵朵开在她的鞋尖，似水花姑娘在轻盈地舞蹈，裙摆卷起一颗颗晶莹透明的珍珠。

　　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滴滴答答地，越下越密，落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她抬头，那边的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丽的珠帘。

　　她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回音。

　　久到她几乎快扑灭了心头的那串小小的火苗，果然……

　　忽然，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腰，那双手抱得紧紧的，她愣在了原地。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如果我说，我是真的爱你呢？”

　　她愣了愣，雨越来越大，掉落在她的睫毛上，她忍不住眨眼睛，一串雨水掉落下来，“我会当真的。”

　　“那就当真吧！”

　　“我会……离不开你的。”

　　“那就不要离开！”

　　一股热意汇聚在了眼眶，她忍不住吸吸鼻子，“你不要开玩笑……”

　　她话还没说完，感觉身子被一股大力转了过来，她还在晕眩之中，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覆盖在嘴唇上是滚烫的柔软，探进口里的动作却很强硬，舌头碰到一起的时候，连背脊都瞬间麻痹了。也不懂得该后缩还是怎么样，只木讷地张着嘴被他填的满满的。

　　大脑好像也跟着麻痹了，全身只剩下被他碰触的地方还有知觉，意识到温暖有力的是他的唇，强硬地探访她口腔的是他的舌，用手扣着她后脑勺的是他的手。

　　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几乎条件反射地回吻着他。感受到她的回应，他几乎变本加厉，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不知道是何时结束的缠绵，只知道放开的时候，她用力呼吸着每一口新鲜的空气。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他本能地用手挡在她的头顶，听到她轻声说话，“以晨，我骗了你。”

　　“嗯？”

　　“我刚刚说谎了。”

　　“？？？”

　　“我刚刚说她不是我亲妹妹，所以我不会把你让给她。其实，就算是我亲妹妹，我也不会让的。”

　　于欢，对不起……

　　他愣了一下，似乎轻轻一笑，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傻瓜。”

　　天空忽地亮起一道闪电，霎那，滂沱大雨而下。

　　苏以晨赶紧脱下大衣盖在两人头上，两个人在倾盆大雨中狼狈又窘迫地跑了起来。

　　上了车之后，看着几乎全身湿透的苏以晨和自己，她忍不住笑出声。

　　苏以晨赶紧打开暖气，把大衣盖在她身上，她还在笑。

　　苏以晨忍不住提醒，“小心着凉了！”

　　他居然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两手扯起他两边的嘴角，“你笑一笑嘛。”

　　苏以晨被她拉扯出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他双眼无辜地盯着她看。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苏以晨无奈了，看她笑的那么开怀，如同孩童般顽皮，不由地眼神宠溺，也弯起了嘴角。

　　她忍不住看呆了。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嘛！”

　　他无奈地摇头，给她系上安全带，开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