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上的露珠》鲜柠薄荷叶

4、暧昧受伤

　　罗家别墅里，罗双双一直在等顾秦音回来，她有满肚子的话要对她说。但是当她看到顾秦音跨进大门脸上露出难得松懈的神情时，她的心忽然被击中，十八岁初夏第一次遇见顾秦音的场景清晰地闪过脑海。

　　看到罗双双呆愣愣地盯着自己，顾秦音放下铂金手提包，走过去拍了拍她温热柔软的左脸颊，声线磁性温柔：“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吗？”

　　罗双双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的视线很难从顾秦音的脸上移开，贪婪地眷恋地看着那张眉目鲜丽如画、唇红齿白的冷艳面容。熟悉又陌生的情感涌上胸腔，慢慢弥漫至全身至发梢，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

　　“双双？”顾秦音温热的掌心抚上罗双双的脸，微凉白玉般的指尖抹掉莫名的泪珠。这一瞬间，顾秦音从双双的眼神里读出她回想起来了，不，或许只是她的身体回想起来了。

　　罗双双迷茫无措地擦掉眼泪，垂下脑袋沉默半晌。

　　“对不起。”罗双双抬头说。

　　顾秦音微微颔首，摸了摸双双的脑袋，“没关系。”

　　然后她转身上楼了。

　　罗双双也上楼早早地洗漱，计算着时间，抱着自己的枕头、草莓凉被敲开顾秦音的房门。

　　顾秦音见罗双双一副彻夜长谈的架势，隐约蹙眉，无奈侧身让罗双双钻了进去。

　　“你吃过晚饭了吗？”罗双双一屁股坐在淡鹅黄色的柔软沙发上，开始和顾秦音寒暄起来。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顾秦音自顾自地洗漱换衣服，罗双双就抱着枕头看着她。

　　谈话始终浮于表面，深情不足客套有余。罗双双没办法，只能开口问公司年底董事会的事。

　　“年底董事会我要做什么？”

　　顾秦音挂上灰色格纹西装外套，“你有公司百分之九的股份，要行使表决权。”

　　“表决什么？”

　　顾秦音收拾完，坐在长沙发旁的单人沙发上，“两件事，一是公司是否由有限责任公司改为股份有限公司，二是选举新一任董事长。”

　　罗双双坐近些，问：“为什么要改成股份有限公司？”

　　“为了上市。只有股份有限公司才有资格上市。”

　　罗双双点头表示明白，公司要做大做强，融资必不可少，上市是一个优秀企业正常的发展方向。

　　“那就改吧。”罗双双爽快地说。

　　顾秦音轻笑，“哪有那么简单。改成股份制，股东手上的股份就可以随意买卖，你就不怕我把美戈卖了？”

　　罗双双脸蛋一红，受不了顾秦音戏谑宠溺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一个公司又不是我们股东几个人的，还有那么多员工呢，换老板了公司还不是一样开下去？”

　　“你倒是想得开。”顾秦音好笑地摇摇头。

　　看来短时间内漂亮姐姐是不可能抛弃她的。罗双双手上有了筹码，决定试探一下顾秦音的底线。

　　注意到顾秦音累了，罗双双站起来，自然地躺到顾秦音的床上，安放好枕头后准备入睡，还对她招手：“你累了，快来睡觉。”

　　顾秦音冷漠着脸环抱双臂，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罗双双的无厘头不是一天两天的。

　　见顾秦音冷脸一秒后神情又恢复自若，罗双双埋在被子里偷笑，她的忍耐力可真好。

　　像顾秦音这种人，一看就是洁癖严重的，从来不使唤人整理私人物品，衣服行李都自己收拾。谁见了她都不敢擅自亲近，整个人气场超强，再无赖的人都要让三分。

　　可惜遇到罗双双这个克星，顾秦音永远有理由去忍受她各种越界的行为。

　　“你可真是天生富贵命。”顾秦音吐槽一句，躺上床关灯。

　　“怎么钻石还说玉，到底谁比谁富贵。”

　　黑暗中顾秦音轻叹一声，困意袭来，“别贫嘴了……”

　　罗双双噤声，抱着草莓凉被，脸蛋红彤彤。

　　第二天早上，顾秦音是被“热”醒的。罗双双睡觉不老实，手到处乱摸，脸也乱蹭，硬生生地把顾秦音弄得浑身燥热，不到七点就起床了。

　　顾秦音到浴室洗脸才发现脖子上突然出现不明“草莓”，还是两个，难道是昨晚……

　　罗双双！顾秦音扶额叹息，进浴室洗了个凉水澡。

　　早上罗双双尿急，跳下床跑进浴室上厕所，遇到刚洗完澡身穿浴袍的顾秦音，她愣愣地盯了几秒，问：“你脖子怎么红红的，被虫子咬了吗？”

　　顾秦音没好气地答道：“对，被某只虫子咬了。”

　　她拿出遮瑕膏用美妆蛋沾一点往脖子抹，晕开发现颜色太浅，遮不住。她的皮肤白皙几乎没有瑕疵，所以平常不怎么用遮瑕，好不容易找出一个深色号的抹在脖子上，看起来又太明显。之后混合了几种色号的遮瑕粉底才勉强看不出痕迹。

　　九月末的太阳依旧毒辣，早上不到九点就晒了进来，明晃晃的刺眼。罗双双机械地咀嚼三明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本来她不想吃早餐的，被顾秦音强制拉下来，还规定她一日三餐要按时吃。

　　没想到顾秦音这么关心她，虽然态度始终是冰冷的，但架不住罗双双弯成蚊香一样的心狂冒粉红小泡泡。

　　怎么办，人还没追到，她自己倒要彻底沦陷了。

　　见罗双双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顾秦音身体莫名又燥热起来，回想起昨晚双双微凉的脸蛋放在她的肩膀上，光滑细腻的肌肤紧贴着她，柔软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挨近她的手臂……

　　“秦音，你脸怎么红了？”罗双双出声问，整栋别墅都有恒温空调，就算外面再热，里面也是凉爽如秋，从来不会觉得热。

　　“太阳晒的。”顾秦音放下没吃完的三明治，喝了口冰水就起身上班去了。

　　罗双双吃完早餐又上楼睡回笼觉，全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勾引到顾秦音了。

　　临近国庆，顾秦音每天都很晚回来，罗双双不好意思打扰她休息，最近都表现得很乖，但这天半夜突然又陷入梦魇了……

　　早晨九点一刻，顾秦音睁开眼睛，把压在肚子上的雪白手臂放回去，起身洗漱穿衣。

　　罗双双懒洋洋地爬起来，一手抓着枕头，一手卷起草莓凉被，踩着床就跳下去了，光着脚低下头找拖鞋。顾秦音随意挽起柔顺长发从浴室出来，走到罗双双身侧，俯身拎出两只薄荷绿拖鞋放到她脚下。

　　“谢谢。”罗双双迷迷糊糊地道了谢，回自己房间洗漱。昨天她们约好上午去超市采购国庆用的食材。

　　平时见惯了顾秦音一身商务装，罗双双看到身穿直筒破洞牛仔裤、嫩绿短袖，脚踩经典款红白条纹板鞋，头上戴一顶白色鸭舌帽的顾秦音，整个人惊呆在原地。

　　“你看起来好年轻啊！”罗双双评价道。

　　顾秦音瞥了一眼双双，打开驾驶座车门，反问：“我很老吗？”

　　罗双双跟着上车，“不老不老。我是说你看起来才二十五六岁。”

　　“谢谢夸奖。”

　　银色流光高级轿车驶离罗家别墅，罗双双问：“国庆也是你开车，就我们两个人去吗？”

　　“对。”顾秦音看了双双一眼，担心她心理创伤还没恢复，“害怕了吗？”

　　罗双双嘴里说不怕，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神情专注地目视前方。

　　过一会儿，车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顾秦音说道：“记得你十八岁刚学开车，还是我教会的。”

　　罗双双来了兴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顾秦音主动提起她们俩的往事。

　　“那时候你太笨，请了很多教练都教不会。你爸只能让我带薪休息一个月教你。”

　　“这不科学，我明明这么聪明。”罗双双底气不足地嘟囔道。

　　以前的罗双双能有那么笨吗？好像日记里真的学了四五个月才学会。

　　顾秦音见她认真回想的样子笑而不语。

　　车停在商场地下车库，两人去到负一层的超市。罗双双拿了个推车，开心地往前滑，顾秦音在后面挑东西，一样一样往车上堆。

　　眼看着推车要堆满了，罗双双赶忙拦住顾秦音不停拿东西的手，“等等，我们这是去避难还是去玩儿，怎么要这么多东西？”

　　顾秦音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怕有需要就都买上。”

　　罗双双叉腰摇头，“东西多了是负担。扔了心疼，留着又用不了。”

　　“好吧。”顾秦音从双双手里接过推车，“你来挑。”

　　在超市逛了半个小时，东西已经基本买全，罗双双在岔口回头向顾秦音招手，意思是她找到了收银台。顾秦音微笑点头，推车往双双的方向走。

　　一刹那间，岔口右方飞快冲来一辆推车，上面坐着两个小男孩，笔直地朝罗双双的腰撞上去。地上被客人不小心撒了饮料，罗双双脚一滑整个人磕到身后货架，重重地跌了下去，数百包各式巧克力落了一身。

　　顾秦音反应很快地上前几步，将装着熊孩子的推车一把推开，用右手垫着双双的脑袋，急问：“双双，磕到头了吗？晕不晕，想吐吗？”

　　摔晕了的罗双双看着顾秦音的脸是恍惚的，“脑袋疼、屁股疼……”

　　顾秦音听闻立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他们赶来。她跪在超市地板上，一手垫着双双的脑袋，一手摸双双身后有没有疼痛或出血的地方。

　　隔着单薄的衣服，罗双双感受到顾秦音温热的手有些颤抖，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是车祸那天，她躺在柏油路上，顾秦音取下深绿色围巾裹住她出血的脑袋，用身体遮挡暴雨……

　　过去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罗双双的脑海里闪现，她忍着剧烈头痛，用力回想，终于脑内的神经回路像是被彻底打通般，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一瞬间悲伤席满全身，罗双双浑身酸痛，眼泪止不住地流，吓得顾秦音一身冷汗，埋在罗双双胸口紧紧地抱住她，话哽在口边说不出来，只喊了声：“双双。”

　　如果说罗双双这辈子最痛的瞬间，莫过于此刻。这些年她经历了许多痛苦，都不及此刻来的深刻。

　　多少无奈无法表达，痛恨命运也无法改变现状。

　　罗双双不再勉强自己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