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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冥婚2 ...

  •   季凌微应邀而入,房门在他进来后,被屋主关上。木料极沉,关上的瞬间令人心中一紧。
      “为什么不点灯?”季凌微环视一圈,此时已是黄昏,天色昏暗难辨,院内树影重重,进屋后更是难以视物。

      “我眼睛见不得光,若你觉得暗,我可以找找蜡烛……”那人歉然。
      “不用,我就问问。”季凌微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忽然有些冷。

      “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还没人穿过。”年轻男子取出一套叠得十分整齐的红衣,比正红色更深沉,显得非常庄肃。

      “这身衣服是不是太喜庆了?”季凌微诧异。
      “参加婚宴,自然要喜庆一些。”

      “我怕喧宾夺主,有没有其他颜色?”
      “还有白色,不太吉利。”

      他又取出一件雪白的长袍,白得刺目,非常适合穿着奔丧。
      季凌微想到那些噩梦里出现的白袍,顿时觉得红色也不错。屋主能为他准备衣服已经很好,怎么能挑三拣四?

      “先生怎么称呼?”季凌微问。
      “杜景和,你可以叫我景和。”他将衣服展开,对着季凌微比了比,似乎在丈量。

      “春和景明,杜先生好名字。”季凌微赞叹。
      “不用如此生分,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杜景和笑了一下。

      “这是里衣。”他声音清雅,带着书卷气,站在季凌微身后。

      季凌微看了眼肩头的衣服,就连里衣都是沉肃的红色。他不熟悉这种衣服的穿法,在杜景和的帮助下,将里衣穿好。

      对方的手不经意间从他后颈上抚过,指尖冰凉,季凌微皱眉,并未多想。

      如果他此刻回头,就会发现身后那人漆黑的瞳正盯着他的颈侧,手虚放着,以一种禁锢的姿态。

      “再穿外裳。”杜景和又为他披上一层红色外袍,细细为季凌微整理腰封。

      “我这样系,会不会太紧?”杜景和问。

      “还好。”季凌微觉得这腰封过于华丽,隐约可见用金线绣成的纹饰,繁复精致。

      “这是什么香?”季凌微抬手,任由杜景和为他整理衣服。杜景和靠近时,他闻到一股冷香。

      香气若有若无,带着渗人肺腑的寒意,与杜景和身上的药香缠在一起,化成一股奇异的味道,隐约还有点腐烂味道。

      “哪有什么香气?”杜景和声音带笑,从季凌微耳后响起。
      “这个松紧可以吗?”杜景和音色清润,和煦至极,身量比季凌微略高一些,此刻站在季凌微身后,像一位待人宽厚的长兄。

      “嗯,多谢杜先生。”季凌微想,这应该是杜府的主人,大概要称少爷?之前小厮说的大少爷,不知是哪一位。

      “这身衣服果然很适合你。”杜景和笑。
      “我与你一见如故,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季凌微。”

      “我记住了。”杜景和点头,声音温醇。
      “你在此稍坐,我去为你沏杯茶来。”
      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彻底暗下来。

      季凌微穿了衣服,总算多了点安全感。
      那股异香又飘来,他才走两步,便觉得脚步发沉,直欲栽倒。
      一人从身后将他扶住,但房间昏暗,他看不清楚是谁,也无法挣脱。

      难道房间里除了杜景和,还有其他人?杜景和不点灯,屋内昏暗无光,的确容易藏人。

      季凌微睁不开眼睛,意识还算清醒。
      他被扶到床上去,那股冷香扑面而来,霸道至极,但并不难闻,仿佛在不计成本燃烧什么名贵香料。

      季凌微坐在床上,身体坐得板直,眼眸微垂,只能看见身前一小块地方。
      一只冰冷的手从身侧伸来,有些僵硬,沉沉搭在他的肩头,抚平喜服上的褶皱。

      季凌微想睁开眼睛,但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此刻在他身侧的人是谁。

      幽冷的眼神如有实质,落在他脸上,让季凌微再度想起那些镜子,里面的东西拥有相同的眼神。
      那只手在他眼前一抚,季凌微的眼睛彻底闭上,连那一小块视野也失去了。

      凤冠沉沉,被戴在季凌微头上,那些东珠、宝石、镂花全都成了陪衬。

      他闭着眼睛,睫毛浓密,让人很想摸一摸。此时受人所制,本能不安,眉间微蹙,更添了些惑人意味。

      冰冷的手指落在季凌微眉间,从眉骨一直摸到眼尾,指腹落在他的唇上,轻轻抚过。

      季凌微因为那阵异香动弹不得,头也重得很,想将凤冠取下来,无法抬手。

      杜景和不是沏茶去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好像没有听见他出门的脚步声。
      难道杜景和没有出去?

      不止凤冠,又一块红绸盖了上来。
      流苏垂落在季凌微手背上,轻轻晃动,带来些许痒意。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好像不止一个人。
      “砰砰砰——”

      “敲什么门啊,直接开吧。”
      门外传来一个男声,有些不耐烦。

      房门被推开,门板撞在两侧,声音沉闷。
      “快带大少奶奶去拜堂。”那男声发话。

      “今天大少奶奶倒还听话,早这样听话,哪会挨打。”一个婆子开口,大约有三四十岁,语气很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接着又是一个女声开口,听着年轻些:“大少奶奶,你还是早些认命吧,以后和大少爷好好过日子,府里绝不会亏待你。”

      “大少爷性子好,人也俊俏,嫁给了他,一辈子都有享不尽的福。”
      “要是大少爷身体健康,哪轮得到你这样的出身与大少爷婚配。”

      那男人不耐烦地催促:“别废话了,刘妈,赶紧把大少奶奶带去拜堂。女人就是婆婆妈妈的,事情多。”

      “这女人啊,就是得让她心甘情愿,否则拜堂的时候还要闹,那时候就难看了。”婆子大概就是刘妈,一边说一边叹气。

      “王三哥,你别着急,不会误了时辰的。”年轻些的女声开口。
      “翠宁,刘妈,你们俩赶紧的。”王三在一旁催促,很不耐烦。

      季凌微感觉到有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左一右,想把他搀扶起来。但没想到季凌微比想象中重一点,一时没扶动。

      “大少奶奶说是绝食,怎么还胖了不少。”刘妈诧异,多使了点劲。

      “哐当——”
      冷风把门吹动,翠宁看见窗外闪过一道红影,还有张惨白的人脸,惊叫一声:“啊——”

      她松手,季凌微重新跌坐到床上去。
      他只觉得床榻很软,底下好像还垫着什么东西,有被咯到。

      “灯笼熄了,赶紧走。”王三催促,一股凉风吹得他后颈寒毛直竖。他强自镇定,声音不住发抖。

      “今天晚上日子特殊……”刘妈有点哆嗦。
      “大少奶奶有点沉,我扶不动,王三哥,你帮帮我。”翠宁惊慌道。

      “嗯。”王三转头往身后看,瞳孔放大,身体骤然一僵。他沉沉地应了一声,搭了把手,将季凌微扶起来,向外走。

      这一路王三再没说过话,只搀着季凌微。

      季凌微茫然,他又不是大少奶奶。
      这该不会要去拜堂吧?

      难道之前为他戴上凤冠、盖上盖头的就是不愿嫁人的大少奶奶。那大少奶奶为什么摸他的脸,难道垂涎他的美色?

      翠宁、刘妈不敢多留一刻,更不敢回头看。
      屋门忘了关上,等他们离开不久,丝丝缕缕的黑线涌动,门哐当一声,自动关好。

      季凌微被王三搀扶着,穿过廊道,一路无话。王三的手冰冷至极,动作莫名僵硬,力气却极大,隔着喜服,几乎将季凌微提起来,一路半拖半扶到提前布置好的喜堂。

      令季凌微觉得痛苦的是,他还穿着那双拖鞋,经过王三一路拖行,拖鞋都快穿到他小腿上了,像极了那张跑太快刹不住的拖鞋表情包。

      还好衣服稍长,可以遮掩一下。

      虽然是婚宴,却不见喜色,宾客只敢低声议论,说的什么,听不真切。

      【本场考核即将开始,请及时参加婚宴】
      冰冷机械的任务提示自动在脑海中浮现。
      季凌微陷入沉思,他这种沉浸式参与,算不算参加婚宴?

      杜景和究竟是不是杜府的大少爷?
      他说去沏茶,自此一去不复返。
      太鸽了,真的太鸽了。

      “新娘已经到了。”刘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一群“奇装异服”的宾客中,有个穿着绿色运动服、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问:“新郎呢?”

      “马上就来。”刘妈看向翠宁,示意她附耳过来。翠宁听了两句,很快离开。

      季凌微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自从离开房间之后,闻不见那种香气,他的行动能力似乎在缓缓恢复,至少眼皮能抬起来一点了。

      盖头被风吹动,他手中被刘妈缠了红绸。

      “那只公鸡死了,我只找到一只大白鹅。”翠宁抱来一只鹅,说话有点喘气,浅绿色衣服上沾着枯黄草屑,姿态有点狼狈。

      “刘妈,这鹅可以吗?”

      大少爷不能拜堂,刘妈就准备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代大少爷拜堂。

      翠宁过去找鸡的时候,那公鸡脖子被扭断了,不知死了多久,翠宁只好抱个鹅来凑数。

      “是公的吧?”刘妈问。

      “应该是吧……鹅怎么分得清公母呢,我废了好大劲才逮住它。”翠宁声音很低,有点不安。

      “那就用它拜堂,你把它抱住了,别等鹅乱扑棱。”时间紧急,就算不是公鹅,也顾不了那么多,刘妈想把红绸系在鹅脖子上。

      顿时那大鹅直起脖子,小眼睛里释然出凶狠鹅光芒,狠狠对着刘妈一口。

      “哎哟——”
      “早晚拿铁锅把你给炖了。”

      刘妈痛呼一声,想系好红绸,偏偏这鹅一直在翠宁怀里扭来扭去,季凌微都能感受到红绸被扯动的感觉。

      翠宁有点抱不住,最终还是王三开口:“我来。”
      他声音沉冷,一把拎住鹅脖子,将红绸系好,然后将鹅抱着,站在本该是新郎所在的地方。

      本来嚣张跋扈的大鹅被王三拎住,竟然开始瑟瑟发抖,十分老实,不再挣扎。

      “大少爷不方便来,今天让这鹅代替咱们大少爷拜堂。”刘妈环视一圈,向四周赔笑。

      “开始。”高堂上所坐的男人开口,面无表情。看起来四五十岁,身穿黑色长袍,正是杜府的一家之主杜永麟。

      司仪在他授意下开口,高声颂念:

      “良辰吉日,姻缘天定。”
      “佳缘今日始,生死永不离。”
      “吉时到——”

      一阵冷风吹动季凌微的盖头,他背后发冷,顺着红绸向右侧看去,并没有看到大白鹅——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握住了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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