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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同病相怜 ...

  •   艾尘对于明釜的感情没有维持多久家庭带给她的破坏就纷至沓来,她所经历的第一件事来源于她亲爱的外婆,一个因为年龄渐长变得糊涂、艰涩的老妇人。

      艾尘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她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即便被许多人吹捧也总是冷淡的样子,明釜大概是她富有目的性关爱的第一个人。

      她探知了明釜的秘密后有些不安,反复在自己的经历里寻找可以作为交换又不会使自己过于可怜的事,却始终没能找寻到。

      外婆的突然造访让她脑子嗡嗡作响,她没想到一个曾经在她整个幼年时期都特别慈祥的老人会变得这样的狰狞,这样的歇斯底里。

      母亲一向是看上去比较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但是听到外婆的呼唤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受控的颤栗起来,她坐立不安地在家里来回奔走,脸上的皮肉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

      平时住校的艾尘不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抱着书本无措的走到楼上的书房,小狗紧跟其后,家里的每个人都比艾尘紧张,就连一直喜欢摇尾巴的小狗也夹着尾巴缩在书桌后面。

      艾尘茫然地捏着一团纸在墙根处看着这一切,门外的叫骂声响起,一向慈祥的外婆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样子,叫骂声响彻整栋楼,让母亲无地自容。

      艾尘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地品味着复杂家庭关系带来伤害,她的眼睛布满血丝,邪恶的思想伴随着自己的唇角洋溢起诡异笑容的时候到来。

      伦理纲常?呵呵,可笑,疯子的世界只能用强制手段。

      外婆疯了,她不再是最初那个幼儿园放学后会给她买油炸火腿肠、会给她买甘蔗汁的慈祥老人了,她已经变成了六亲不认的恶魔,一次次的忍让只能让她变本加厉。

      母亲也变得狰狞可怖,她隔着门对着门外的人歇斯底里:“够了,妈,你走吧,我不给你开门,给你开门你就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一团糟是什么意思,艾尘不明白母亲嘴里的一团糟是什么意思,父母虽然教育方式苛刻变态,但是一直都把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个老人竟然会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艾尘觉得大概父母最不让人欢喜的地方就是愚孝,这个老人疯了,她被疾病控制了,可是他们竟然只是觉得她可怜所以并不送她强制进行治疗。

      她知道整栋楼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切,人们总是对于别人的家务事充满好奇心,这样大的动静怎么会不贴着门偷听,大致所有人都和艾尘一样,莫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冷眼旁观。

      气氛的紧张使她的心跳加快,但她还是没有收回偷看的头,她想知道一个疯子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想知道被亲情绑架之下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硬物撞击钢铁的声音传来,艾尘揣度是外婆在用什么东西叩击着大门,小狗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缩在艾尘的脚边,这一天他一声也没有叫,瑟瑟发抖。

      艾尘蹲下来把脸颊埋在小狗毛发旺盛的脖子中,依旧面无表情,她的观念里没有对于疯子的怜悯,只有将外婆强制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执念。

      母亲歇斯底里地大哭,她已经不能保持冷静,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的疯狂,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把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冷眼旁观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艾尘的父亲艾渊,他也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若无其事的看着小说。

      他的脾气算比较好的,这是妻子的家务事,他不想过多的参与,毕竟自己与丈母娘的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时钟在中午十二点处敲响,到了准备午餐的时间,艾渊很淡定地锁屏围上围裙去准备午餐,喧闹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他只是静静地享受洗菜做饭的过程。

      艾渊的个子不高,戴着方形的半框眼镜,看上去就是学问人的样子,但是冷淡的性子完完全全地传递给艾尘,她也对于母亲的崩溃不解。

      门最终还是打开了,外婆的声音因为叫骂变得沙哑,出口的话是将母亲拽入深渊的强大力量:“我把孩子给你带大了,你还做贼,半夜跑到家里拿这拿那。”

      任谁被自己的母亲指着鼻子骂这样的话也不能忍受,艾尘的母亲静和也没法像名字那样安静平和了,她抹着眼泪歇斯底里。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妈,我拿你东西干什么?我自己能买的起为什么要拿你东西?”

      艾渊没有出面,他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洗着菜,而艾尘的外婆昂首挺胸地走进来,她把所有的东西都从原来的地方扔在地上,嘴里依旧骂骂咧咧:“我的东西呢?我的毛线呢,我的针呢?”

      静和没有阻拦,她只是在一片狼籍中跳脚:“找!你找,你找到就拿!”她也疯了,为什么摊上这样的母亲。

      艾尘听着楼下的声音依旧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他们的仁慈,忍让换来这些就是他们应得的,强制治疗虽然看上去不人道,但却是最能保护自己的。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正常人,艾尘和艾渊冷眼旁观,静和被逼得歇斯底里,外婆面目狰狞地像个魔鬼,可能唯一清醒的就是小狗,他闪烁着疑惑的眼神缩在艾尘脚边,看着人类发疯。

      外婆一直身体不好,四十多岁牙周炎掉光了牙,三高、脑梗,前些年做了两个手术,一个是胆结石手术,一个是心脏搭桥。

      所有的人都顾及她的身体不敢气她,顺着她,任由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和一系列脑梗的并发症后胡作非为,逢年过节艾尘的所有亲戚都陷入了困境,因为外婆会大闹一场,让所有人不欢而散。

      艾尘牢记着外婆曾经的好,但她不会原谅她带给家庭的伤害,几年前她的病症不严重时艾尘作为整个家唯一的代表人去看外婆,有时会送些礼物去。

      外婆状况好的时候把她拉进屋子唠家常,但是状况不好的时候会把她连人带东西都扔出去,让她这个白眼狼不要再来了。

      有些话没人愿意听,可是艾尘都听过———

      “你这个白眼狼......”

      “外甥是狗,吃完就走......”

      “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

      “你那个爹,就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她也是要自尊的,一个孩子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多么的痛苦,她怨,她不像明釜那样逆来顺受,她要逃出去,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每个人都有弥足珍贵的东西,艾尘最宝贝的东西是父亲出差从青岛带回来的珊瑚礁和一个好朋友送给她的一套泥塑小狗。

      她把他们摆在目光可及之处,得了空闲就拿出来仔细端详,可那一天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她也第一次因为这个家庭崩溃的落泪。

      白色的珊瑚礁被摔的四分五裂,泥塑小狗们变得缺耳朵少腿,她整齐的按照颜色、厚薄、高矮摆放的书本全部被扔在地上。

      一切都变得凌乱不堪,打乱了她的计划,打乱了她的模式,艾尘也抓挠着自己的长发,她也疯了,她最厌恶的事情就这样恰恰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落着泪一样样地拾起凌乱的物品,再一件件地把它们物归原位,她的黑色长发被泪水黏在脸颊上,白色的珊瑚礁是坚硬的,碎片被艾尘紧紧地握在手心。

      锋利的棱角划破了她的掌心,鲜血顺着拳头往下流,看到鲜血的那一刻她的眼底竟生出了自虐的快乐,小狗本能地嗜血,舔去地板上滴落的血珠,抬起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艾尘。

      她冷笑了一声慢慢起身,把珊瑚礁扔进垃圾桶,任水龙头流出的水冲刷掉掌心的鲜血,被水稀释的鲜血流进水池旋转着往下流,似乎也冲刷掉了艾尘的狂躁。

      艾尘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和明釜同病相怜,他看上去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也许他妹妹□□说的对,两个人在一起正合适。

      这糟糕的经历是否可以作为他们交换彼此难念的经的一个契机,她觉得自己可以离那个忧伤的少年再近一点,她不是圣母,她可能是最邪恶的魔鬼,但是对于那个同病相怜的少年却想要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想到这里她咯咯笑起来,甚至走出去帮父亲一起打扫那一片狼籍,艾渊以为女儿也是没心没肺的,不知道实际上这些年的经历也把她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疯子。

      母亲静和坐在床上哭,她从未想过平静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女儿艾尘还好心地给她递了一包纸:“妈,哭啥?再哭就不漂亮了。”

      艾尘的眼睛没有因为前不久的哭泣变得通红,但是还是生出了些红血丝,她掌心的伤口一刺一刺的疼,但是她却毫不在意。

      她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强堆起没有感情的笑,没什么事儿是能阻拦她的,就连父母如果有一天变成她的阻力她也会毫不心慈手软。

      不是她生来冷血无情,只是成长环境造就了她的冷漠,愚孝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她字典中的词汇,如果母亲也会变成和外婆一样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母亲说没有胃口没有吃午饭,艾尘却比平时多吃了一碗,她与父亲艾渊对视,无奈的说着:“真是闹心,为什么不送医?”

      父亲装聋作哑,只是埋头吃饭,许久之后才开口:“小孩子别瞎操心。”艾渊把艾尘还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却不知道艾尘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令所有人陌生的样子。

      她冷漠无情地看着这一大家子被一个已经被疾病变得癫狂的老人推来推去,看着他们唉声叹气地讨论具体怎么办,但是没有一个人决定让她接受意义不大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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