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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尸横于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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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型杀人连锁案之后婷芋已有月余没有到野外出警了,接到出警通知的时候听闻此次案件非同小可,婷芋收拾工具听着实习生的问题不禁有些想笑:“老师,原来法医还要出外勤,这里不是尸检中心吗?”
“换鞋,出外勤穿皮鞋?”实习生磨磨叽叽跟不上队伍,被婷芋名义上的组长拎着后脖颈带上了警车,疾驰的加长警车一路摇摇晃晃,将一车人送到一片田野,思绪飘飞,快速与曾经的案件牵线挂钩。
上一次令她记忆犹新的案件还是牵扯到最初被牵扯进这个案件时在后山接触的死亡游戏。之后凶手选择的作案地点都在室内,许久没有出外勤的婷芋已然有些不适应烈日烘烤下的尸臭和较之室内蝇蛆更为密集的尸体。
雨后的山路湿滑,混杂着泥土芬芳,蝉声不绝于耳,绿叶因雨水打湿更青翠欲滴,若今日回到她与宋嘉城初遇的时候她一定要放慢脚步,如今胶鞋踩在吸满水的泥土上发出“叽吱”的响。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嗅觉灵敏的警犬开路,迂回嗅闻的身影忽然停止,响亮的三声汪让所有人停下了步伐,可目光所到之处除了几滴因沾染在草叶背面未被冲刷干净的血迹外再无其他线索。
婷芋戴手套摘取沾血叶片,血凝滴在日光下泛着点点绿光,一看就是有中毒现象,至于具体是什么毒还得送检才知道。
队伍继续在道路上行进,寻血猎犬的哈气声,枯枝泡在水塘鞋子踩上去的声音,随着离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婷芋的心跳也随着加速,今日注定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
不知道那个幕后凶手又准备了怎样一场盛宴?是绞碎的尸快、是封补黏合的肢体又或是旁边布满蝇蛆的腐臭?
熟悉的嗡嗡声让婷芋皱了皱鼻子,似乎不用看就知道他们离尸体不远了,看来这一次凶手对于布局案件没了耐心,十分地草率,那里正是警方迟迟没到的目的地。
“呕......”
实习生突兀的干呕声响起,连带着随行的人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布满蠕虫的尸体上混杂着泥土和沙砾,窸窣的雨水砸在腐臭的尸体上砸起了小涟漪。
穿戴着防护服的婷芋面色冷峻,小巧的身躯首先往前踏了一步,隔着厚重的手套翻看尸体,根据蝇蛆的数量以及尸变的程度估算大概死亡时间,只是雨水冲刷之后蠕虫也被冲走了许多,留下被啃食之后骇人的空洞。
“尸体外环境被破坏,无法判断准确死亡时间,可以确定死亡时间超过48个小时,报案地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就在所有人仍旧在发呆的时候,这个小巧的身影已经做完了她份内的事,目光扫向一旁面色煞白的实习生,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因为身高不够只能仰视,可眉眼的锋芒却让他跌坐在地。
优雅地脱下手套,用指尖描摹着他的唇,一字一顿地说着:“你是不是知道这是谁?从我们走近受害人之后你的视线就一直飘忽不定,你干呕也只是为了拉开与尸体的距离,我从臂弯看到你不停地揉搓右手手腕,你手腕有伤,而且这个伤与被害人可能有关。”
实习生被围在了正中央,人们想起了曾经的“冰柜新娘”,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出现了怎样的歪风邪气,将案件引到了身边。
突然之间那个实习生又站了起来,咄咄逼人,与方才的失魂落魄判若两人:“呵,老师你可真会编故事,怎么不去当大侦探呢?我可以告你诬陷。”
场面一度失控,婷芋往后退了几步,却是没看清脚下,被一块石子绊倒,身体失重往后倒,人这种趋利避害的动物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搀扶她,挥舞着手臂跌落在与尸体只有十厘米的地方,耳边尽是蠕虫的涌动声。
即便早已当了多年法医,但这样摔倒在尸体旁边还是头一次,那个实习生被控制住了,但是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了本身。
经历过各种神奇案件,并且始终处于背后操纵者的游戏中的婷芋此时疲惫不堪,从碎石与烂泥之中爬出来,很想仰天长啸:“这个恐怖而恶心的死亡游戏她不想玩了,谁爱玩谁玩去。”
但此时此刻,她除了继续顺着那个人的思路走下去以外再没有终止的选择,哪怕前方是危机四伏,为了孩子的安危着想她也不能往后退。
她身上沾满了泥污,愤怒胜过恐惧,究竟是怎样的渊源使一个人把她拴在一根绳子上,指哪就要走向哪儿?
她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以前发生的每一个案件都带有联系,可当她终于找到蛛丝马迹的时候线索又会断裂,现在狼狈不堪地倒在尸体旁边,一切都已经变味儿,这不再是一场破案游戏,而是被迫参与人无人生还的阴谋。
下一个死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实习生,她是否应该说出死亡预言?又能否救他一命,背后那个人的乐趣将在什么时候结束?
胡思乱想之际人群之中突然响起惊呼,死神的手紧随着她的猜忌卷席了这里,那个精神紊乱、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倒在了地上,探鼻息时已经没了呼吸。
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年轻人的七窍之中流出,很快就糊满了整张脸,死亡之后皮温不断下降,这些血液在风干之下变成了一块块血凝块。
荒野之上的尸体由一具变成了两具,警戒线的范围又一次被扩大,婷芋受了惊吓面色惨白,远远地站在避风的一棵树后,指尖一直在发抖。
她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我没想到会这样,再也不说了。”
原本常年静音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来电被特殊手段处理过,她接起电话只听到两个字“宣判”,接着嘟嘟的提示音响起,根本来不及追踪定位陌生号码的来电地址。
果然,他又开始了下一步。
这一次看似草率处理尸体的方式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这个人是要与她玩到底的。
婷芋现在的心理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一身的泥污,脸色惨白,浑身战栗着,可她没主动提出离开的请求,站在警戒线的边缘。
悠扬的葫芦丝旋律由远方传来,嗡嗡声起,一架精致的无人机出现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上面挂着一张字条,狂妄傲慢———来抓我啊,你们都是废物吗?
无人机上的微型摄像机将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监控在内,有人用着特有的暗号打着哑谜———尝试申请军方启用定位系统。
电子音一颤颤地传来:“想定位?没门儿,无人机有自爆系统,想死在这里吗?将你们炸成灰烬,哈哈哈哈哈,可那就不好玩了。”
婷芋手中的手机啪嗒一下掉入了水坑,溅起了水花,她蹲在地上抱头缩了起来,太阳穴处不停地跳脱,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小法医,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事?
伴随着嗡嗡的声音,扇叶转动,无人机在人们的视线中正大光明的飞走,没人敢追踪定位,因为这个人说到做到,一起接着一起的命案,永远证据不足,不能准确定位犯罪嫌疑人的谜团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威城的治安系统的漏洞因为这一起计划周密,部署精准的连环杀人案愈发凸显,那个人选择的受害人也有他独特的方式,但是所有案件的共同点就是永远不会让你顺藤摸瓜摸到老巢。
时至今日,婷芋对于破案的高涨热情已经全部退却,剩下的只有烦躁和不安,忙于工作的她疏于家庭,心脏不好的儿子她已经许久没有关心过,不知道他是否有身体不舒服,也不知女儿是否在学校惹了祸事。
她的丈夫宋嘉诚内敛而富有力量,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为她扫清了身后的障碍,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她现在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
她的防水手机掉入水中后再度响起,婷芋的腿再度失去了对身体的支撑力,是他———她的丈夫,不出事他是不会轻易打电话的。
空中又开始飘雨,她从泥泞之中捞起手机,他的声音依旧十分地平和,但是告诉婷芋的消息却是晴天霹雳,爸爸他出车祸了。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为什么出事的会是她一向健康的父亲?
顾不上依旧在进行中的工作,脱了防护服和领导告假:“对不起,我家里出事了。”
领导找了人送她去医院,路上两个人没有一点交流,婷芋的手心被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压出一排整齐的月牙印,面色如纸。
那个疯子,父亲的车祸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一切事件发生的都过于巧合,当无数个巧合集合在一起时,巧合就变成了蓄谋事件。
行至一半,电话又一次响起,是她的女儿,她带着哭腔告诉她:“妈妈,漓漓刚才听到爷爷出车祸发病了,被救护车拉走了。”
“疯子!!!”挂掉电话后婷芋在汽车里尖叫,车子一个急刹车,他们都往前急冲了一下,离他们不远处一辆自行车没有被碰撞就倒了下来。
挂断电话之后遇到碰瓷,一件又一件无缝对接,那个人一定没料到今天不是她开车,手伸到她家人的身上又妄图给她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地上的人见估算失误灰溜溜地逃走,车子再度发动,开车的小刘轻声安慰她:“相信医生,他们会没事的。”
“嗯,谢谢。”
一向带着糯音的婷芋语气之中充满了忧郁,担忧的同时翻涌的恨意侵占了她整个脑海,她已经快要冲破人类基本束缚展开报复了。
父亲与儿子都在抢救室中,她与宋嘉诚对视,无法收敛阴霾,被紧紧地抱在怀里,鼻间砸在他的肌肉上撞得生疼:“冷静下来,我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