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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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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梅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这一段时间成为宫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不过却并没有打乱隐的生活。依旧是植木、养花,闲时在香樟树下品茶,仿佛话题中的梅贵人并不是那个总在她身边撒娇的小姑娘,她的态度令许多人都感到诧异。
“隐姐姐,你怎么还这样?”杏儿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虽然性子腼腆,但对于隐,却从不隐瞒。
“这样?我不是一直这么过的吗?”隐淡笑,像掠过香樟树的清风。
“可是……她们都说你该去找梅子——不、是梅贵人……她一向和你的交情最好。”杏儿的眼睛干净得像面镜子,透过它,隐清楚地看到自己唇边一道苦涩的弧度。
“去找她?做什么?向她求一段富贵?我喜欢梅子并不是因为她的富贵,现在也是如此,还是……你以为她还能再叫我‘隐姐姐’吗……杏儿,梅子成了贵人是她自己的福气,不管她原来什么样……现在,她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隐淡淡地说着,声音仿佛来自云端,“杏儿,要不要陪我去花园走走?”
……
……
入宫已经几个月了,刚来那会亲手植下的蔷薇、凌霄和雏菊这时早已长得郁郁葱葱,把个御花园装点得花团锦簇,一派兴盛。杏儿折了簇粉嫩的蔷薇簪在发间,笑得阳光灿烂。虽然不同于梅子的娇俏,但十来岁的女孩子都美得像待绽的花苞……又想起梅子了……那孩子现在还好吗?快乐吗?有好好享受……那毁灭前最后的幸福吗?
“咱们做奴才的,主子的吩咐就是圣旨,谁让主子吩咐呢,你们俩也别怨了,要怨,就怨自己不懂规矩,触了主子的霉头……那就怨不得了。”
一个青衣大太监背对着隐她们,指挥小监‘教训’ 两个宫女,而他口中的‘主子’则被宫女簇拥着立在一旁。她大约十四五岁,一脸娇憨,火红的旗装衬得她整个人同一朵红云一般。似乎察觉到隐的视线,她转过头来,看到是隐,先是眼里一亮,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隐了然冷笑。上前,躬身,施礼。“奴婢苑林司掌事宫女隐、杏儿叩见梅贵人,梅贵人吉祥!奴婢等不知梅贵人芳驾,扰了主子的雅兴,请梅贵人恕罪,若没什么吩咐,奴婢等这就告退。”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到梅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陌生?吃惊?还是兴奋居多吧……隐饶有兴致地想。
梅子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心情复杂难明。她大约是这宫里除了皇上自己最重视的人了,要不是她……视线忽然移到杏儿紧拽着隐衣袖的手上,梅子脸色一黯,说:“等等。”
“不知主子还有何吩咐?”
“你”梅子指着杏儿头上的蔷薇,沉声说:“这园子里的东西原就不是你们这些奴才可以攀折的,念你年幼,本贵人就不责罚了,但把花给我留下。”杏儿一脸惊恐地看向隐,在得到一个安慰的笑容后,才怯怯地从头上取下那枝蔷薇。
“主子还有吩咐吗?”
“去吧”梅贵人摆了摆手。
隐带着杏儿告退,却和那个青衣大太监打了个照面,原来也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凌松,只是不知他怎么成了太监统领。隐眼里的诧异一闪而逝,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擦身而过时只听到凌松低低的声音:“别走,一会我去找你。”隐微微点头,他便不再说话,快步来到梅子身边:“主子,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小松子,去吧那枝花给我。”梅子接过地上的蔷薇花,神色复杂的看了好一会,幽幽叹了口气,小心地用丝帕包好,收进怀里。
“梅子怎么变得这么快啊?不久前不是还和我们一起在花园里斗草儿玩吗!”才回到隐的小院,杏儿就忍不住撅着嘴抱怨。
隐无奈,这个单纯的丫头,“杏儿,你要明白,现在她是主子了,不能老把她当原来看………只有搞清这一点,才能平安啊~”
“隐在吗?”凌松从院外走进来,看到隐,憨憨一笑,与方才在花园里全然两个模样,“早就想来见见你,到今天才有机会,可以和你谈谈吗?”
杏儿识趣地离开,把院子留给隐和凌松。隐烹了茶,往里搁了薄荷和冰糖。“刚才那好一通数落,怕是嗓子该疼了吧?”
凌松脸上一红,讷讷地接过茶来,“我是来向你道谢的,上次的事……还有,我不该向你那么吼……”
“你吼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怕是我吓唬你比较多吧?”隐说,没有一点波动。
“你那不是吓唬我!”凌松急了,脸涨得通红,“你的话……我、我想了好久,你是真心为我的……如果不是你,我当时就会死在珍妃的手下了……我、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同样青涩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苦涩,却没有逃过隐的眼睛,但也没有点破。
“看你今天的这身行头,我就知道你多半是想通了……”不忍他一直这么紧张,隐微笑道,如同西子湖畔的杨柳风清,凌松一阵迷醉,心情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隐,我要报答你,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的话……”凌松不由自主地说。
“才说你想通了,怎么又孟浪了?这么冲动的话你也敢说,如果我让你去害皇上呢?让你去杀人呢?你也做?”隐皱眉。
“你不会——”
“我都不敢保证,你能确定?”隐的目光锐利如剑,剥皮拆骨地直射内心。直把凌松骇得躲开她的注视,才柔和地说:“若真想报答我,就帮我好好照料梅子吧……”
“她?她风光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只是……希望能为她多拖一会……我也不要你特意什么,能拖就拖,真到了那一天,你——就立马和她撇清关系吧!”
“既然是你的话,我一定会做到的。”凌松看着隐,说出自己的誓言。
见凌松同意了,隐的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梅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剩下的,就看命了……
“好香的味道,你们在煮什么茶呢?”一个张扬的声音插了进来。
隐抬起头,日暮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年纪不大,一身枫色便服以大团银线簇花,紫金朝带上金衔白玉饰东珠,身材高挑,猿臂蜂腰,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整个人如同一团火焰,燃烧着,放射着光芒。
虽然不曾见过,隐二人却一眼看出见前之人必定身份显赫,心里虽然奇怪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到外殿来,但却不敢怠慢,忙行礼道:“奴才(奴婢)内务府执事凌松(苑林司掌事隐)叩见主子,主子吉祥!”
“不知主子有何示下,奴才这就去办。”凌松一哈腰,恭身说。那男子却不理会,只对隐笑说:“你叫隐啊,快与我说说这是什么茶?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奴婢惶恐,”隐心里暗想看这人的衣着气度显然是皇亲贵胄,只是说话做事也太过随便了吧~看来得小心应付,不要惹出事端来,“回主子的话,这是奴婢自制的花茶,粗俗之物,哪里入得了您的眼。”
“不要这么生分,叫我锡翰就可以了,我……”正说着,就见胡公公气喘吁吁地跑来,拉了一脸不情愿的那人就走,边走还边说:“贝子爷,可找着您了,皇上正急着召你呢,快随奴才去吧!”
原来那人正是最近才从边疆回朝的裕亲王贝子锡翰。此时,他正回味着临走时那宫女脸上吃惊的表情——吓了一跳吧?你叫隐吗?我找了好久,终于、终于找到你了……这下,我绝不让你逃开!回想那一夜,自己刚从白水黑山的塞外回到皇宫,一时还不适应,便到御花园去散心,不想这一去,竟让他看到了月下的仙子!她拈花浅笑,仿佛洛神乘着春江月夜的朗朗萧声踏浪而来,水湄如烟,衣袂当风,朴素的宫装竟挡不住透骨而出的脱俗,就这样无嗔无喜,无声无息,她立了一夜,他便惊艳了一夜。之后,他像着了魔似的到处寻找,,担心那一夜只是梦境,现在真的找到了,他就注定——沉浸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