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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长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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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吗?
苏梦舟的回答是“有长生。但并非常人所想的那种长生不老。”
“在我们玄女一族生活的地方有一棵活了上千年的古树,古树每十年结一次果。这果子磨成的粉,含血服入就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但是……”
苏梦舟话锋一转,略微幽暗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忧伤。
“我们的族人很快就发现‘长生’的弊端,那就是服用这古树果粉的人,会变得嗜血好杀。他们对鲜血的狂热只能用疯了形容。”
于是玄女一族开始禁止族人服用古树果粉。
“但这还是被外人知道了。”神乐真寻接过苏梦舟的话,慢道,“不管传出去的人是为了名还是利或者其他什么,玄女一族掌握长生秘方就成了人尽皆知的事。”
“是。”苏梦舟面无表情道,“这也给玄女一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先皇…就是问天湘他在服用古树果粉之前知道副作用吗?”
“他知道。”
苏梦舟的回答令神乐真寻沉吟了片刻,她喃喃自语道:“看来长生对一个帝王而言确实充满诱惑力……”
“但我觉得北帝不一样。”苏梦舟沉声道,“他不是一个疯狂的男人,我觉得比起人会死这点,他更怕失去对自己的掌控。”
“嗯,你说得对,他不会允许自己沉迷于任何东西,哪怕是长生或者某个人的鲜血。”
“所以你用长生当诱饵,他不会上钩的。”苏梦舟提醒她。
“长生不过是钓鱼前打的窝,但不是钓他的那个饵。”她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道,“而且他对长生不感兴趣,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
闻言,苏梦舟的眼神亮了亮,接着又轻笑道:“你这是要把我当作靶子塞到北帝的手里。”
神乐真寻也回以柔美又似无辜的笑容:“你不是说要报恩嘛,那我当然是物尽其用了。”
苏梦舟摇摇头,略带无奈地说:“是,这恩情我是一定要还你的。”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他满是伤疤的脸。葱玉般的指尖离疤痕很近,但始终若即若离:“我听说这北国的帝都住着一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梦舟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像这样靠近却又没有真正触摸到他。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故作轻松地问:“你是怕我这张脸吓到北帝?”
她放下手,别有深意地说:“或许我只是想要你再欠一份恩情。”
苏梦舟盯着神乐真寻那张绝美又总是无辜的娇颜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道:“那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你不想去吗?”
“不想。”
他答得干脆。
“你是不想呢,还是担心我们会在那儿遇见老熟人?”
她轻描淡写的试探并没有引起他表情的变化。
“我只是不在乎自己脸上的疤痕。”苏梦舟语气平静地说,“我之前就说过,是美是丑,我都不在意。”
“嗯,我明白了。”她微微勾唇,“不过你不问问我在那里遇到什么人了吗?”
“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梦舟也摸清了神乐真寻这个女人的脾性。只要她不想说,他怎么也不可能知道,反之如果她想说,她就一定会明明白白告诉他,哪怕是别有目的。
苏梦舟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神乐真寻对秦欣然的嘱托,她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并且恰好让他听见。他其实不确定她的目的,但她一定有在试探他,就和现在一样。
不过他不怕她试探,就怕她不试探。
苏梦舟沉了沉眸光。因为在神乐真寻试探他的同时,他也能从她说的只言片语里获得情报。
老熟人?呵。
苏梦舟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他知道杜绝会来,毕竟他一直有通风报信,但他没想到杜绝会来得这么快。
因为她在这里,所以一刻都不能等么?可杜绝为什么不直接来找神乐真寻?他另有计划,还是……
苏梦舟刚思索到这儿,就被门外的嘈杂声打断。他寻声望去,只见一群北国士兵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不过为首的不是将领,而是一名内侍模样的人。
“殿下。”这名内侍语气恭敬地称呼神乐真寻,“请您随奴才进宫面圣。”
听到内侍的话,神乐真寻的反应尤为平淡,她看了一眼苏梦舟,轻声道:“还是老样子,等我回来。”
苏梦舟望着神乐真寻跟着内侍迈过门槛,但四周的官兵并没有走。
他扫了一圈这些体格强壮的官兵,他们似乎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神乐真寻也注意到了那些官兵并没有跟着离开,于是她问道:“陛下是何意?”
“陛下是想保护殿下和殿下身边的人。”
“保护是吗?”她语气虽然平和,但水眸里掠过一丝冷意。
“当然,陛下很重视殿下和殿下的朋友。所以陛下让奴才和殿下说,东国使馆那边的事,殿下也无须担忧。”
不再满足于暗中监视,那个男人是要和她摊牌了吗?神乐真寻微微勾唇,询问身旁的内侍:“你怎么称呼?”
“奴才李锦,殿下可以叫我小李子。”内侍虽略略弯腰,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地回道。
她打量了这个瘦高的内侍一会儿,轻声低语道:“我记住你了,小李子。”
李锦微微一笑:“能被殿下记住,是奴才的荣幸。”说罢,李锦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上候在门口的轿子。
坐上轿子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重兵把守的别馆。看到原本停在屋顶的鸽子飞走后,她才拨开帘子,坐上轿子。
***
这一次,北帝没有在大殿接见神乐真寻,他将她喊去了他的御书房。
一踏入御书房,神乐真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香,而她身侧的李锦也在行礼后悄然退出书房。
他站在书桌后,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望向站在门边未动的她:“为何不走近一些?”
她微微低着头,回道:“我怕打扰陛下的雅兴。”
“怎么会呢。”他勾起薄唇,深幽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娇柔的身子。
她依旧没有动,她清楚她躲不开这仿佛剥去她外裳看透她内里的目光,她也没想躲。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要与他这样面对面。
“你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朕一样。”北帝轻笑出声,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前任南皇就是被你…姐姐杀死的吧?”
听到他的话,她微微一笑,学他刚刚的语气回道:“怎么会呢,陛下多虑了。我和阿姐不同,我没有那么厉害。”
“是吗?”他不置可否道,“在朕眼里,你和你姐姐一样优秀,都是朕的好孩子。”
多么虚伪又令人作呕的说辞,可她却还是能笑着面对他:“不知陛下特地叫我来,是有何事?”
他盯着她白净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朕与你多年未见,想好好叙叙,培养一下感情。”
她面不改色地反问道:“陛下想怎么和我培养感情?”
他绕过书桌,缓缓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自然是要更深入了解你。”
她微微一怔,面上却不显露出丝毫惊讶:“陛下意欲何为?”
他轻声笑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我想更了解你,了解你所藏的秘密和你这次来北国的真实目的。”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于是也轻笑一声掩饰心中的讶然,然后回道:“当然是因为南国的新皇容不下我,他编造了谋反的罪名处决了我的养父又软禁我阿姐,还四处通缉我。”
“你上次见我的时候,可没有说那是编造的罪名。”他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无名指戴着红玛瑙的手伸向她香软的黑发,但伸到一半便停在了她的耳旁,“你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你就是想弄死问天鹰,还你姐姐自由……”
闻言,她倒是很镇定地转向他:“我是这么说的吗?”
“我的儿,你连故意卖破绽给朕这一点,朕都很喜欢。”他说着,收回手,背过身,一边踱步走向书桌一边喃喃低语道,“朕好像能理解问天湘那个疯子为什么会娶你。”
他既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再演下去似乎就多余了。
所以她只是偏了偏头,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想怎么处置我?”
“你不是很会算计么,你会想不到朕要怎么处置你?”
他拿起桌上的毛笔,转身望向她,那张好似未被岁月侵蚀的俊颜掠过一丝玩味还有冷意。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朕好好想一想的问题。毕竟你都不远千里主动送上门了。”
她的眼中并无畏惧之色:“看来陛下不想立刻处决我呢。”
他把玩着手中的笔:“小丫头,别得意,朕可以随时处置你。我不是问天湘,我不会像他一样为了给我找不痛快而留着你。”
“哦?”她轻轻挑眉,嘴角泛起笑意,“原来我嫁给问天湘还能让你不痛快?那可真是出乎我意料。”
她终于动了,莲步轻移地走向他。在离他不到一步的地方,她停了下来。
“我该称呼你北帝,还是称呼你父亲,亦或者直呼你的名字呢?”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低头靠近她笑盈盈的娇颜,犹如威胁般沉声道:“你可以喊我的真名试试,但我不保证你能活着走出这里,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