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校园】》云山望雾

1、一眼

　　南市的夏天，灼热的空气中永远夹卷着潮湿的水汽。
　　省国中的课间，连最热爱运动的少年人们都不愿再在楼下草坪上再见缝插针打会儿篮球，一个个儿呆在教室里谈天说地。

　　中央空调一刻没停息地运转着，保证这群省内成绩最拔尖儿的天之骄子们能享受到校内最好的待遇。

　　但年轻人，火气大，好动因子在体内挣扎着，还是有人忍不住大声抱怨，手没停地拿着课本扇风。
　　“有的时候我真羡慕正对面那群国际高中的，室内游泳池，室内体育馆，那豪华的程度，落地大空调，温度想怎么调就怎么调，一个月没想碰篮球了，我人快成个废人了……”

　　“这么羡慕，铮哥那你直接转过去得了，让你爸给捐个楼的事儿。”
　　想到国际高中那群纨绔子弟的作风和社会化的名誉，被点到名的田铮讪讪一笑，他家庭也就中产，要他爸给学校捐个楼？他爸估计会把他这个亲儿子给捐了。

　　但到底挂不住脸上的面子，他嘴上不服气地反驳几句，视线偷偷扫过斜后方头也没抬的女生。

　　心里松口气，庆幸她没听到的同时，又止不住升起连她的注意力半点都吸引不到的颓意。
　　腿无意识地甩两下，虚荣的小心思得不到满足，田铮不小心踢到女生的课桌。

　　铁制的桌腿，经不住这么一踢，后退半点，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原本目光停留在桌面上的陈西露，才抬起脸，视线淡淡扫过田铮。

　　女生脸型精致，皮肤极白，长睫毛下，墨黑瞳孔像极了暴雨前乌黑到底的云。
　　田铮的呼吸止不住地短暂滞住片刻，原本懒散坐在课桌上的姿势也维持不住，忙不迭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边拉她的桌子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陈西露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舔狗得太厉害，几位男生止不住打趣他几句，不敢亵渎女神，只围绕着田铮，逗得他面红耳赤地瞪过去，嘴里却还道着歉。

　　直到教室的气氛突然诡异地冷却下来。

　　谢墨抬腿迈进教室，教室内大多女生偷偷瞥向他。
　　而正玩闹着的男生们则纷纷收回笑脸，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安静下来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只敢偷偷打量门口的动静。

　　谢墨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在田铮身上停留片刻，后才大多不动声色地集中在陈西露身上，笑着问道，“怎么了？”

　　田铮背对着谢墨，听到他说话时，回过头，像被吓了一跳，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到底没开得了口。

　　陈西露才淡淡地应了句没关系，垂下视线。
　　说话的时候，谢墨已经大步迈到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金丝边眼镜下，他眼睛眯了眯，没再纠结先前问过的问题，指节轻点点课桌，看着田铮扯扯嘴角提醒道，“上课了。”

　　田铮诺诺应声，转身坐好，慌乱中，冷不防蹭掉陈西露的书。
　　着急想给人捡起，但视线触碰到谢墨的目光，田铮触电般地转过脸，连道歉都忘了，直直盯着推门进来的物理老师。

　　陈西露侧过身，想捡起课本。
　　碍于角度问题，被谢墨抢先一步，抬身起来后，抽了张课桌上摆着的湿巾，认真擦拭后，整整齐齐把课本放回原来的位置。

　　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陈西露目光落在桌面侧边，嘴角勾出淡淡的笑，道了句谢。

　　她原本是南方人，初中时去了国外三年，高一才回国，说话时吴侬软语的口音很难改得掉，清甜中带着些刻意压制的微哑。

　　谢墨转过头，看她一眼，压下心头莫名升起的一股子燥意，碍于老师的存在压低了声音，嗓音依旧温润，“别这么客气。”
　　他叫的亲昵，是对其他的女生从来没有过的。

　　陈西露心中却是蓦地一寒，只是笑笑，没说话。
　　下午正常下课，高三一班南市本地的走读生陆陆续续走出教室门，有关系好的三三两两约着小吃奶茶。

　　偶尔有一两个女生叫了陈西露，被她笑着婉拒掉了。
　　她起身，一件一件收拾东西。

　　谢墨并不着急，在陈西露身侧坐着，手上不自觉转着笔，眼神流转，停留在她手上捏着的金属卡纸上几秒，“咦”一声，才发现似得，有事没事找着话。

　　“周末亚格斯的演奏吗？”
　　陈西露看他一眼，点点头。

　　“我收到了请柬，到时候应该也会去。”
　　谢墨手上的笔转得更快。

　　陈西露视线停留半秒，想了想，浅浅嗯了声。
　　似乎鼓励到了谢墨，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想想又作罢，偏过头时，觑到正准备偷偷从教室门口溜走的田铮。

　　没来得及，陈西露静静地垂下眼。

　　眼角余光中。
　　谢墨嘴角勾起，脸上的笑容幅度变大。
　　跟陈西露道别后，几步便轻松追了上去，他183的个子，轻松便揽过田铮的肩。
　　“跑什么兄弟，下课一起打球啊，我请客，去你想去的国际高中的篮球馆。”

　　谢墨语调轻松自然，仿佛是真的想跟田铮打球的样子，有几个女生听到，瞬间改了主意想约着去看，征询谢墨的意见，被他找了得体的借口拒绝掉了。

　　到最后一同出了校门的，还有谢墨在其他班上的几个好朋友，主席团的成员，个个也都家世不俗。

　　不过是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校车的距离，陈西露也撑着遮阳伞，黑伞的重量不轻，她走得慢吞吞的。
　　听到有女生仍然不死心，讨论着要去看谢墨打篮球。

　　作为省国中之光，谢墨并不是浪得虚名。
　　经济大省s省最好的高中并不缺少隐形富豪的子女，可他们大概都比不过谢墨。

　　手上戴着的足以买下南市市中心一套房的腕表，已经彰显了他过人的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