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春阴垂野

23、第22章

　　公司里的人感觉近几天的气氛不太对，每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

　　老板时常面色不虞，以前送去的文件即使有错也只是会退下来叫重做，现在就冷着一双眼把你盯得发怵，内心毛骨悚然。加班的机率节节攀升，老板也经常深夜了还没回家。
　　跟张氏合作的项目明显的减少，这让员工们不禁担心：公司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跟苏秘书和助理关系好的人悄悄去打听消息，不过没得到任何消息。也更加让他们焦灼。

　　再过一周左右，公司里有谣言横行，传的是“老板跟夫人要离婚了”“夫妇感情破裂”“遭张氏千金插足”。
　　先前维护自家老板的人惊掉了下巴，也有为夫人谋不平的，谴责老板的。

　　谣言就这样在公司飞传了一周，最终也没得到任何求证。但就他们对老板的观察，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不关他们饭碗的事，那就当饭后娱乐，说说便过去了。

　　接到柳小姐给的离婚协议的那一天，关先生眼圈瞬间红了，摸出一根烟点上，递到唇边，手微微发抖，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霸道横行，他咳出了泪。

　　烟烧到手指，他没感到痛，拿出钢笔想要签字时却痛到了骨髓，就好像有人在他的骨头里用细小的针一点一点扎着他，密密麻麻的痛。

　　早就知道会看到这份协议书，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真正看到它的时候仍然无法接受。
　　笔被扔在一边，手搭在额上，桌上的纸晕染出水花。

　　等了三天都没等到寄回协议书的柳小姐心里厌烦，又不想跟那人再说一句话。正巧电话就打进来了，备注都还没改—最爱的老公。
　　眼睛像被刺痛了般，泪珠无意识的就滚了下来，心急火燎的擦干眼泪，深吸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漠：“有事吗？”

　　“关于财产分割，我改了一下。”

　　“怎么？还嫌我拿多了？”柳小姐用极其讽刺的语气说，“该是我的，我不会让步。”

　　“我没有。”关先生慌张的解释，“我只是觉得给你分的太少。把百分之四十改成了百分之八十。”

　　柳小姐没领他的意，“多的我也不要，你欠我的，不是钱就能弥补的。不要妄想用钱打消一点点你内心的折磨。”
　　电话那边很久没出声，柳小姐催促道：“赶紧签字，好去把离婚证给拿了。”

　　语毕，立马挂了电话。找到联系人，删了电话号码。往后余生，老死不相往来。
　　由于柳小姐的坚持，离婚协议最终没有改成。

　　拿到离婚证的这晚，柳小姐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把手机里所有关于对方的东西删完了。爱了十二年，就以这样荒唐的方式结束了。她啊，这辈子怕是都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而关先生，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熬了一夜，烟头一地。

　　柳小姐婉拒了家人以及朋友的陪伴，她想独自一人去走走。
　　出发前一晚，父母到她的房间，妈妈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姑娘，出去玩就开心点。万事都想想家里还有我们。”

　　柳小姐愣住了，她没想到妈妈会这么想。虽然最痛苦的那几天是有这个倾向，但最终她想明白了，错的又不是她，她凭什么要为此付出代价。她应该好好活着，活得更精彩些。

　　这些沉默落在柳爸爸柳妈妈眼里就成了默认，柳爸爸着急的打断女儿的沉默：“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儿。你要出事了，让我跟你妈两个人怎么活下去呀！”

　　柳爸爸怕急了女儿去这一趟人就没了，也动着心思不让女儿独自出行。
　　柳妈妈光是听就受不了了，流着泪恳求道：“柳柳，妈妈跟着你去好不好？”

　　柳小姐温柔的给妈妈擦了泪水，把妈妈抱在怀里，目光直视爸爸，“爸爸，妈妈，我绝对不会干傻事。我想明白了，我不会伤害自己。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我珍惜，敬爱，尊敬。”

　　柳爸爸嘴里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再三跟他们保证了后，二老才放心去休息。

　　机场，柳妈妈再做最后一次叮嘱：“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想我跟你爸爸。”

　　柳小姐把父母一起抱住：“爸爸妈妈，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这次回来，一定带给你们一个安全、健康、快乐的女儿。”

　　“这样就好，好。”

　　末了，柳小姐朝小文张开双臂，闺蜜二人道别：“小文，我还是很伤心，不过我会慢慢调整的。你不要担心啦！在家好好待我干女儿干儿子。”

　　“注意安全，完完整整的给我回来。”小文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然的话我就‘虐待’你干女儿干儿子。”

　　“知道了。谢谢你，小文。”

　　一一道完别，柳小姐上了飞机。

　　这一趟出游，柳小姐走遍了全国。她去看了沙漠的热烈，雪山的高冷，草原的盎然，高山的巍峨……

　　刚开始的那几天，爸爸他们每天都要打好几个视频电话确认她没事。渐渐的，看到她玩的开心，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这是旅途的最后一个目的地，一个充满故事的简朴小镇。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过的简单而快乐，他们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感情的事最说不清楚，她以为自己看清了所有放下了所有，可心里依旧在想着念着，那一幕像噩梦一样缠着她，没有几个晚上能安然入睡。

　　河水静静流淌，坐在一把长椅上，仰头享受这安闲的时光。

　　“老头子，我们坐在这边休息休息。”
　　“好嘞。来，你先坐，你那腿脚不灵活，小心点啊。”

　　这样的对话传入耳朵，柳小姐抬头看两位老人。
　　爷爷正小心护着奶奶坐下，两人的背影佝偻而紧密。

　　待两人坐好，正想跟旁边的姑娘打招呼，却看到姑娘满脸的泪水。
　　老奶奶问：“姑娘，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只见姑娘摇头，哽咽着说：“没事。就是看到你们太幸福了。”

　　很多时候，击垮你的不是亲眼目睹，不是当场打击，而是后知后觉，细碎小事。

　　自从发现关先生出轨后，她哭过，可那都是带着恨意，带着不甘。唯有现在，看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携手相伴时，真正为自己的爱情而哭。
　　他们也有约定的，孩子们长大后，就环游世界，恩爱到老。现如今，一切诺言都成了泡影。

　　老爷爷爽朗的笑了笑，“都会有的。”

　　老奶奶慈祥的看着柳小姐，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生活一定会善待每一个善良的人。
　　“姑娘，无论发生了什么，要往前看。更好的永远在后面。”

　　“谢谢您。”柳小姐明白老奶奶在开导自己。他乡得温暖，让她一如既往的相信，人间值得。

　　关先生自拿了离婚证的那天起，世界就好像坍塌了。他每天除了借酒浇愁，就是抱着手机翻开以前的回忆。
　　柳柳把他微信拉黑了，他看不到她的朋友圈。但听说她旅游去了，一定会玩的很开心吧。

　　他自嘲一笑，看啊，他干了多蠢的事啊。酒顺着嘴角流下来，在皱巴巴的衬衫上留下印记。
　　他有些神志不清，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影。他看见柳柳责备他喝醉酒的样子，又嘟嘟嚷嚷着去给他煮醒酒汤，脸上都是心疼的表情。

　　他伸出手，声音微弱：“柳柳，我错了。你回来吧。”

　　眼前的人没做动作，直皱眉。

　　他甚至乐在其中的想：就这样喝醉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还可以看见柳柳。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关先生小小声的对着空气道：“柳柳，对不起。”

　　拿过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划开接听键，“喂。”

　　“儿子，你声音怎么这样了？”关先生的声音有气无力，哑的不成样子。这让关妈妈非常担心，打定主意要进城照顾儿子。
　　她气没人听她的意见，还气被亲家母怼了一顿，老早就受不了回乡下了。行吧，离就离了吧，反正她也阻止不了结局。她自个儿回家消闷气。
　　眼下的情况让关妈妈心里敲了个警钟：她儿子现在非常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

　　“妈。没什么。”

　　“你又在喝酒？”关妈妈从女儿那里得知：哥哥每天都会借酒浇愁，她管不了。

　　“喝了一点点。”

　　“你这个声音像是喝了一点点的样子？听妈一句话，这人呐，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再过几年，兴许你还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呢？”

　　“不可能了。不会有那样的人了，柳柳是独一无二的。”

　　关妈妈责骂道：“那你还做错事？你跟柳柳是没结果了，以后再找一个，生几个孩子，日子一样过。”

　　“妈，我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您不用再盼了。”关先生从一至终，都只憧憬过他跟柳柳的孩子。

　　关乎香火的传续问题，关妈妈也寸步不让，听到这种话她感到儿子的大逆不道，臭骂：“想都不要这么想！百善孝为先，不生孩子，你就是个不孝子！”

　　“那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关先生的脑仁嗡嗡的痛，用力打了两下头，才感觉好点。又对电话那头说：“挂了。”
　　手机正好进来一条消息，是助理的。
　　助理：老板，明天可能需要您亲自来一趟公司了。

　　他‘哒哒’的敲了两下：嗯。
　　看来是那人找他了。

　　关妈妈面对‘嘟嘟嘟’的手机，气急败坏，她生的两个什么东西？一个二个都不让她省心！

　　转身回屋去收拾行李，她一定要去城里。天天闹他，看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