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春阴垂野

21、第20章

　　门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

　　柳爸爸直接推开门，即使上了年纪，他的步伐还是迈的很大，他朝面前这个让自家闺女哭的男人扬起手。

　　“啪”的一声，关先生头都偏了，嘴角破皮，渗出了鲜红的血。

　　柳妈妈首先去抱住女儿，看到女儿红肿的双眼，气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女儿幸福？你没有良心！”

　　柳小姐埋头于妈妈的怀抱，汲取来自妈妈的温暖。

　　柳爸爸又踹了他几下，关先生身形有些晃，站定了后低头认错：“爸妈，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会改好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你m的狗，屁！”柳爸爸声如洪钟。不要脸的东西，他还想得到原谅？

　　“爸妈，我求你们了。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关先生跪下，乞求着。

　　“你这张脸现在我看到就觉得膈应，你给我出去！”柳妈妈不想动手，打一顿又能怎样呢？解不了心头之气，还不了女儿幸福，冷眼相对是最好的办法。

　　关先生执拗的不肯动，他在赌，赌岳父母的心软，赌柳小姐对他的爱。
　　可他猜错了，柳家一家人最是护短，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最坚硬的心。

　　“你今天就算把膝盖跪烂了也不会有人可怜。你在这里，只会让我更看不惯你。”柳妈妈不管自己女儿怎么选择，她都会支持。

　　期间，柳小姐一脸漠然，不为所动。
　　关先生像被凌迟一般，再也没有人在别人骂他时，为他展开双臂坚定的保护他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门外，缓缓蹲下，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屋内。柳爸爸站在一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笨拙地想要跟老伴一起安慰女儿，可无奈她他嘴笨，生怕说到什么让女儿更伤心。
　　柳小姐擦干眼泪，“为什么人的心可以变得这么快？我陪他这么久，终究是抵不过外面的灯红酒绿。爸妈。这个孩子我不会要，我也会离婚。”

　　在柳爸爸他们那个年代。一向都是劝合不劝分的。可涉及到自己的女儿。他分寸不让。
　　“闺女，你放心大胆地离。我跟你妈永远在家里等你。我们养你到老。”

　　“是的。女儿，结婚的时候就给你说过，家门永远为你敞开。”

　　柳小姐哭的像个孩子，兜兜转转一大圈，只有父母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和毫无保留的爱。这十二年的满腔欢喜，孤注一掷，到底是错付了。

　　关小妹也被气得不轻，又正巧接到父母的电话。
　　“二丫头，你哥跟你嫂子怎么都不接电话呀？我们隔几天准备给你们送点东西去。”

　　“呵，你那个好儿子，自己作吧。您儿媳妇看来不会有了。”关小妹没憋住火，直接说了。

　　“怎么说话的呢？你哥跟你嫂子这么好。他俩能有什么事？”关妈妈不满自己关小妹的说法，这丫头，前几年学人家不婚主义，到现在都二十八九了也不结婚，叫相亲也不去，她现在看到这丫头就来气。

　　“你儿子，在外面找小三。嫂子刚怀上孩子，他还有没有良心？”关小妹越说越气，她不结婚也算是因为看透了婚姻的本质。以前虽然身边有哥哥跟嫂子这样模范的爱情，可她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到她身上。现在看到这么一出，更加不想结婚了。

　　“什么？怀孕了？”关妈妈自动忽略了前半句，沉浸在喜悦中，关爸爸听到老伴的话，也露出了笑容，“我马上就收好东西来城里。有孩子就有牵绊，离不了的。”

　　在关妈妈的观念里，有了孩子，女人可以容忍男人犯的错。婚姻嘛，不就是那么回事。不是你妥协就是我妥协。

　　“在你们眼里女人是什么？生孩子的机器吗？她没有感情吗？没有自己的原则吗？”关小妹一听到父母陈旧的观念就头疼。也许，在他们眼里，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没感情无所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有感情，那更好。

　　她庆幸自己到更高的地方看到更远的世界，学到新的思想。如若她向父母妥协，那么现在的她，可能早已结婚生子，拿着不高的工资，待在不知名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也许有人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可她志不在此，有野心，凭什么要屈服？

　　关妈妈被质问的也有气，“我们拿钱供你读书就是为了让你来教育我们？别跟我讲你那些大道理。”

　　“挂了。”每次都这样，但凡讲点自己的看法，都被认为是在教育他们，被认为读了大学赚了钱就开始瞧不起父母了。跟他们真的讲不通。

　　关小妹也不敢随意进病房，她怕嫂子现在也开始讨厌她了。她坐在椅子上，看从小到大一直被各种夸奖的哥哥痛不欲生。她哥是优秀，可优秀不是渣的本钱。对这种情况，她真的找不到一句话跟她哥说。

　　轻快的旋律突兀的响起。是关先生的手机铃声。

　　停下，响起，又停下，又响起。打电话的人似乎有要紧的事要说，很执着的一直在打。

　　关先生撑着额头，拿出手机解了锁，看了眼备注-助理，接通：“喂。”
　　“老板，您给夫人订好的高定礼服现已到货。”
　　“知道了。”

　　电话那边的助理敏锐的察觉出老板心情不好，嗓子像被碾过一般粗粝沙哑。他以最快的速度道了别，挂了电话。这个电话是老板吩咐自己一定要打通告诉他的，可不要迁怒于我啊……

　　关先生准备关掉手机，却看到了手机锁屏。是柳小姐的一张睡颜，他某次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看到困到在沙发上的女人，心里觉得好看，就悄悄拍了一张，还设置成了壁纸。心里窃喜：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睡在他的家里。

　　后来酒醒，他还为自己傻里傻气的举动尴尬了一小会儿。却也没换掉壁纸。

　　偶然有一次被柳小姐看到了，吐槽说自己素颜好丑，她自拍一张发给他，让他重新换壁纸。当时的他觉得那样就很好，他永远能看到柳柳最真实的一面，即使是醉酒的他潜意识里也最喜欢柳柳。

　　他伸出手指摸屏幕上的人，失声痛哭。再有一个月就是他们结婚十二年的纪念日了，他连礼物、餐馆都订好了。

　　关小妹也跟着抹眼泪，怎么那么神仙的爱情也会变质呢？

　　柳家父母好好安慰了女儿，柳小姐的心情看起来没那么差了。

　　柳爸爸准备去买点饭来吃。

　　关小妹走进去，红着眼，像是她也做错了什么。

　　“妹妹，你怎么还在？你不是有事要处理吗？快回去。”短短几个小时，关小妹就看到柳小姐从妆容整齐到憔悴苍白。

　　“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当然可以了。怎么叫随你。毕竟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柳小姐心下一暖，艰难露出一抹笑。还好，她这辈子还不算太失败，除了爱情，她还有最好的父母、最好的友谊、最称心的工作。

　　柳妈妈坐在一旁没说话，他们家的人都有副硬心肠，但女儿更加讲理。要是她，估计连带那家人都不想来往了，不像女儿，对错分得清清楚楚。

　　柳爸爸走出门外，看到蹲在地上的人就恼火。怕控制不住自己把人打出事了，索性连那人都没看一眼。

　　关先生低垂着头，思绪乱糟糟的。到这一步，他几乎是拿不出解救的办法了。

　　小文下完班，拿出手机想给小柳发语音吐槽她那无良的老板，天天逮着他们做事。
　　却发现小柳的微信头像换了。以前都是她的婚纱合照，现在是一张她的自拍，她感觉事情不太对，再一翻朋友圈，小柳于五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动态：去你妈的爱情。

　　她连忙给小柳发微信问怎么了。得到的答案让她震惊又有点意料之中。
　　她随手买了个面包吃了，匆匆给家里人交代了一下就直奔医院。

　　在病房门口，她看到了那个如丧家之犬的男人，她平静的蹲下与他平视：“不会有那么优秀的女人如此爱你了。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关先生闭了闭眼，他知道的，不会再有人那么爱他。也活该他一辈子无妻无子，一个人到老死。

　　随即站起身，不再理会他。

　　进了病房，小文首先给了柳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顺着她的头发摸：“我的宝贝儿，你值得更好的。不要伤心了嗷。”

　　柳小姐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可是怎么办呢？她把那个人放在心上十二年了。

　　柳爸爸在收捡饭盒，看着女儿几乎没动的饭，低低叹了口气。

　　柳妈妈明白女儿跟他们还是有些代沟，也担心自己太让父母操心，跟朋友可能更能敞开心怀一些。
　　她帮着一起收拾好了东西，拉着柳爸爸出门，把空间留给两个姑娘。

　　他们俩出门时一直正视前方，忽略了那个男人，就当他是透明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