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幕后黑手【已重置找专栏同名！！】》四海孤舟

35、画中倒影（四）

　　“这幅画极具巴洛克风格，强调空间感、豪华感，兼有神秘色彩，很符合宗教题材……”

　　孟司游时刻落后叙事者半步以示尊敬，一旦注意到这位对哪幅画起了兴趣，就机敏地介绍画派、技巧、笔法，以及画中体现的思想感情。

　　他觉得，就是以前美术会考，他都没这么认真过。

　　一边介绍，他一边默默地把“叙事者”现在这张脸和易逢初对比，不断在心里倒抽冷气，为全球变暖献出一份力。

　　到底是叙事者分出化身时参考了易逢初的脸，还是……易逢初本身长得与“叙事者”极像，所以吸引了祂的注意？
　　嘶，细思极恐啊。孟司游不敢再想下去。

　　“你只要告诉我，作者在创作这幅画时的思想感情就可以了。”易逢初望着漫长的走廊，和挂得满满当当的画，不禁有些头痛。

　　“谨遵您的意愿。”孟司游小心翼翼地回答。

　　画廊前半段，挂的大部分是厄尔刚刚学会绘画时的作品，即使在技巧上略显稚嫩，但已经显现出用色明艳大胆的特点，看得出这孩子天生色感很好。

　　越是向前走，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进步的飞快，简直是一日千里，很多上一幅画暴露的问题会在下一幅得到解决。

　　饶是易逢初这样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也不禁为她的天赋所赞叹。

　　而学习绘画多年的孟司游，受到的感触显然更加时刻，震撼几乎让他忘了身边的“叙事者”。还好，燕归及时拉了拉他的衣角，把他的魂扯了回来。

　　画廊后半段，厄尔的画技已经相当纯熟，绘画的对象有家人、自然、宗教等等。

　　孟司游瞥过一张全家肖像画，瞳孔骤然紧缩。他看到画中被母亲拥在臂弯里的女孩突然留下两行血泪，面容像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一样扭曲起来，而父亲身旁气质矜贵的男孩则猛地扑向画框，狰狞的面孔好像就要挣脱出画面！

　　男孩、女孩的父母则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任由画中窜起的烈火把他们吞没，笑容在明灭的火光中显得诡异极了。

　　冷汗浸透后背，他下意识后退一大步，再抬头看，那幅画恢复了原样，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大哥哥！”同样目睹这一幕的燕归忍不住惊叫出声，但很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旁边那边的易逢初。

　　孟司游安抚般地摸摸他的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易逢初那边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画，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尽管易逢初已经知道厄尔所在的帝国信仰一位被称为“自然雕刻者”的神明，刚刚厄尔在画的教堂也是这位神明的教堂，但他一想到一位神明在赞颂另一位地位平等的神明，还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雕刻一个绘画，这两位简直可以并称为“艺术之神”。

　　手机诡异地沉默一下：‘……其实还可以加上缄默歌者和丧葬诗人。’

　　哦豁，画家、音乐家、文学家这艺术三巨头集齐了，还加一个雕刻家。

　　听上去简直是诸神中的一股清流。

　　在一众色调明丽的画中，易逢初注意到一幅用色十分浑浊的画，转头望向孟司游：“那这幅画呢？”

　　“这……”孟司游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说，“这画的应该是，一朵玫瑰？”

　　画纸上，漆黑和暗灰色构成压抑的底色，如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肆意铺展其上，暗红螺旋般扭曲上升，表现玫瑰重重叠叠的、过于厚重的花瓣，中心暗色的花心像是一只暗沉的眼睛。

　　整幅画都透出一股疯狂、混沌、恶意的气息。

　　易逢初的关注点则截然不同：‘一圈一圈反复，螺旋上升……是不是在暗示一次又一次轮回？’

　　孟司游小心翼翼地看了祂一眼，见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您是否看出了什么？”

　　“这或许代表了轮回。”叙事者简明扼要道。

　　“万分感谢您的解答。”道谢后，孟司游放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道，“这次副本是这种主题？我可不太了解这些啊……”

　　叙事者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我以为我那孩子多多少少会向你介绍一些？”

　　孟司游顿时僵住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口袋里的怀表好像在发热，于是在心里唤了一声：‘楚符？’

　　‘……嗯。’半晌后，才有一个声音缓缓回应他。

　　“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要走神啊。”

　　叙事者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但这根本无法使人松一口气，因为祂之前在大厅威胁其他玩家时用的也是这么温和斯文的语气，“嗯，多亏你叫他一声，现在我知道他躲在哪里了。”

　　“楚符，是他的新名字？还不错。”

　　说着，祂摊开手心，上面缓缓浮现出一本散发着微光的雪白本子，金色的眸子直直看向怀表所在的方向，孟司游恍惚间觉得自己在祂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是我为你们编写的剧本。你可以看到这个副本内的一切过往和未来，我给你随意篡改它的权力，代价是那块怀表，怎样？”

　　可以随意改写命运的剧本……

　　没有人会不心动，尤其是在这种拿命拼未来的游戏里，更加上了一点主宰杀死、生杀予夺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

　　孟司游短暂地晃了晃神，沉默片刻后，摒弃了心底刹那间生出的渴望、贪念，平静地摇了摇头：“抱歉。”

　　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祂状似不接地歪了歪头：“我以为这对你而言，是笔很划算的交易。”

　　“我可以不要那只怀表，你把他交给我就好。”

　　易逢初是真心想收回那个马甲的。

　　当时在认识的人面前一时间瞎编是爽了，但他后来转头才发现这个马甲本来就是为了进现实副本创造的，如果无法自由活动，就失去了价值。

　　反正也没什么大用，不如回收，说不定以后还能利用。

　　但孟司游却更坚定了：“面对潮汐之母时，他没有丢下我，那现在我也不会丢下他。”

　　“……”易逢初怔了怔。

　　怎么说呢，在这之前，孟司游只是久别重逢的老同学，以及因为“诸神游乐场”逐渐熟悉起来的同事，现在他却真的有点动容，生出了“这个人的确还不错，值得深交”的想法。

　　孟司游不动声色地把身后的燕归向外推了推，垂眼盯着脚尖，随时准备迎接神祇的怒火，画廊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这在他看来就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他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想法，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同样是死亡，他还是想安详一点地合上眼的。

　　但出乎意料地，他听见叙事者似乎心情不错地轻笑了一声。

　　他诧异地抬眼，就见祂笑容中的温和真切了一点，一枚银色的硬币在祂指尖跳跃，反射出耀眼的银光。接着，祂抬手将那枚硬币抛向他，“送你的礼物。”

　　孟司游受宠若惊，急忙伸手接住。游乐场的系统顿了顿，才展开道具介绍。

　　「S－级道具“命运硬币”：
　　①能为你带来好运加成，为你的敌人带来厄运诅咒。
　　②它总能指引你抵达最好的未来，握住它冥想，你能短暂地预见不同选择下的未来，但时间决定于你自己。
　　只要拥有它，你的命运永远有无限可能，即使是“重生”“穿越”也是有可能的哦？
　　③但是最重要的是，它能联系一位神明。
　　领域：命运。」

　　叙事者温和地笑着感叹：“这孩子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那么以后，希望你们也能一起走下去。”

　　冥冥之中，孟司游好像听见了法官落下法槌的声音，铿锵有力——那是命运亲自做下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