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7、第七章

　　蒋秋毫如有所指似的，深深地看了一眼岑锋。随后，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像是要和刚刚告诫岑锋的那个蒋秋毫撇清关系似的。
　　接着他又说：“俞穿和你有什么不愉快我也不知道，但是不愉快归不愉快，他要是真的和你成队友了你也不能摆明面上闹。”
　　岑锋翻了个白眼，很大一个。
　　试问，整个圈子谁不知道他和Through选手势同水火？但凡能了解一下的人，就不会做把他们两个安排到一起的事。但周焚清做了，这只能说明，他只在乎队伍的强度，根本不考虑他们两个合不合适。或者，这本身就是他的计划。他想试错，试出怎样的阵容是最强的。
　　只听蒋秋毫又开始叨叨：“俞穿来了也没事，队长还是你的，指挥也还是你的，他威胁不到你的地位，还是个给你打工的，这样你有没有觉得爽一点？”
　　岑锋很想告诉蒋秋毫他并不是很爽，他此生唯一愿望就是不和俞穿在一队，能不能满足他？但他还是闭了嘴，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蒋秋毫这个碎嘴子继续叨叨。
　　“除了你的合约，苏程、胥迎泽和俞穿的合约都是两年，秦天和江海潮准备的都是一年的合约——你懂我意思吗？老板还是很重视你的。”
　　他明白，只有他们这些有价值的选手，那个富家出来的公子哥才会想签两三年的合同，没有什么价值的一年基础合约就能打发。但三年的合约对岑锋来说并没有诱惑力，Endless不要他，总有别的战队愿意要。
　　“而且，岑锋。你是这几个人里流量最高的，价值也是最高的。你是真的红——可能你自己感觉不到，但是你看看微博就知道，你的流量比隔壁FP几个妹子流量都多。以你的价值，就算是签三年，这期间签约费和分成不够，老板还能联系律师重新签一份合同，不可能亏待你。”
　　“更何况，Endless也不一定……”
　　蒋秋毫说得情真意切，听得岑锋都快信了。
　　就算是重新签合约，但周焚清就不能搞小动作了？周焚清是生意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是对自己利益的最大化。改合约的流程费时费力不讨好，改来做什么？
　　“那就折中一下。我只签两年，多了不签，不同意的话我直接转会。”
　　蒋秋毫立刻住了嘴。他也没办法了，岑锋懂得利用自己的价值，都拿转会来威胁他了，那他也不得不服软，只能先顺着他的毛捋。
　　他刚准备再说两句，电话便突然响了起来，把会议室内稍显沉重的气氛打破。祖海老师唱着“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把岑锋和蒋秋毫都吓了一跳。
　　是一个陌生号码，上海的号。蒋秋毫顺了顺气，拿起手机接起电话，《好运来》终于停止。
　　“喂？您好。”
　　对面的声音有些失真，显得格外遥远，连带着蒋秋毫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我是苏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敲定一下合同？”
　　蒋秋毫一愣，随后他的声音顿时变得和《好运来》一样喜庆：“现在就行！约哪？Endless基地可以吗？”
　　蒋秋毫又分外激动地对着电话对面说了几句。挂了电话高兴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苏程要来签约了！！！”
　　岑锋怔了一下。他以为苏程不会放弃Dynasty新开给他的高额签约费和分成来Endless，更何况他作为自由人奇货可居，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寻找新的服役队伍，条件也不一定比Endless差。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新来的后勤跟不上他节奏的准备了。听到这番话，他的唇角漾起一个浅淡的微笑。又觉得自己有失仪态，连忙把唇角按了下去，矜持地点点头。
　　他表现得似乎太高兴了些。
　　“这阵容，掌控雷电。”蒋秋毫打开微信发了几条信息，比他自己涨了工资还高兴。
　　“你也高兴得太早了点。”岑锋冷冷地打断他：“狙击位和后勤位是到位了，突击位要是打的孤儿还是不行。老板想到了苏程可能会不来，那胥迎泽和俞穿呢？难不成他还想让顾爷上？”
　　顾爷退役少说两年了，是铁定上不了了，更何况顾爷以前是个狙击手——没过一会，蒋秋毫的电话又响了。
　　“蒋经理，你们基地……”
　　“我知道在哪。”俞穿打断他的话，给司机报上地点，而后拉了拉自己的口罩，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Fine是为数不多的深圳地区队伍，但问题在于，这些选手似乎根本没有作为一名电竞选手的自觉。
　　俞穿和胥迎泽去的第一天，他们的选手还能装得人模狗样努力训练，没成想第二天就露了马脚。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操作并不能击垮一个电竞选手，但是懒惰和意识能。
　　俞穿的朋友在他去之前还在为他们开脱，说这群小孩都挺努力，就是天赋不大行。不愧是常年吊车尾，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打游戏打的不行，操作下饭，打急眼了怪队友，甚至干得出杀队友解气的事，谁看了不说一句好菜？
　　“对不起，我带不动，天王老子来了我都带不动，告辞。”
　　第二志愿，还没加入意向表就已经被踢出去了。
　　他和胥迎泽落了上海之后，俞穿第一时间把他那个掌管Fine训练事宜的朋友和经理成睐拉黑，再也不想听鬼话。
　　几个战队的经理在听说他们回上海后纷纷联系他们想拉人进队，已经碰了一鼻子灰的蒋秋毫除外。但至于为什么在那么多战队的丰厚条件诱惑下还是选择了Endless，个中原由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岑锋，Endless这下是真的掌控雷电了。”蒋秋毫的语气难掩激动。看那架势，如果不是岑锋摆出一张臭脸，他就能直接扑过去抱他了。
　　岑锋如临大敌，心中警钟狂响。他拿出手机把无比熟悉的那串俞穿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手指在拨打按钮上来回犹豫，最终还是按了下去，将手机听筒放在耳边。
　　很多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俞穿的手机突然在手中振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再度亮起的手机屏幕，静静地盯着联系人姓名，一时间忘记了接起。俞穿说不清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犹豫到极点。
　　这是Sword在他们认识的两年时间里，第三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前两次不是什么好事，希望第三次Sword要说的话能对他友善一些。
　　“喂？”
　　“约点其他战队的人，二乘四。”
　　“杀破狼”游戏最基本的对战是五队在一张地图里厮杀，剩下一队是赢家。但也有“二乘四”、“三乘四”诸如此类的诨名，前面的数字表示队伍数，后面的数字表示每队人数。每张图最多塞二十人，全国赛的标准也是二十人参加一局游戏，这种不够二十人的游戏只能开自定义。
　　即使说是随意拉人，但想来也只能邀请那些头部战队的成员。平日接触也多，互相知根知底，配合起来也方便。
　　岑锋找俞穿约二乘四，无非就是想和他对打一次，一雪前耻。俞穿知道，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接受自己成为他的队友，更何况是在自己曾踩过他底线的情况下。
　　俞穿轻呵出一口气，将那些藏在心底的不安排出。语气放松，慵懒温柔，带着撩拨人的柔软：“你就不怕我和先前一样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俞穿刚准备说话打破这份尴尬，岑锋便再度开口。
　　他还是一贯的冷硬，一贯的不近人情。但俞穿从他的语气里竟听出些许拧巴意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Endless不要废人，更不需要一个不尊重比赛的人。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觉悟，趁早滚回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多凶戾啊。俞穿咂咂嘴，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对比赛的热爱和以前一模一样，仿佛从没有变过。
　　“迎泽，你微信里有其他战队队员的联系方式吗？”

　　苏程刚背着自己的外设包来到Endless，便见一楼光秃秃一片。跟随保安的指引上楼，看见的就是一屋子的人。从教练到清洁阿姨，所有人都围在一起。
　　“苏程，你来的正好。”蒋秋毫连忙迎过去，“你亲爱的Sword和Through叫上板了，你去劝劝他，大家以后都是队友，搞太僵不好。”
　　苏程正懵着就被蒋秋毫连拖带拽到了战圈正中间。
　　“你们在……”后半句的“干什么”还没出口，苏程就被一只瘦削但有力的手拽住了手臂，往他那边拉过去。
　　“我和苏程一起，你就和胥迎泽。”他身后的人强硬地宣布，手指捏紧了他的腕子，生怕他逃走似的，“我已经约好人了，你们？”
　　“放心，不会耽误时间。地图随机可以吗？”
　　“可以，也没有禁止使用的装备。”
　　“诶，让我跟锋神打个招呼！”
　　“你省省吧霎凋。”胥迎泽把电话挂断，从外设包里掏出键盘鼠标耳机接在Endless训练室中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主机上。岑锋不禁感叹他的前队友们收拾得真快，什么都不留，就像是他们从未在同一个战队，从未一起拿下过全国冠军一样。
　　打开主机，点开了杀破狼显著的瞄准镜图标。输入用户名和密码，登入游戏。
　　【系统】您的好友[water]已上线。
　　【系统】您的好友[Sue]已上线。
　　【系统】您的好友[Sword]已上线。
　　【系统】您的好友[Through]已上线。
　　蒋秋毫叹息。Endless刚重组就要拉帮结派开内战，以后队内和谐该怎么维护？
　　顾叶倒是很看得开。他看着这一群少年的模样，有着些许感慨。
　　谁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呢？更何况，还是这样一群正值大好年华的少年。他们有着难凉的热血，是对比赛有着百分百热情的、年轻的职业选手。
　　care：可以直播吗？
　　Through：Sword？
　　Sword：可。
　　于是某直播平台上，名为Wildfire—care的用户开启了直播。
　　直播间名称【相亲相爱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