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45、第四十五章

　　“冬季赛是一月？”岑锋看了一眼俞穿，却见俞穿正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
　　“你干什么呢……”边说着他边往那边看去，他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干脆也不愿藏着掖着，直白地将自己一直翻找的东西拿出来，捧到他的面前，为他献上。
　　“生日快乐。”
　　岑锋一愣，似乎是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过生日这档事。他倒是向来不会推拒生日礼物，去年俞穿就送了他一只雪豹玩偶，现在还在房间里摆着，不知道今年又是什么。
　　还没等他接过盒子，俞穿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将盒子塞进他手心，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他的手指向内合拢，在指节留下炙热的温度。
　　“你应该会喜欢，要现在看看吗？”
　　岑锋犹豫一会，到底还是没现在就打开，而是将盒子揣进队服的衣袋里，对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二零二零年十二月八日，是岑锋在这里过的第四个生日。
　　以前每年，岑锋的生日总会有黑龙江的冷风与雪作陪。在家里吃着有些寒酸的蛋糕，对面坐着的是沉默的岑琛。
　　而上海没有雪，也没有岑琛。更没有在不远处工作的父母。

　　“岑锋，你的。”蒋秋毫把一个盒子放在他面前，随手又从衣兜里掏出个绒盒来，“生日快乐，要不要现在试试？”
　　“什么啊……”岑锋看了一眼那个被放在桌上的快递盒，没去动它，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接过了绒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块石英表。
　　“太贵的我也买不起了，你凑合吧。”蒋秋毫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这块石英表是白色表带，比起佩戴更适合收藏。红色的表盘张扬漂亮，腾起火焰似的颜色。
　　“谢谢。”岑锋的声音很小，他垂眸将表带打开套在腕上，扣紧表带后抬了抬手腕示意蒋秋毫。
　　“很合适。”
　　“合适就好，训练吧。”
　　岑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便将它摘了下来，还不忘记拍照——每次的生日礼物，他都要纪念。
　　他回了房间才把那快递盒拆开。他倒没想到岑琛会掐着时间为他送来生日礼物。拿出里面防摔的泡沫，看了一眼盒子便知道这里面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便携式颈部按摩仪。岑琛向来这样，喜欢把钱用在刀刃上，绝不会买多余的用不到的摆设。这一点，他们倒有些相像。
　　但他打开俞穿给他的盒子时，他的冷酷表情终究还是皲裂开来，露出了个无奈的笑。
　　那个盒子里，赫然是一副金丝几何框平光眼镜。

　　还有一个月，冬季赛。
　　一队拼命，二队更加拼。他们几乎不休息，日复一日接受着徐洋给他们制订的魔鬼训练。上次岑锋看到秦天还是在饭桌上，他眼底一片青黑，不知道熬了多少夜。
　　“这些小孩可真够拼的。”苏程将铁盆中的臊子用勺子盛出，浇在清汤寡水的面条上，“你说他们能有希望吗？”
　　“或许。”胥迎泽当然对自己的团队有着绝对的信心，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有多大的胜算。他们现在的短板绝不是各自的操作，而是配合。自从他们开始加训，便着重训练配合。如今至少面对其他战队不会打怵。
　　只不过，俞穿的手，依旧是个定|时炸|弹。最近这两天都训练他跟得很吃力，在平时的训练上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手疼手酸现在对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根本无法再让他能有什么过激反应了。
　　“好好训练，那么喜欢管别人？”岑锋漫不经心地挑起一部分面条，“吃饭吧。”
　　岑锋近日对训练拿出了百分百的热情，他眼下浅淡的乌青彰显着他最近的状态。即使是缺乏睡眠时间，他也并未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更加严厉。
　　冬季赛……
　　他看着碗里的面条，像是要通过它看到什么似的。

　　二零二一年一月十八日，上海，小雨。
　　他们没有元旦，有的只是无休止的训练。冬季赛，是决定生死的一场战斗。对于他们来说，每场比赛都如同最后一场。
　　俞穿摘下指套，岑锋戴上墨镜。
　　因为冬季赛即将开赛，参赛队伍名单也已公布，被一些好事媒体蹲点也时有发生。
　　俞穿的手伤绝不能被发现，岑锋的黑眼圈也绝对不能被照到。
　　岑锋抖开手里黑色的伞，冬季的上海虽说仍然保持在零度以上的温度，却像是能把人的骨头都冻结一般湿冷。尤其是今日还下了小雨，寒冷便更加彻骨。
　　随行行李都已经提前收好放进车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走到街上、上车而已。
　　岑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挤在自己身边的俞穿，没说话。
　　鬼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低头就往岑锋的伞下挤，一双眼恳求似的看着他，小声解释。
　　“我忘记带伞了。”
　　忘记？岑锋可万万不信这鬼话。他盯着俞穿沉默一会，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手里的伞柄递过去。
　　“你打伞。”
　　俞穿比岑锋高些，更何况是他有求于人，自然不推辞。再者说，也是他想凭借这靠近他。即使只是这一段路，他也觉得弥足珍贵。
　　岑锋觉得俞穿越发胆大妄为了。
　　他下意识与俞穿拉开距离，伞本身就不大，他这一挪，半边肩膀立刻被淋湿，洇出一大片水渍，刺入骨髓，带来无尽的刺骨寒冷。
　　“躲什么。”他听见耳边传来俞穿轻声的叹息，那双唇仿佛就附在他耳朵旁边，轻悄悄地啮着，令耳廓浮起一片红晕。随后，俞穿长臂一揽，那只手就搭在他肩上，热乎乎地熨帖着肩膀，带着他的身体靠近自己。
　　“别躲。”感到被自己单臂揽住的人有挣开的动作，便又用了些力控制住他，“感冒了就不好了。”
　　上海，沿海城市。尤其在冬天，因海陆热力性质差异而导致的强力的城市风几乎要把人吹透。即使不下雪，光是这大风与湿冷的冬雨都会让人格外难捱。
　　好不容易上了车，俞穿将伞上雨水抖掉，关好车门，从衣兜里拿出几个暖贴来。
　　“你北方来的，南方冬天不好过，别感冒了。关节注意别受凉，落了病根就麻烦了。”这话显然就是对岑锋说的。整辆车里边就只有岑锋来自最北的黑龙江，更何况，他是职业选手，关节对他的影响只多不少。不由分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岑锋，顺手又分了几个给其他队友。
　　随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衣袋里又掏出一小包面巾纸，抽出一张展开，长臂一展便将岑锋拢个严实。岑锋刚想推开他的手臂，却感觉到原本冰凉的左肩传来的些许温暖。
　　“自己不嫌凉？”他似是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格外温柔，丝丝缕缕飘入耳中。坐在一旁的胥迎泽轻轻咂了咂嘴，干脆拿出手机低头刷微博。
　　岑锋一愣，俞穿的脸近在咫尺，他哪敢抬头看他。只是配合地将身子侧过去些，小声道了个谢。
　　车里开了暖风，比外面热了不少，却也不如此时心上传来的灼热。仿佛被点燃，在心上留下灼痕。

　　这次冬季赛并没有吸引一线战队的一队参赛，可能是因为这两天训练赛约的太多，已经不想再交手了。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关键时期。冬季赛，正如冬季，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但或许无人问津，才是最好的状态。他们不需要面对许多媒体，也没有很强大的对手。尤其对于二队这些还没怎么上过比赛场的、还是未出道状态的孩子们。
　　“期待吗，你们过两天就要出道了。”蒋秋毫扭头，用余光看着这群小少年。他们分了两辆车走，这边是他跟着，一队那边是顾叶跟着。少年们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个个都拘着坐。
　　也是，这也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不像一队，一个个全国赛都打几轮了？
　　“别紧张，这还没上高铁就紧张，到了广州不得更紧张？”蒋秋毫打趣道，“真要是在赛场上，可得平衡住了。”
　　“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较大的比赛，紧张怎么了。”秦天顶了一嘴，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势端正得很。
　　“人总有第一次的，你们总不能不出道，就窝在手里，那要你们干什么呢。”蒋秋毫看了一眼手机里保存的日程表，心里有了数才将手机按灭。

　　“Wildfire在广州，要不要约出来吃顿饭？”
　　岑锋看了一眼俞穿，随后用探寻的目光扫过胥迎泽和苏程的眼神，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只有一个要求。”
　　俞穿颇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岑锋，“你说。”
　　“Wildfire请客。”
　　一时间俞穿竟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他看着岑锋那张似乎是认真的脸，心便软成了一滩水。
　　“行，我试试。”
　　“你还试试。”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位的顾叶嗤笑一声，“Wildfire那么抠，让他们请客太难了。”
　　“能不花就不花。”俞穿才打了几个字，岑锋便忍不住提出替他打字的想法——俞穿的手不能长时间使用，即使是打字，也多少有些伤害。俞穿倒不以为然，摩拳擦掌准备和Wildfire的队长优夏在口舌上一较长短。
　　“你要么就算了吧，总归今天就能到广州，见了面再说。”也是真的担心他的手，一个正手突击有了手伤对职业生涯的影响只多不少。俞穿看了看岑锋，他盯着自己的那目光像要径直将他的灵魂穿透般锋利。身上淡淡的薄荷草味道萦绕在鼻间，俞穿垂下眼，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发出个闷闷的单音节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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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上岑锋生日发这章。岑锋算是大儿子，最先出现在笔下。本来想写个冷硬点的角色，谁知越写越有柔软芯子。十二月八日岑锋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