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31、第三十一章

　　“哥，我叫你哥，你给官方人员一点好脸色行吗？”
　　顾叶实在是没法子了。岑锋接受采访的状态和昨天一模一样，一张臭脸，复制粘贴似的回答，把顾叶急得直揪头发。
　　“这样挺好的，有杀气。”周焚清抬眼，一双盛着笑意的眸子盯着岑锋，“Sword先吓倒一片，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顾叶没理他，心里在问来的为什么不是蒋秋毫。至少蒋秋毫还会帮着劝劝，老板只会添油加醋。
　　赛前采访是安排在酒店里的会议厅里，三四个人的摄像头麦克风对着Endless四个人，周焚清和顾叶坐在一旁，也是为了看着他们以防有什么出格发言。
　　其实每一次的采访对岑锋来说是没有区别的。他只会把冷脸摆出来，静静地看着镜头，偶尔回答一下问题。以前的队友和他在一起采访总会觉得尴尬，但是现在的队友，与众不同。
　　“会用什么样的英雄……是Sword的娃娃玩的太好了吗？居然有这个问题。来来来Sword这题你的。”
　　“啊？”岑锋愣了一下，茫然的表情只有一瞬，随后便恢复了正常，熟练地避重就轻：“用狙击手，不转型。”
　　“听说Through选手和Sword选手一直水火不容，成为队友后感觉如何？”
　　岑锋和俞穿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似乎都在说“这题你答”，随后默契地转过头去叹了口气，又同时开了口。
　　“我们一直……”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们两个感情很好了。”主持人微微一笑，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不……”岑锋抬手扶额，“只是普通队友。成为队友感觉一般，不太听话。”
　　苏程眼睛一转已经想好了怎么找补：“是呗，锋神那么高冷，Through哪能那么快就有我这种待遇。”
　　岑锋翻了个白眼，从唇缝边溢出一声冷哼。
　　记者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苏程这种人了。会说话会来事儿，不会让任何人尴尬。缺点就在于他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摘取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Endless的采访结束后就是FP的姑娘们。周焚清站起身和工作人员道谢道别，随后率先拉开了门往外走，正好与刚要敲门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的手还举着，双指弯曲，骨节险些击打在周焚清的脑壳上。
　　“哥。”站在后面的季文竹连忙把自家哥哥拽了回来，男人低了头，道了句歉。
　　“没事，我也冒失了。”周焚清在人前总是自傲骄矜的，与Endless那个亲民的俱乐部老板不同，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就是一个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年轻有为的老板，会让人觉得他就是这么优秀，就是应该发光，就是有恃才傲物的资本。
　　会议厅不小，但里面毕竟有器材设备之类的贵重物品。季南林便率先让开身子，让Endless全队先出去。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苏程在走出门的时候看都没看边雪一眼，两人擦肩而过，一个眼神都没有。
　　杀气腾腾，任何队伍都是敌人。
　　对于Endless来说，这是他们测试自己的重要比赛。而对于FP来说，这是对未来新对手的一次试探。
　　即使第一轮比赛并不会遇到，但还是尽可能地避免了赛前接触——除了中午的时候苏程去餐厅吃饭非常“偶然”地碰上了边雪，并非常“投缘”地聊了几句之外。
　　明天就是比赛开始的日子。在队伍数最多的一天里打完五场比赛对于观众和设备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场内设备只是刚好够比赛使用，备用机也并不是很多。虽说赛程在日益完善的过程中越来越轻松自在，但最累人的向来也并不是季度赛开始的几天，而是几轮后的车轮战。每次的车轮战，无论是对选手、解说，还是观众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连续被抽中一口气打五场比赛的几率很小，但对任何选手来说也都是一种心理和身体上双重的压力。平时训练可能打三四场就能吃饭休息，比赛场上则或许需要连轴转个几小时，与不同的战队比拼，基本没有碰不上的战队。
　　Endless目前的优势就在于他们一整队都是老选手，在心态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几乎每年在比赛场上都会有选手心态突然炸裂，有时甚至连老选手都避免不了心态上的失衡。
　　身经百战，再没个好心态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岑锋才会对俞穿前几日的行为产生疑惑。
　　谁又能想到，他只是单纯的想撒娇。
　　岑锋看了俞穿一眼，对方在发现他的目光后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少年的眼底盛了星光，闪着夺目的光芒。
　　那一刻，岑锋才真正地意识到，俞穿说喜欢自己，似乎并不是假话。他没有办法拒绝那双明亮的眼睛，拒绝他明晃晃的喜欢。
　　他有着最深情的眼眸与最澎湃的爱意，滔天巨浪般淹没岑锋。他一次次从这深海中浮起，击碎一个个浪头，又一次次被汹涌的浪拍落，从未甘愿沉没。
　　俞穿的喜欢，他还受不起。至少现在，不可以。
　　“怎么了？”俞穿看着岑锋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放轻声音问道。手指探进队服的衣兜里，掏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一枚包装简单的薄荷糖，悄悄伸手用小指勾了勾他的手，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颗糖塞进了岑锋的衣兜里。随后他做贼心虚般抽回手，目光移向别处，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岑锋愣了一下，脚步一顿差点撞上身后的苏程。俞穿的手指轻轻勾过他的手，奇妙的感受通过神经传递，在心底留下了细密的痒意。
　　岑锋拿出那颗糖，捏在手心看了又看。那只是一枚最普通的圆环形的薄荷味压片糖果，却让他莫名感到了安心。他抬眼看着俞穿，心中某种情绪悄然鼓胀着，令他更加措手不及。

　　“第三届秋季赛正式开始，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手册上的赛程安排。今日为淘汰赛，第一场将在二十分钟后正式开始，一组，一组。”
　　“FP要上场了。”苏程叹了口气抱臂看着休息室里的转播电视，导播的声音顺着旁边的广播传到耳中。第一组的构成队伍并不算强大，对于一个曾拿过全国赛冠军的队伍，FP在这样的比赛中应当是如鱼得水的。
　　“Fine是不是换人了？”胥迎泽最近好像有些近视的趋势，看东西都要眯着眼。蒋秋毫没办法了，临走前给他买了一副低度数眼镜把比赛对付过去，等回去的时候再去配更合适的眼镜。他看着转播电视，伸手拍了拍俞穿。
　　“是吧，都换了，就经理没换。”
　　五支战队分别走入各自的比赛场，导播适时地给出了队员的表情特写，着重给了FP的姑娘们几个镜头，台下举着灯牌的观众一阵欢呼，甚至一度压过了解说的声音。导播也格外偏爱她们，给了不少的操作镜头。
　　这一场除了FP以外基本没有看点，倒是Fine不同的成员构成引起了诸位的关注。第一轮的比赛每组只会淘汰积分最末的两队，对于所有不那么差的队伍来说都是个比较友善的赛程。
　　俞穿将目光投向了岑锋，现在的比分咬的很死，在季文竹被Fine的狙击手抢了一个人头之后比分已经缩紧到两分：“你觉得怎么样？”
　　他沉了眸子，沉吟了一会才评价道：“Fine比在全国赛的时候好很多了，能在比分上和FP有这么近的距离，要么是FP没在意这场比赛，要么就是Fine变强了。我倒是觉得，他们都没太用力。”
　　“嗯。”俞穿倒是没有什么评价，他只是看着屏幕中转播的内容，眼里是难得的凝重。
　　“那个狙击手很会找视野，但技术有点一般。会找机会，太贼了。”岑锋又补了一句。Fine鸟枪换炮，但也不至于实力飞升这么一大截，直接追上一线战队FP。
　　第一局游戏最终获胜还是FP，但从比分来说，Fine只差了两分，也就一个人头的差距。
　　镜头给到FP的姑娘们，她们难得在第一场就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看来是真的碰到铁板了。虽然至少能进第二轮，但在季度赛上拿到这么好的一张签，不首位晋级拿一个好的分数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苏程的表情很紧张，他清楚FP不首位出线的后果，也担心自己的恋人所在的队伍遭到攻击。只能期望FP能在下一局有个好成绩。

　　第二场比赛在五分钟后开始。现场观众气氛高涨，胶着的比分也让FP的粉丝实实在在捏了一把汗。但可以见得，姑娘们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表情肃杀，看得人心里打鼓。
　　“我们是第几组？”
　　岑锋冷不丁问这么一句，着实让人有些发懵。顾叶不假思索：“第四组，和Wildfire对上了。”
　　“我觉得上午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岑锋原本是托着腮向前弓腰看着屏幕，此时却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没必要看这些比赛。知道对手什么样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徒增心理压力。”
　　他注意到了所有队员的状态，对一支还不成熟的队伍来说，无论是面对怎样的队伍都会处于配合劣势。而观看对手的比赛，会让他们所有人变得更加紧张。
　　FP的第二场比赛开始，岑锋干脆不看了，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透着一种无声的反抗。他从不会去背对手的固定装备，也不会研究对手的习惯。他只需要知道对方的弱点，一个足以击溃对手的致命弱点。
　　这着实是一个很有个人特色的选手，他和其他人不同，他永远都只相信自己，从来不去依靠其他的因素。研究对手固然很重要，但对他来说，见到敌人，要么打，要么怂，也没有别的选择。至于战术，对他来说也只是一种博弈。只要在赛场上，那就是一场赌局。赌谁能猜到对方的战术，赌谁能突出重围。
　　“赛程安排这么紧，你也是一点都不慌乱。”
　　“季度赛嘛，不太好同时开两场，也就打车轮能开一开分个AB场。”
　　全国赛也有车轮战，那可比季度赛轻松多了。季度赛的车轮战每支战队一天连着打三五场，不可谓不累。而全国赛的车轮战是提前抽好签，每天只有三场比赛，在时间上宽裕了不少不说，也是给了很多选手一些准备时间。
　　他们平均下来从业三年，由于之前的赛程极快，季度赛也打了不下十次，个个经验丰富，看不看比赛完全没有什么区别。老对手的战术打法，经过这么多的同台竞技，早就摸了个半斤八两。也就是Endless总是换队员没有自己的固定战术，这才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FP第二场和第三场结束得非常快，几组较强的队伍疯狂去找人打人。在游戏中有一种特殊的小玩意叫做信号探测仪，能探测以携带者为中心直径八百米的球体中距离最近的敌人的大体方位，鸡肋但是打架必备。这局游戏最终在十七分钟就落下帷幕，积分榜上，FP和Fine只差了三分而已。
　　苏程都能想象到这比赛直播的弹幕都得骂成什么样了。也就是FP都是姑娘，不然都得成筛子。

　　第一组结束，第二组是Dynasty的二队所在的小组。作为冠军队的二队，很多人都寄予了他们很大的期望。但他们的表现显然还不够好，一场下来几乎没什么人头，基本就是在躲。虽然胜利的积分奖励也不少，但这种风格在季度赛初筛的淘汰赛中着实不应该。尤其使用这个方法的还是Dynasty的队员。
　　“这届二队不行啊。”戛然而止，没有多说。苏程和俞穿作为Dynasty的前队员，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也不好再评判什么。
　　“他们教练换了吧，不然不能打成这个模样。”苏程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矿泉水，抬眼看了看顾叶：“教练，保温杯在你那吗？”
　　“我这呢。”胥迎泽伸手把保温杯递了过去。第二局比赛开始，没有人再说什么。苏程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身子前倾仔细地看着电视上转播的比赛。
　　Dynasty是苏程和俞穿的老东家，看着他们的二队打成这样自然有些不舒服。俞穿蹙着眉，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