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22、第二十二章

　　“我赌……个鬼。”
　　岑锋的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他冷峻的侧脸被光晕开轮廓，显出一分柔和。
　　“赌什么？如果是这场比赛，我赌你会赢。”
　　俞穿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的眼转了回去，再次屏息瞄准，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一处。
　　他判断Bubby大概率会从这里出现，倒不如说突击手都很懂对方。但天有不测风云，他也不能保证。他在第三层，人家想到第五层也说不定。
　　“他不一定从这边走，另一边有一个刚好能过一个人的通道。往后拉一下，关了镜看。万一人家绕后怎么办？”
　　【耍赖啊，还有场外指导。】
　　【……现在还有人在说场外指导的事。】
　　【前面的在？比赛允许教练在场指挥，只是没人愿意让教练指挥而已。】
　　【指路杀破狼官网赛事规则2020版本。】
　　【大家都不要教练不代表不能要。】
　　【笑死，云玩家。】
　　岑锋没看弹幕，只是盯着屏幕，以俞穿的视角看游戏。只听细微的脚步声从耳机传入耳朵，岑锋眉头一跳。
　　他刚准备提醒俞穿，俞穿的枪就已经甩过去了。Buddy知道俞穿会想他从哪走，故意向着习惯的反方向走，且还靠着墙角和遮挡物，却还是被狙了个准。Buddy刚一露头，就被俞穿狙得头盔都炸了。
　　“Wow，炸裂。”苏程没有关注他们的solo，却适时地发出一声感叹。俞穿换下狙|击枪，端起突|击步|枪冲了过去。
　　他带的是把无脑加|特|林，Buddy显然没想到他有这么一手，直接往上刚被打了个片甲不留。
　　【我笑了，你们呢？】
　　【虽然俞穿叛逃，但是Buddy是真的菜。】
　　【吹啥呢……俞穿跑Forever是都忘了？】
　　【？他厉害和他曾为Forever效力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都回来了吗？哔哔啥？】
　　【不喜欢还进来，找虐？】
　　“别骂了。”岑锋轻轻蹙眉，不高兴，但也没让房管封掉那些骂人引战的号，“你们不觉得Forever需要靠别人才能拿下本国的比赛冠军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韩国的电子竞技一直很强，有成熟的体系，Through去那边发展获取经验本来就无可非议，也就你们一直自我催眠甚至上升到叛逃，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好？”
　　“拿这点黑Through的都是酸菜鱼吗？有那时间怎么不好好鞭策一下下饭选手呢？”
　　“你主队是不是连甲级联赛都打不来才这么有空过来打嘴炮啊？还是Through威胁到你主队突击了？还不去提醒你们突击小心点，还是在这骂人可以降低对手能力？那都别打游戏了，打嘴炮吧。”
　　弹幕消沉了一会，随即就是弹幕接连的“谢谢，有爽到”刷屏。
　　【电竞机关枪名不虚传。怼人有理有据。舒服了。】
　　【这段话必须录屏。其实不光是Through，小瓦特也一样。】
　　【害，也是，小瓦特在CTM得啥时候能出头啊。】
　　【职业选手总不能一直止步不前吧？突然连Sue都理解了，Sword真的更适合他。】
　　“你去和Buddy开下一局。”岑锋冷着脸，俞穿这才没有去看他，唇角却有了一丝浅笑。
　　“想骂移步微博，再在直播间带节奏房管直接封号叉出去。”

　　过了半个小时，#Sword怒怼黑粉#就上了热搜榜。岑锋最近上热搜的次数着实有点多，虽然排名不高，但也足够让蒋秋毫做梦都笑醒了。岑锋确实是摇钱树，所带的流量只多不少，本人除了凶了点也没什么黑点，加上一副好看皮囊和一双收割人头的手，不圈粉才怪。
　　但他这波怼粉着实踩到了某些人的痛脚。虽然岑锋的粉丝很多都是唯粉，也被怼习惯了，但对于俞穿这个“赛区叛徒”的印象以及态度着实不好。以至于他们都忘记，这群人是目前这一代选手的天花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而岑锋，恰好是最护犊子最有血性的那个。
　　有些心态好的粉丝调侃“我家锋神终于会为队友说话了”。但近年来电竞圈饭圈化严重，许多玻璃心小姑娘纷纷表示不粉了，说了许多为了赛区叛徒怼粉的人不值得被喜欢等等诸如此类的发言。
　　岑锋珍惜羽毛，但他更不喜欢有人拿别人的选择说事。又不是世界赛，又不是为别国争光，怎么就能戳到痛点呢？
　　他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这种人的思维方式。
　　他也没解释什么，就这么任由自己的粉丝脱粉，也没有什么挽留的话。蒋秋毫见舆论发酵，劝他珍惜粉丝发条微博安抚一下，他确实也发了，只是发了后，蒋秋毫更加头疼了。
　　EL.Sword：Through是我队友，又不是你们之前说我袖手旁观的时候了？人家本来就没错，眼睛带个放大镜就喜欢放大现实还让所有人都闭嘴。就你认为的是对的，就你高贵？脱粉随便，我照样打比赛照样拿奖金。
　　【不是……路人觉得这说的有理啊，你想想你自家想有更好的发展去别国深造一年就回来，你支不支持啊？】
　　【这难道不是和出国留学一个道理吗？是我智障还是他们智障？】
　　【是你智障[狗头]】
　　随后care发了微博。他转发了岑锋最新一条微博，又把热度炸了上去。
　　WF.care：不明事理的孩子们趁早回去追你家小爱豆吧。这是竞技圈，选手不靠粉丝吃饭，别在这给我装怪，谢谢。
　　俞穿和胥迎泽刚回国的时候，一大帮职业选手来给俞穿和胥迎泽接风洗尘。他们都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反倒是所谓电竞圈粉丝，直接把“叛逃”这顶帽子往俞穿和胥迎泽脑袋上一扣，吃了洗脑包不分青红皂白就跟着骂，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
　　这样的矛盾早晚会爆发，在Endless选择俞穿和胥迎泽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是Endless必然会承担的风险，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周焚清看见对这件事岑锋的回复时，他并不意外，也不生气，反手就给了岑锋那条微博一个赞。
　　Endless既然要了他，就已经做好掉粉赔钱的准备了。但在一支超强战队的诱惑下，哪有人不愿意冒冒险呢？冠军奖金以及后续的商业活动，他甚至都能看见钞票向他招手了。
　　一个成功的经营者，同时应该还是个赌徒。
　　Endless俱乐部：谢邀，Sword说的对。
　　蒋秋毫看见岑锋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操作，以及老板无所谓的态度时，他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顾爷，我太惨了。他们一个个都不听我的。你看看岑锋，我让他安抚粉丝他就是这么给我说的——”
　　顾叶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岑锋说的挺对啊，怎么了？”
　　蒋秋毫差点没昏过去。
　　他没有想到顾叶也这么叛逆，蒋秋毫现在就想辞职回家。
　　但网友的思维是最好掌握的。蒋秋毫能怎么办？只能花钱买高级水军给广大网友洗脑。这波反击如果不成功，Endless也就离赔本不远了。
　　毕竟有理归有理，那些不理智的粉丝哪管你有没有理。惹他们不高兴了，那他们就是理。

　　这次事件主要还是岑锋担着，但也会有岑锋的粉丝跑去俞穿的微博说他给岑锋洗脑等等，搅得人没一个安生。这时候，只要是Endless成员的粉丝都只能被迫和其他人对线。而Endless内部也没出过这种事，工作人员无论是数量还是经验都实在有限，只能临时从别的地方调派，但解决归解决，道歉不存在。
　　在这股热乎劲过去后，岑锋就开始思考人生了。脑子一热就为俞穿辩解，浑身的正义感根本不允许他有情感上的犹豫，回过神来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在主观上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但他并不后悔。
　　俞穿和Buddy的solo以俞穿两局全胜作为结束，岑锋也不和网友打嘴架，直接投入到训练中。
　　然而在网络上这场嘴架还远没有过去。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一直从晚上骂到凌晨，热度开始下降。又从凌晨骂到早上。蒋秋毫买的水军也开始起作用，到了第二天中午，舆论基本被控制，话题里发帖频率也降得很低。
　　“岑锋最近的营业次数应该再多一点。”蒋秋毫按着计算器，痛心疾首地算他们到底掉了多少粉，损失了多少钱。刚打完全国赛没多久，本该是噌噌涨粉的时候，岑锋的粉丝量就一朝回到解放前，跳楼式地掉。但岑锋觉得无所谓，筷子迅速夹起食物往嘴里送。
　　“大少爷，你还吃呢？”蒋秋毫睡了一晚上，一大早起来发现自己头发掉了一大把，看见岑锋这样不知愁简直要气到原地升天，“求你了，别的不说，你别再怼你的粉丝了好不好？”
　　岑锋嘴里塞着一口青菜。他眨眨眼看着蒋秋毫，点了点头。
　　“你要是再怼粉我就接管你的微博了。”蒋秋毫叹了口气，终于坐下来吃饭。
　　周焚清抬眼看了一眼蒋秋毫，凉凉开口：“粉丝脱粉对整个俱乐部的经济效益都是一个打击。更何况Sword粉丝基数庞大，看似没脱多少，实则对整个经济链都产生了巨大影响。Sword，你是可以不靠粉丝吃饭，但俱乐部需要盈利，不然哪供得起你们吃住？”
　　岑锋没搭话，只是把嘴里的那口青菜咽了下去。
　　“但是。”周焚清话锋一转，带着些许笑意：“你说得很好。”
　　“我知道，谢谢。”岑锋皮笑肉不笑，声音冷漠。
　　周焚清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他过来一半因为岑锋，一半因为Endless。他是老板，就应该支持自己选择的选手。更何况那是对的。
　　俞穿晚些时候也发了一条微博。
　　EL.Through：韩国回来怎么了？看不起海归？
　　岑锋看见时忍不住一笑，随后点了个赞，划走。微信群聊弹出一条消息，岑锋犹豫半晌，终究跟了一条。
　　Sue：笑死我了，比喻恰当。
　　Sword：确实，谁见了都说好。
　　这句话一出来，岑锋就觉得这件事能过去，“海归”再不是他的污点。说不定俞穿还能借着不久后的秋季季度赛涨一波粉。
　　胥迎泽是老复读机了，他转发微博加复读是常态。但这次他并不只做复读机。他发了一篇小作文，写了关于俞穿和他去韩国所遭受的一切，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听者没有不动容的——除了俱乐部里这群冷血动物。
　　倒是最后一句，蒋秋毫例行查看选手微博时看到这一句忍不住挑了挑眉。
　　“……但请放心，我们只为祖国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