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溪涧》竹语八月

90、第 90 章

　　蓝严的精神界是余怀音没想到的黑暗。

　　一点点光亮都没有，一片黑。

　　他在精神界的深处见到了蓝严的两个灵魂，神魂被锁链锁了起来，半身已经全部透明，凤魂却和真人没什么差别，不过却是余怀音也少见的骄傲。

　　“蓝严？”

　　两个灵魂一起侧头看他，一个对视后就想躲起来，另一个对视后想靠过来。

　　“来了？”凤魂站起身来，却也没靠过来，反倒还退了一步，“我杀不死自己，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也没立刻消失在这里。

　　他犹豫了好久，也不知是对神魂说的还是对余怀音说：“对不起。”

　　凤魂回了灵魂海，把神魂和余怀音丢在这里。

　　其实余怀音也清楚，被献祭之法控制的人必须要杀死那个被控制的灵魂，像蓝严这样有两个灵魂的已经算得上幸运了。

　　明明这两个灵魂都是一个人，明明他不是一体双魂，可这个时候，神魂泪眼汪汪的模样，真的叫余怀音有了一种蓝严的神魂和凤魂是两个不同人格的错觉。

　　原来他这么不好受么？余怀音心想，蹲下去抱住他。

　　“对不起，我本来以为……已经把你保护好了。”

　　“不怪你。”他说，眼泪擦也擦不掉，“是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蓝素在我的灵魂里动了手脚。

　　“我知道他把我的灵魂放回来一定是有所图的，可我没想到他是要控制我。”

　　他说的时候眼泪一直在掉，灵魂的眼泪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眼泪，并不会湿了衣服，但余怀音就是觉得他的肩膀已经潮了一片，全都是蓝严的眼泪。

　　“我还是……”余怀音忽然亲了亲他的眼睛，“第一次见你哭。”

　　“没有。”蓝严顺着他的吻闭上眼睛，却又控制不住的流泪，“你怎么可能没见过……”

　　余怀音双手捧起他的脸，又落下一个吻：“可我确实是没见过你这么不停的哭，跟个……哭包一样。”

　　蓝严被他逗笑了，说：“原先，封印你的记忆，对不起。”

　　“不用。”余怀音说着，视线向下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身子越发的透明，“你不要道歉，永远都不要。”

　　等他全部透明了，就意味着神魂的理智彻底不复存在，凤魂再怎么强势也压不住他。

　　杀死他就只有这个时候。

　　余怀音一直带着那把琉璃折扇，它被蓝严送给了自己，现在，他要用这个东西了结了蓝严的神魂。

　　“蓝严。”

　　“我知道。”蓝严打断他的话，笑着看他，“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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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若被蓝素藏在了断雾山，被一群妖怪保护着。

　　这群妖怪都是从第一世活到现在的，和神界的恩怨和解后就住在断雾山，两耳不闻窗外事，见卿若昏迷着被送进来就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病了，一直拿大补的药给他不身子

　　结果就导致卿若在恢复岗位的第一天开会时，刚说到重建神界的人手分布，鼻血哗的就流了出来。

　　其他人都不敢笑，都快憋出了内伤。

　　就余风上神，他们的大前辈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还好心的给天帝甩过去一张纸。

　　帮着重建神界的这段时间，蓝严一直在血族养因为神魂被杀而虚弱到走路都累的身子，期间各种大补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的吃，吃的体质偏寒的蓝严公子浑身燥热了一整个晚上。

　　偏偏余怀音又在神界帮忙。

　　结果就吃的他再看见黑漆漆的汤药就开始反胃。

　　都是一群会魔法法术的人，重建起来的速度快到不行。

　　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会开的时候，大前辈余怀音是第一个到的，等人全部到齐后甚至没给天帝说话的机会，抢先道：“我不留在神界。”

　　天帝早就猜到他这话，也不惊讶，就百般无奈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就知道你要走。”

　　余怀音又说：“不过有事还可以叫我回来啊，比如说测试个新人什么的。”

　　杜若二话不说一脚踹了上去，在一众人羡慕惊诧的视线下，丝毫不给师弟留面子：“滚，别回来了。”

　　说起杜若。

　　金乌最终还是没杀掉腓腓，还是选择了让余怀音把腓腓人格封印起来。

　　事后跟于栩小少主聊起来的时候，于栩说，兴许是因为都有灭族之哀吧，他们两个都是族里最后一个了。

　　何易秋倒也没什么大事，这倒是让余怀音惊讶的不行。

　　他亲眼看着那把剑贯穿了何易秋的胸口，谁知道睡了一天起来以后什么事都没有。这也是后来于栩耐不住余怀音的纠缠发问才告诉他的。

　　何易秋身体里有于栩的元丹，他自己又有于栩的心头血保护，于栩不死，他想死都难。

　　“真好啊。”

　　“一边去吧你。”于栩毫不留情的拍他，“你不跟何易秋一样么？”

　　又有蓝严的元丹，又有蓝严的心头血，居然还羡慕别人。

　　离青还是没回四圣地，出席了苍瞳和离尘的葬礼，接受了余怀音转交的离元丹后就消失不见了。蓝严说是跟着楚莫寒去鬼界了，但是信的没几个。

　　离开了神界，余怀音第一件事就是去血族找他的蓝严哥哥。

　　谁知道开门的居然是个虽然看起来比他稚嫩但年纪绝对比他大的男……孩。

　　那一瞬间余怀音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地。

　　“你是……余风……余公子吧？”

　　余怀音愣了一下，有点呆的点了点头：“……我是余怀音，请问你是……”

　　“我是血王的徒弟，叫应如初。”

　　在血王热情邀请下，余怀音和蓝严在血族留宿了两个晚上，虽然这期间蓝严一直在说要走，但佐安翎总是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留在血族。

　　留宿的当天晚上，两个人同床共枕的时候，余怀音问他：“你为什么一直说要走啊？说起来血王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我师傅说血王冷淡的不行，看人一眼都不愿意的那种。”

　　蓝严好像有点不太愿意和余怀音亲近，抱着被子咕噜噜滚到床边，闷声说：“那是因为他心爱的徒弟死了，他等着我复活他徒弟呢。”

　　余怀音“哦”了一声，挪着追了过去，又问：“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走啊？”

　　“……没什么。”

　　废话，血王天天给喂补药，不走留着干什么？给他当试验品看看他们暗族的补药到底补不补？

　　说实话蓝严真的特别想对血王嘱咐一句，要是不太明白补药都是干嘛的，就去找个医生，有些是真的补身子的，有些是用来助兴的。

　　譬如今天晚上给他喂的这个。

　　劲儿还挺大。

　　大到第二天蓝严睡到中午才起床，好不容易恢复的体力说没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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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蓝严终于达成了心愿，和余怀音一起，回到了清泉涧。

　　清泉涧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些新面孔。原先还觉得烦人的小孩儿经清泉涧哪一战后都长大了，开始学会帮掌门分担麻烦事，终于不在闹他们掌门。

　　被余怀音带来的孩子向天在雷系方面日益增进，上次杜若回来，都能跟杜若过上几招。

　　“指日可待啊！”余怀音说，“以后有机会把杜若打趴下揪他羽毛啊，金乌羽毛可珍贵了，能卖不少钱呢。”

　　对此，杜若通常只会回一句话：“你皮痒了是不是？”

　　有时候余怀音就嘿嘿一笑，这事就这么翻篇过去了，有时候余怀音心情也不错，手也有点痒痒，就跟杜若对着呛，呛到最后俩人跑去柳树下打架，每次都引得一群人去观战。

　　一开始就是知道的那么几个看，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连天山那边都有人过来看热闹。

　　再到后来，莫名其妙发展了赌谁输谁赢的环节。

　　而最开始提起赌注的这个人……

　　徐苗。

　　“师傅，他背叛清泉涧了！”余怀音最显得气不过，还是非常明显的排斥，“他还把阴阳玉也偷走，就算真的在天山，那也不行！万一那天辅助献祭之法的是真的阴阳玉，我就救不回蓝严了！”

　　蓝严坐在一边，拍了余怀音一下：“叫哥哥。”

　　然后才发表自己的意见：“师傅看着办吧，都听你的。”

　　余怀音的意见一般情况下都会被直接忽略，更何况更具有话语权的蓝严都这么说了，当然是不用再管余怀音的意见。

　　为此，余怀音还闹了几天脾气。

　　小脾气闹起来当然不是冷战吵架什么的。

　　余怀音一闹脾气就闹蓝严，闹的蓝严不得不哭笑不得的哄他几天。

　　他心里过不去“叛徒”这个坎儿，一直没给过徐苗好脸色，徐苗也聪明，压根就不往余怀音面前转悠。时间长了，再加上又一直跟蓝严在一起，有时候他自己就忘了徐苗这人，也就不再那么在意。

　　日子越过越好，蓝严的身子也开始慢慢被清泉涧养的不在那么寒的时候，余怀音却莫名其妙的又闹了几天脾气。

　　原因是杜若说宁以怀孕了。

　　“我金乌一族有后了！”

　　这话是故意冲着余怀音说的。

　　凶兽雌雄同体，也可以生孩子，这件事余怀音早就知道，为了孩子这件事曾经就跟蓝严小吵过一次，那次稀里糊涂的就被蓝严哄了过去，这次说什么也得让蓝严答应下来。

　　不然他就去给杜若的孩子当干爹！

　　“那你就去当呗。”蓝严漫不经心的说，困意来势汹汹，说话时都带了一股子懒懒的倦意，“反正我不生。”

　　“为什么？有个孩子不好么？”

　　蓝严反问：“有个孩子哪好了？好了，别闹我，我好困了。”

　　“不……”

　　“不行你就回你房间去睡，不要吵我。”

　　余怀音欲哭无泪，真是在一起太久了，蓝严哥哥都不宠他了。

　　到也不是蓝严真的不愿意生，是他不愿意养。

　　蓝严这个人，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他并不喜欢孩子，嫌烦。尤其是小孩哇哇哇的大哭的时候，能烦的他头疼。

　　可是余怀音喜欢。

　　蓝严一直都想过，如果余怀音真的态度那么坚决，他也不会不同意，可惜余怀音就是要顺着他的意思，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听他的，他说不就真的不，最多就是腻着缠一会。

　　结果时间长了以后，余怀音真的觉出来蓝严对孩子这件事的排斥，就没提过。

　　直到他去了趟神界，抱过了杜若的孩子。

　　回来以后就偷偷摸摸做了决定。

　　不过却没告诉蓝严，而是在翻云覆雨的时候有意无意把蓝严弄得累到昏昏欲睡。开始蓝严也没觉出什么来，还是后来有一次忘了关窗户，凉风吹过来的时候把蓝严吹了个激灵清醒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也就随了他。

　　当蓝严怀孕的消息被余怀音欢天喜地的喊出来以后，就算蓝严坐在柳树上，被一群柳叶遮着，都能被不同前来关爱的人问候。

　　问得蓝严公子都没了脾气。

　　最开始那几个月蓝严还用着本来的样子，后来肚子大了起来，他也觉得不太像样，就换了女体。

　　第一次见女人样子的蓝严时，余怀音觉得他身上都笼了一层光辉，是不同于男人模样的柔和。

　　随着身子愈发的沉重，蓝严开始变得不太爱到处溜达了，还越来越嗜睡。

　　这天的阳光格外的好，小小的光透过窗缝透进来，洒在床头上，有点小小的刺眼。睡梦中的蓝严皱了皱眉头，往旁边挪了挪。

　　余怀音抬起手来给他遮光，看着蓝严开始显得有肉的脸蛋，看着他不再不安的睡颜，岁月静好四个字就这样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脑海里。

　　“真好啊。”

　　他喃喃着，低头落在了一吻在身边人的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