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世子一起重生了》不眠夜

27、隐瞒

　　不行，此事还不能同尤桓征讲。

　　这人阴晴不定，上回她不过问了一句他究竟要挑起战乱还是要逼天家写退位诏，都能激起他的阴戾本性，若是她再告诉他天家要拿姻亲来锁住安平侯府，他岂不是要炸锅？

　　既然皇后都说了要同天家再议这场婚事，那还是先看等结果，再做打算吧。

　　——

　　下了课，正是日上枝头的时候。

　　许令仪匆匆自学堂回屋，命邹嬷嬷备好马车，取了尤桓征赠的榆木弓，前往了魏国公府。

　　她不知道尤桓征打算多久挑起战事，总之越早做准备越踏实。

　　冬日寒凉，尤夫人没法出屋，在家待得烦闷，便拿着剪刀给屋里绿意盎然的盆景们修修枝儿。

　　见许令仪过来了，她一双美目直发亮，纤手将她拉入怀中，用脸蹭着她微冰的小脸：“仪姐儿可算来了，再一个人待下去，我只怕要生霉了！”

　　她蹭了她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手中的榆木弓：“你是来找我学习弓的吗？”

　　许令仪面色泛红，腼腆害羞地点了点头：“征哥哥同我说您最擅骑射，全京城教弓术的夫子都及不上您，让我跟您学着点，日后若是要参加春猎秋猎，也不至于丢人。”

　　“好，我教你。”她稚嫩的面庞一本正经地说着奉承话，惹得尤夫人忍俊不禁，抬手捏捏她的小脸：“小嘴跟灌了蜜似的，谁能拒绝你？”

　　屋外寒冷，不过好在偌大的魏国公府里，还有个宽敞空旷、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的武馆。

　　这武馆是初建这府邸时便有的，尤家发展到现在，虽已是文官世家，但尤家第一代祖宗可是曾跟陈太.祖一同在沙场厮杀的，受他的影响，尤家祖祖辈辈皆有习武的习惯。

　　尤夫人一边潜心教她，一边也说起这些旧事，还顺带提了一句，当初她选择嫁进尤家，正是看中了这个能施展拳脚的武馆。

　　这一练，便是几个时辰，枝头的太阳逐渐下沉，透过窗户纸落进来的阳光也由烫金色变作了橙红色。

　　尤桓征下课回府，听闻许令仪过来了，连屋子也不回，遣那书童替自己放了书，直直朝武馆走去。

　　武馆的浮雕木门未全关严实，留了一扇敞着透气，他行至门前，一眼便看见了正专心致志地听母亲讲解的娇小人儿。

　　两人都极其专注，气氛和谐，尤桓征也不好叨扰，狐眸温暗，悄然离开。

　　大半天都在潜心习弓，活了两辈子，许令仪第一次觉得如此酣畅淋漓。

　　晚上用了膳后，尤桓征仍像上次那样送她乘车归家。

　　马车行至候府门前，他无比体贴地伸出大手，替她撩起车帘。

　　她低头，不冷不热地道了声“多谢世子”，才提着裙摆下车去。

　　哪想，脚刚落地，人刚站直，就瞧见自家二哥斜倚在候府大门口，与这天意一般清寒的漆黑狭目，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这头。

　　许令仪脸庞刹红，下意识回头去看身后之人。

　　果然，尤桓征仍撩着那厚厚的车帘，半截身子露在外头。

　　“玄哥儿！”他瞧见许令玄，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坦荡大方地冲他挥手一笑。

　　“世子。”许令元向他躬了躬身，而后冰凉的目光落到许令仪身上：“还不快过来？”

　　完了，这误会是彻底说不清了！

　　许令仪心里暗暗怨了一句，匆匆向他跑去。

　　“多谢世子送舍妹回府，明日课上见。”牵住许令仪的小手后，许令玄才说起客套话。

　　“嗯，那尤某先告辞了。”尤桓征颔首，临要放下车帘时，意味不清地多睨了她一眼。

　　许令仪接了他那狐狸眼投来的眼神，连忙又抬眼偷瞧了一下自家二哥。

　　果真看见许令玄的眉头蹙了一下。

　　这尤桓征，定是故意的！

　　她心里羞恼，却也没什么法子，只得用小手捏了捏许令玄的掌心，装无事人：“二哥，好冷啊，我们赶紧回去吧。”

　　许令玄握紧了她的手往回走，不过却没打算放过她。

　　“这下你可高兴了，得了魏国公夫人喜欢，你便能常去见找你的世子爷了。”他冷着脸调笑道。

　　“倒不是……”许令仪小声嘀咕。

　　她未说完，他凉凉的声音复又响起：“不过你也不能就这么懈怠了，魏国公世子已经年方十五，正是娶妻的年纪了。”

　　反正许令玄只信他亲眼所见的，许令仪再解释也无用，干脆简单答了个字：“噢。”

　　她巴不得他早日娶妻。

　　身边有个娇俏的娘子作伴，他也就不会那么百无聊赖地拿她寻开心了。

　　许令仪随着许令玄就着夜色走了一截路，到了正厅前种着几株梅树地方，又听他说起：“对了，今日父亲和大哥亲自去了晋国公卫彰的府上，向那卫家姐儿提亲去了，婚事定在了来年三月。”

　　许令仪心里一颤，手心霎时冰冷了几分。

　　卫家，她一听这两个字便觉得恶寒。

　　上辈子，卫娴进门，于她而言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这位晋国公府的娴姐儿倒是贤良淑德，婚后与大哥琴瑟和谐，没甚么大问题。

　　问题就出在依仗这桩婚事，得以让父亲与之交好的晋国公卫彰身上。

　　两位爵爷结为亲家，自然是各有所图。

　　父亲虽贵为侯爷，可到这爵位传到他头上，已然是第八世，除了念着好听外，再不能为他谋得什么。

　　在调为工部侍郎之前，他任太常寺少卿，虽官居四品，却不过只管些祭祀宗祖的闲事。

　　一直渴望站在权力中心的父亲自是不会甘心，于是他将目光移向了正任着户部侍郎一职的卫彰，企盼着这桩婚事能让他站上更高的台阶，早早就在同他接触了。

　　他打的这些算盘，卫彰早就心知肚明，让大哥娶了自家女儿，不过是为自己得以掌控安平侯府所布下的第一颗棋子罢了。

　　许令仪记得，在大哥迎娶卫娴三个月后，父亲会开始张罗续弦一事。

　　她的继母不是别人，正是晋国公卫彰的远亲，出身卫彰老家符州的卫允姗。

　　卫允姗虽未生在京城，却是符州出了名的才女，生得标致，身段也好。若要细究辈分，卫娴也得唤她一声姑妈。只可惜因丧父之故，蹉跎了年华，未能相得良缘。

　　卫彰便以为了却已故长辈心愿为由，拜托父亲娶了卫允姗为继室。

　　许长坤一听便动了心，娶了卫允姗不仅能使安平侯府同晋国公府亲上加亲，还能让卫彰欠他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谁知，这卫允姗是卫彰掌控安平侯府的棋子，进门没多久就将整个许家治得服服帖帖，唯他卫彰是从。

　　大哥和二哥两个嫡子年纪大了，又有皇帝撑腰，卫允姗管不着，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许令仪了。

　　若不是这位继母，她也不会下嫁给个寒门出身的小官周祈怀，也不会在娘家半点话语权都没有，遭夫君公婆厌弃，最后被他的姨娘们逼得悬梁自尽……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且看尤桓征是否能继续护着她吧……

　　沉重回忆重新浮上脑海，许令仪不禁浑身发冷，寒颤连连。

　　“怎么打颤了？”察觉到她的异样，许令玄忙用手背在她额头试了试温。

　　“没什么，就是有些冷了。”许令仪心气儿虚，面色自然也虚弱得紧。

　　许令玄见她这副模样，眉眼更凛，忙蹲下来将她背起，快步将她送回了屋里。

　　——

　　接下来的日子尤为安稳，每天没什么要事，不过偶尔在课上同夫子对答如流，偶尔又同许令眉拌拌嘴。

　　一得空，她便去魏国公府向尤夫人请教弓术。

　　下了几场雪，过了热闹的年，看了满空绚烂的烟花，收了压岁的银钱，须臾间，三月春风至，暖意徐来，万花盛开。

　　自从踏进了三月，许老太太便日日都在替许令元筹备婚事。

　　她不忘将许令仪叫到跟前，让她帮忙打下手，同时也教她记账看账。

　　上辈子白氏揽了照料她的活儿，却不教她这些，继母卫允姗更是指望不上，许令仪直至嫁人都不懂看账本，后来挨了公婆的骂，实在没办法，她才自己找了外头的账房先生一点一点地教她。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学这些东西，却十分珍惜被祖母教导的机会，听得无比认真。

　　端正肯学的态度被许老太太看在眼里，她感念她懂事上进，一挥手送了两间铺子给她。

　　一晃眼，今年的春猎也声势浩荡地展开了。

　　几乎全京城所有权贵都在天家的宴请名单里，许令仪懂得骑射，自然也在应邀之列，也是安平侯府唯一一个应邀的女眷。

　　许长坤当着全家人的面公布了此事后，许令眉便到他跟前来哭，硬要跟着许令仪去。

　　他最是疼爱许令眉，她哭一声，他心头便是一颤，拗不过她，还是破例让她跟着去了。

　　猎场设在京城城郊的山林里。

　　这山林坡度不大，较为平整，林子茂密广阔，又有溪流横过，飞禽走兽繁多，是个狩猎的绝佳之处。

　　山林边缘处被伐出了一块空地，没有树木遮蔽自然也没有猛兽侵袭，在这安全之所，修了一座足有四层的高塔，供天家和一众权贵们休憩观赏。

　　许令仪将头发高高束起，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浅紫色窄袖短衣，脚踩一双长靿靴，随着父兄在三楼看台旁落了座。

　　刚坐下，正准备整理容姿，便听远方传来熟悉的女声：“仪姐儿！”

　　许令仪闻声识人，马上朝那声音的来向看去，惊喜一笑：“尤夫人！”

　　只见魏国公一家五口正端坐在与他们相隔不远的位置上。

　　“哎呀！竟是国公爷和夫人！”许长坤起身，严肃的面容瞬间堆满笑意，同时，不忘同自家四个孩子使眼色，让他们也随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