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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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去膳厅的路上，宋楠途径一所院子，被院内出墙的一枝红杏吸引。鲜红的杏花散落满地，飘飘扬扬漫天飞舞，与院子中探出头的一片葱青相得益彰。
可以看出院主人的用心。
“这是梅麓园，老爷命人在里面栽种了不少百种的各类植株，每到夏日，郁郁葱葱，可好看了。”
折柳见宋楠驻足看向那红杏，柔声细语介绍，声音软软糯糯，还夹杂着些许江南特有的口音，每局尾字的音都情不自禁往上翘，娇憨十足。
“你声音很好听。”宋楠看向又低下头的折柳，“像只百灵鸟。”
折柳耳垂瞬间通红，小小的脑袋悄悄抬起，睁着双圆润杏仁眼撞进宋楠温柔似水的眼波里，受惊般又低下头，羞红的色彩从耳垂染至颈脖，隐没于衣领悄然不见。
“表公子谬赞。”声若细蚊，难掩的娇羞。
宋楠就喜逗这样的女孩：
“百灵鸟世间难寻，也不知会不会嫌弃我这般粗人。”
“定不会嫌弃！”折柳急得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瞪得圆滚滚。
“那我今后能常听到百灵鸟的声音吗？”
“可、可以。”折柳觉得自己的脸快热得着火，她看着落英缤纷之间，艳丽红杏下站立的翩翩少年，紧张乱蹦的心突然跳漏了一分。
“折柳要与表少爷多多说话的。”她说得惓惓恳切，满眼的认真令宋楠的笑意终入了眼。
“嘎吱——”
二人循声望去，梅麓园的半扇门从内打开，一袭青底素锦衣裙划出个优美弧度，施施然走出位女子，身后紧跟个少女，撑着油纸伞。
“姑娘，当心脚下。”
伞面扬起，朱唇显露，艳色绝伦的一张脸与宋楠他们四目相对。
白皙细腻不施半点粉黛却仍旧美艳逼人，宛若迎着烈日肆意盛开的美人蕉，野蛮生长。
只是这位美人蕉似不喜笑。
“表公子，这位是表侄小姐。”折柳附耳介绍。
她就是外祖母娘家的那位表侄女。
长得比她表姑好看多了。
“青山宋家子宋楠见过姑娘。”宋楠身姿挺拔，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松下风。
“姑娘，他就是那位今日刚进府的表公子，生得可真俊俏。”
严姝旁侧的婢女偷偷盯着宋楠瞧，满话的惊叹。
宋楠？
他怎会在明府？
严姝颔首回礼：
“姜岐严姝这厢有礼。”
她浓黑眼睑微垂，堪堪掩去眼中的震惊。
按理，这位表公子理应在被遣送乡下庄子的路上。
而今，却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表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到前厅了。”
折柳提醒宋楠。
宋楠看了看冷若冰霜的表小姐，知趣不再过多寒暄，微笑先让其离开，等候片刻，再抬步赶去膳厅。
待他到时，偌大的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主位上明德和明严氏俨然等候多时。
在座的所有人齐刷刷望向他，莫名的压力朝他涌去。
宋楠已经看到明严氏微微掠起的嘴角和微张的唇。
她当机立断下手为强。
“楠来迟了，请外祖父与祖母恕罪。”
温润凝白的脸上满是发自肺腑的歉意，行礼周全有度，落落大方，宛若徐徐清风叫人舍不得怪罪。
“只是寻常家宴，稍迟谈不上罪错，楠儿无需如此惶恐。”明德展颜而笑，亲昵地让宋楠入座。
明德的开口硬是将明严氏嘴巴上的怪责咽了回去。
宋楠走进桌子发现他的座位竟然仅次于明彬，在小辈中的前列。
落座时右侧的各类目光宛若刀剑在他身上剜。
“祖父，此人是谁呀，竟然坐在长兄的位子上，好生无礼！”
对面一众女眷中央坐着个小女郎，杏仁圆脸，带着能掐出水的婴儿肥，嗔目看着他，额间的一颗朱砂痣神气十足。
“夭夭，这是你明淑姑母的儿男宋楠。”明德笑眼盈盈地看向小女郎，“你应喊一声表兄。”
“我的表兄是宝满和宝惠阿兄，才不是这个什么宋家男郎呢！”明淑椒毫不客气，站起身指着宋楠不屑嚷嚷，“我不喜他，身上有股穷酸臭味。”
明德脸色瞬间严肃。
“夭夭！你快坐下，女郎家行径怎得如此粗鲁。”
明淑椒之母明赵氏最会察言观色，感知明德神色不对，立即呵斥她，
“父亲莫怪，夭夭她年幼，口无遮拦，不是有心的。”
“娘亲，我又没说错，您瞧他身上那长裳，我们家奴仆穿得都比他光鲜，浑身上下怕是连一吊钱都不值。”
这小女郎不禁嘴巴毒，就连眼睛也挺毒，一看就知他这身衣服地摊货不值钱。
宋楠眼瞳收缩，修长的颈脖上扬，努力挺直的腰板却在微微颤抖，上齿轻咬下唇，倔强隐忍的神情演绎得入木三分。
他缓缓起身，指骨分明的手掌扶着木椅，拇指肚下意识死扣着椅背，白中透着被挤压的红。
“楠儿，你这是干嘛？”明德见她突然站起身，连忙询问。
“祖父，我……”她那双眼睛如泣如诉，内敛而又坚韧，“我是不是不应该出席？毕竟这是家宴，我身份卑微，不适合入座。”
“谁说你不能坐在这里？今天的晚膳特地为你举行。快坐下。”
“各位长辈见谅，晚辈情绪有些激动。”宋楠抿嘴，“楠双亲新丧，一介孤儿幸得外祖怜悯，本就身份卑鄙，夭夭表妹说我落魄穷酸句句属实，我无言以对。只是表妹侮辱我所穿之衣，楠无法避之……”她眉眼间浮现一丝哀伤，“楠身上所穿衣物均是阿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是阿娘在人世间唯一留给楠之物，虽然用料廉价但在楠心中无价，怎能用银钱衡量呢。”
众人看着他身上洗的发白的长裳，皆沉默。
“我我又不知你身上这廉价之物是……是你娘亲所制。”明淑椒伸长脖子还在据理力争，只是在她娘的怒视里逐渐偃旗息鼓。
“够了！”明德真的生气了，“都让你平时多跟女夫子好好学习何为通情明理。我看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同你那不学无术的爹一模一样！”
嫡长子明正并未出席，但是背锅却从不缺席。
“老爷，您消消气，只是小辈间斗嘴罢了，何必大动肝火。”明严氏听明德骂她长子，心里有些不乐意了，“夭夭自小在您身边长大，她的秉性您最清楚，不过就喜嘴上吵吵几句，都是无心。”
她保养细嫩的柔胰顺势附在明德胸前轻轻顺气。
她知道，她的老爷最爱她的这双手，果真，在柔情似水的抚慰下，明德怒气渐消。
“你就是太过宠爱她，才导致她现在愈发无法无天。”
“我会嘱咐你夫子，即日起，你讲学的时间增至两个半时辰，不好好纠正你这脾气，往后去夫家还说我们没教养。”
“祖父！我不要！”明淑椒最讨厌听课的，尤其那个女夫子刻薄严厉。
她还想撒泼被明严氏一个眼神镇住。
“好了，你祖父讲得有理，你如今是要好好的学习女诫，收收你那性子。”
明严氏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宋楠，“楠儿你就是容易多想，一家人哪会嫌弃你的出身，好歹你身上还流着我们明家的血，哪怕再不堪，我们都不是厌弃你的。”
“是啊，你外祖母说得在理，从南，你快坐下，过几日叔父带你去赏花。”
明彬丝毫没听出明严氏的言外讽刺，淳朴地一个劲为宋楠夹菜。
晚膳过后，明彬跟着宋楠回到褚玉轩，死皮赖脸地要走了他的旧衣，美曰衣服上有他妹妹的香气。
吃一餐饭跟打一场战似的疲惫。
这明府除了小叔父，没一个好相处的。
“少爷，您回来啦。”这次柏虎没跟他一齐去膳厅，留守院内。
“他怎么样了？”
“他？谁啊？”柏虎迷糊得挠挠脑袋。
宋楠见状直接放弃再与其沟通，径直走进偏房。
刚踏进门槛，就与床榻上一双异常明亮的墨瞳相对。
好犀利的眼神。
这双眼睛散去初见时的迷茫，灿若星辰。
即使禁锢四肢，也桎梏不住他眼底嗜血的凶狠。
真的很美。
嗯，如果啖其肉，啃其骨的对象不是他就更美了。
宋楠走到床榻边，弯下腰，四目视线齐平。
凑近看，她还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细绒，晒得小麦色的肌肤光洁无油。
应该是中性皮肤，不是敏感肌。
“咕噜咕噜”被封的嘴里冲她发出类似野兽的低鸣，在示警她吗？
宋楠兴趣愈来愈浓。
她猛地靠近，俩人只隔不到一指。
她的气息徐徐缠绕他的周身。
带着淡淡的香甜。
还在低嚎警告的乌焦一顿，他闻到了山涧中潺潺清泉的清冽。
还有溪畔迎风盛开的花香。
好甜。
宋楠察觉少年猛然安静了下来，还没等她细查，顶翘的鼻梁撞入眼底，鼻尖传来温温软软的触感。
二人口齿间的气息互相缠绕在一起。
那张被她肖想的唇近在咫尺，只要她微微向前，她就能心想事成。
她真的想达成心愿，可是对方的鼻子一直往她这边嗅，单纯得令她下不去手。
“我好闻吗？”
执着于确认香味来源的乌焦只觉香气突然远离，一个声音强行占据他的视线。
他不禁恍了心神。
这人的声音也是甜的。
像那块被他藏起来的蜜。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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