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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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慢悠悠驶入晋县，来到一高墙大院门前。屋檐下悬挂一匾额，上面铁画银钩写着“明府”两大字。
“少爷，我们到了。”
七伯激动得声音在微微颤抖，“我先让柏虎前去敲门。”
“嗯。”
宋楠没下车，只是撩起门帘，看向大门。
心中隐隐漫上几分陌生。
这是原主对面前事物残留于潜意识的感受。
对于外祖父一家，他似乎不甚亲近，记忆中关于这里的映像模糊不清。
门外，柏虎敲门后，立即有小厮开门，出来询问来人。
只见柏虎和小厮聊了几句，门后的小厮看了眼马车又关门缩了回去。
看来应是前去禀报。
“少爷，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明府的太爷刚好在家，他们家小厮前去禀报了。相信很快就来接您啦。”
柏虎一脸开心，跑过来向宋楠汇报，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
他们看过去，还是刚刚的那个小厮。
“马车上的可是宋家的表公子？”小厮朗声问。
宋家表公子…
宋楠听到这个称呼，嘴皮微扬，黑曜的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她理了理衣襟，施施然走下马车。
晨曦俯射，微凉的日光恰如其分倾洒，车帘之中缓缓而下一袭素色身影。墨发如瀑，随意挽起，柔和光线笼罩下，一张娇嫩姣好的脸庞暴露在众人面前，如若浸润绵绵春雨的一截白芍，令人心生愉悦。
“我正是宋楠。”
见她仪表不凡，小厮立即快步走上前，
“表公子安好，老夫人正在府中等您，请跟我来。”
老夫人？
能被称呼老夫人的，那就是…他的祖母。
宋楠一行人跟在小厮身后，原本以为会从大门直接进去，可没想到，小厮带着他们转过一个巷子，来到了个侧门前。
“少爷，这似乎是后门。”
七伯瞧见小厮带他们似要从小门入府，眉头紧锁，
“您好歹也是表公子，怎能从后门进门。亲家老夫人不可能这样对您，定是这小厮趁机愚弄，老奴这就找他问个清楚。”
他想责问那小厮，但却被宋楠拦下。
“七伯”
宋楠抬步踏进后门，面色如常，好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无妨。”
看来有人并不欢迎她到来。
区区下马威，她毫不在意。
现在她最关心的是，不欢迎她的人是谁。
是即将拜见的外祖母，还是明府所有人。
他们穿过倒座房和垂花门，就看到内院矗立座古朴精致的正房。
小厮在房门前停下，
“表公子，这里就是湘管斋，老夫人尚在休息，请您等候片刻，稍后会有管事嬷嬷出来唤人。”
说完，他立即疾步离开。
留下宋楠三人在正房前静静站立，房门紧闭，不见其中情况。
“少爷…看来亲家老夫人还未醒，我们的确不好打扰。”
七伯心疼地安慰宋楠。
他当了三十多年的管家，不会连这么明显的不欢迎都看不出。
原以为夫人家是小少爷的最好归宿，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无妨，既然外祖母还在休憩，小辈自然耐心等待召唤。”
宋楠不以为然，找了块空地，让柏虎铺上地毯，拿出一本书，盘坐着淡定地看起书来。
“少爷，原来你让我背的都是书呀。”柏虎十分惊异，“您什么时候这么爱看书啦？不会是病了吧？”
“怎么说话的呢！”宋楠没回答，七伯倒是先不高兴了，一巴掌拍在柏虎的后脑勺上，“少爷勤奋好学是好事，什么叫做病了！”
七伯坚定捍卫自家少爷的伟大形象。
宋楠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翻过一页书册，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好书自然让人欲罢不能。”
说着，拿起身侧的一本丢给柏虎，
“这本爷赏给你了，可细细端摩，对你的武技有帮助。”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最烦那些大……”柏虎嘟嘟喃喃接过一看，眼睛瞪得像铜铃，只见翻开的一页上面清晰画着一男一女在切磋“武技”。这姿势，这画质，简直惊为天人。
“这可是爷压箱底的好宝贝，怎么样，对你的武艺有帮助吧？”
瞧那柏虎入迷眼神，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宋楠眼底带笑，这些本子可花了他不少功夫才画出来的，比现在市面上卖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十八般武艺。
“还不赶快谢谢少爷的赏赐。”七伯恨铁不成钢地踹了柏虎一脚。
“哦哦，谢谢少爷，我很喜欢。”柏虎呵呵笑，拿着书蹲在一旁津津有味看起来。
暗处，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盯着宋楠他们看了许久，随即悄悄地遁隐。
湘管斋内。
家丁打扮的男子正恭敬地躬身，面前乌木软塌上侧卧着一五旬老太。
“你退下吧。”
“是”
家丁低头退下。
老太懒散地躺卧，双眼微眯，手中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转动。
“苏吉。”
“奴婢在。”老太身侧响起个轻柔的声音，这才让人注意到她的身后还站着个中年妇人，正是明严氏的贴身侍女苏妈妈。
“你怎么看？”
“这表公子似乎不似传言中的那般纨绔不堪，吃了闭门羹也未发脾气，像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明严氏眼皮半耷，没有说话。
苏妈妈看似无意地又说了句“身上有几分四小姐当年的影子。”
这句话后，半眯的明严氏眼神透出一股犀利，嘴里溢出一声嗤笑：
“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那不孝女十几年不曾带着独子回家看看，如今宋家咎由自取没了，小白眼狼倒是想起我们这个外祖父家，嗅着味赶着过来，真的是没脸没皮。”
明严氏提起她的小女儿宋明氏就一脸的厌恶，像是嘴里吃进了苍蝇般恶心，一点儿也看不出亲身母亲对自家女儿的疼爱。
“就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没我命令，别让他们踏进我的湘管斋。我倒要看看这如母的小儿有几分本事。”
“是。”
苏妈妈顺从的应答，柔和的面容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宋楠他们一等就是正午。
暑日正午的日头毒辣刺人，照在皮肤上火炙一样难熬。
宋楠他们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三四个时辰。
柏虎站在宋楠身旁，撑着把油纸伞，尽力试图遮去毒人的阳光，麦色的额头上汗珠不要命往下淌，后背湿透得跟洗了个澡似的。
油纸伞遮阳的效果微乎其微，伞底下的宋楠其实也不好受，只是这具身体似乎不太爱出汗，所以身上看起来依旧清清爽爽，没有过多的汗臭味。
“少爷，你说这亲家老夫人也太会睡了吧，都晌午了，还没吃完，一点儿也不像老的。”
柏虎在一旁小声抱怨，十分幽怨，“等得我肚子都饿了。”
要知道早上他就吃了五个馒头。
宋楠看了眼紧闭的院门，腹诽柏虎傻气，这老太太哪是还在睡觉，明摆着是给他们来个大大的下马威，人不知道现在多精神地在里面盯着他们瞧。
她看了看一边被太阳晒得面色苍白的七伯，脸色微沉。
如果再在这里呆下去，七伯恐怕会撑不下去。
想着，她起身拂了拂衣摆，示意柏虎拿起行李。
“走吧”
“啊？”
柏虎丈二摸不着头脑，“少爷，我们不等啦？”
“你不是饿了吗？”宋楠大步往回走，“现在这个时辰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哦哦。”
宋楠他们一离开就有家丁去明严氏那边禀告。
“走了？呵，还以为是个多沉得住气的，果然还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听说宋楠他们离开的明严氏欣喜不已，认为这是宋楠认输投降的表现。
“走了就走了，你派人去盯着他们，看他们都往哪里去了。”
“是。”
心情大好的明严氏胃口大增，午膳都多吃了半碗饭。
出了门的宋楠上了牛车，径直往晋县县衙驶去。
“少爷，县衙到了。”
柏虎喊着宋楠，但是望着面前的衙门，一脸茫然，
“少爷，我们来县衙吃饭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
这会儿，宋楠没说话，倒是休息片刻，满血复活的七伯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自家儿子的后脑勺上，“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东西！我怎么有个你这样的傻子儿子。”
“爹，你干嘛打我啊。”柏虎揉了揉不太疼的脑袋，委屈兮兮，“打笨咋办。”
“打死你活该！”七伯被柏虎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宋楠看着热闹的七伯父子俩，本些许阴郁的心情稍转霁。
“你说得对，少爷我带你来县衙吃饭。”
她盯着高悬着“晋县府署”几字的牌匾，黝黑的眼底内敛沉静。
从今日他那外祖母的态度来看，很是不待见他这个亲外孙。虽然她还不知道其中缘由，姑且算是老人家想耍耍小性子，小小的小性子他能包容，但是小性子耍大了，就令人很不爽了。
宋楠可以耐心的等几个时辰，但是不代表他没脾气，没法子反抗。
太阳一晒，谁还不是个暴脾气呢。
县衙县丞院内。
明德正伏案处理文书，正午的温度愈加炎热，并不凉爽的屋子让长时间工作的他难耐不已，脑门沁着一层未停歇的汗水。
心底盘着一股子烦躁。
“你说我外孙找我？”
“是的，他自称大人您的外孙。”
他听着衙卫的禀告，露出几分惊疑。
“嗯，你先把人带到我这吧。”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孙，明德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长女明蓓一家的孩子。
他的长女明蓓多年前远嫁，很少回来，这个非节非年的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他看到衙卫身后的那一袭锦白素衣少年，日光中那潋滟明媚的眼眸令他蓦然恍惚。
他好似看到了记忆中的幺女。
“明淑……”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明德就看到走到跟前的少年朝他作揖行礼，仿若青竹的身躯姿态行云流水，纠不出一丝错误，望着就心情舒畅。
少年薄荷清丽的嗓音如一缕风拂过他的耳畔，
“外祖父日安。”
“你、你是明淑的那孩子……宋……”
明德不知道是许久未见惊异过度还是压根就没记住宋楠的名字，宋了半天也没说出全名。
宋楠礼貌的在心底把明家祖宗问候了个遍，脸上的微笑不减分毫，眼中还透出几分濡慕的欣悦。
“是的，外祖父，我是宋楠。”
明德好歹在官场多年，不多时，情绪就稳定了下来，再看时，脸上的惊异浑然不见。
“你先随我进来吧。”
明德招呼宋楠他们坐下。
“你们……”
“外祖父，孙儿此次是受了母亲的嘱托而来。”
宋楠先开口。
“母亲临时前跟我说务必让我来晋县见外祖父一面，看看您。”
她说起这句话时笑容渐遁，语气中不由含着几分悲伤，变脸自然得可称一句演艺界大师，“她走之前最不舍您们，说我没见过您们，无论如何都要来看望一下您和外祖母。”
明德看着面前稚嫩依旧，满目悲伤的自己外孙，有些心疼，嘴巴半张却没能说出话，最后只蹦出一句：
“宋家的事我是知晓的，明淑、你父母们可都安顿好了？”
宋楠擦了擦说流就流的眼泪，露出个强撑悲伤，故作坚强的笑看着明德：“嗯，外祖父放心，父母和祖母都安顿好了。都怪我，是我无能，害得父母和祖母……”
说着，她嘴角的笑又垮了下去。
“不是你的错。”明德对于宋家的事情有所调查，清楚这背后的龌龊。但是他不可能对宋楠说更多。
这时候，一旁的柏虎肚子突然响起一阵咕咕叫声，在屋子里分外清晰。
宋楠顿时羞红了脸：“外祖父对不起！我们失礼了！请别别怪罪柏虎，我们还未曾进食。”她声音越说越小。
晌午都过了还没进食，明德看着稚嫩的外孙，以为是他们舟车劳顿才导致未进食。
县衙午膳时间有规定，过了时间，府衙里的厨房就不会再供应食物。
“县衙内无食物可食，我让衙卫带你们先去明府安顿下来。”
说着，明德就想唤人进来，却被宋楠阻止。
“外祖父不用如此麻烦。”她有些许着急，“孙儿看望完外祖父和外祖母就要离开了。”
“离开？你去哪里？”宋家都没了，他这个还未弱冠的少儿能投奔谁？“你母亲既然让你过来，就是把你托付给了我们，你随我归家。”
“可……”宋楠面露难色，细看还带着几分畏惧。
“何事？”
如今明德对于她这个新丧母的外孙是怜惜居上。
“外祖父，您莫担心我们，孙儿能见到您和外祖母已经满足了，不能再叨扰您们，给您们添麻烦。”
宋楠坚定的说，但微蹙的青山眉却泄露了他的脆弱，好似暴风中迎风摇曳的娇小雏菊，令人心生怜惜。
“见到外祖母？”明德敏锐地抓住了宋楠话中信息，“你已经去过了明府？”
宋楠单纯地点点头。
是了，他就感到怪异，外人看望他必定先去居所，很少会有人来县衙。这少儿已经去过了明府。
明德思绪万千。
他看着宋楠一行人的疲倦，眉头突然一皱，去了他府邸，怎会让客人饿着肚子出门……看少年对于去明府的抵触和惧怕，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定是他们在明府遭遇了什么事。
莫不是……严氏。
他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眉头皱得更厉害。
严氏不喜幺女明淑，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会牵扯到子孙身上。
“楠儿莫怕，待外祖父散衙后，随我去明府，你今后就住在府上。三口嘴，外祖父还是养得起的。”
明德安慰宋楠。
装作害怕状的宋楠微扬起头，一双小鹿般眼睛看着明德，里面的依赖昭然可见，彻底激起了明德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保护欲。
这可是自己亲外孙，他不保护，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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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宋楠·绿茶：呵呵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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