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丸子君

1、01 创世纪

　　“作为一种种族无法避免的劣根性的体现，地球人选择固执地沿用自身文明孕育的古老公元纪年法。”
　　——安东尼•德沃夏克 《银河历史概略•第一章》

　　公元2333那一年，如早春的湖面的冰冻总会自动地裂开缝隙，容纳新鲜但凛冽的春风一般，死寂多年的沉默在三月被倏忽打破。
　　尽管海平面持续上升；南北极以及其曾经负载的动植物成为蒙上尘埃的历史专有名字；英国装置发泡设备后沉入水下从雾都变作名副其实的水城；局部区域战争不曾停歇，而被隐瞒或者无视的人类死亡数字在越来越庞大的人类总数前显得越来越渺小……
　　这些在后世历史学家和政客看来不过是法国大餐前的开胃酒菜，真正值得他们忧虑的是，从科学界蔓延到政界，那么多年以来，那么多人首次众口一词承认“非地球高智慧生命体”存在。
　　这起源于一次黑客平常的，夸耀其本身技术的行为——攻破了美国新兴神秘研究组织，卡美拉的安全系统。而结果却如同终于如同在巴西挥动翅膀的蝴蝶，于德克萨斯州上空掀起了风暴。
　　时任美国总统阿尔弗雷德•莱恩庄重地授予其“邪恶轴心”的称号，并真诚地倡导：“作为被称之为‘人类’的共同体，全世界的500亿人口应该紧密地团结起来，共同对抗‘那不知名的，但被科学家担保一定会威胁到地球安全的生物’。
　　“我非常反感称其为‘高智慧生命体’，因为它们连人类的形态都没有没。”卫星和电视，将阿尔弗雷德一脸厌恶且轻蔑的表情送到全球大部分人的面前，包括其唾沫横飞，但煽动力着实有限的演说。
　　“所以，我们应该大力发展军火以及航空，以对抗近在咫尺的侵略战争。”
　　底下有记者在冗长的演说后，吐露着抱怨：“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再说为什么肯定那些虚幻的东西回来侵略我们？就好像你会对一窝蚂蚁或者麻雀的巢穴产生浓厚的兴趣和占领的野心吗？”
　　那个名叫亚瑟•庞德的记者忘记关闭别再领口的小型麦克风，而加上质量极佳的扩音设备，美国总统，世界英雄的上司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庞德索性站起身继续发问：“总统先生，按照您的意思，因为那些家伙的出现，人类就会结束千年以来的征战不休，回到上帝存在的伊甸园和天使追逐嬉戏吗？”
　　保安已经上前，架住年轻人的胳膊，
　　而拥有一双高级灰颜色的总统，眯起眼睛，牵动脸部的肌肉做出微笑的表情。
　　“我当然是这样认为的。”
　　“去您的吧，这不过是将越来越激化的矛盾转移到一个更加广大的空间去罢了，如果……”庞德没有来得及说完最后的语句，壮硕的保镖直接为其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超过允许使用范围的300倍，这才走上人生舞台的，生气勃勃的男子，失去了和这个世界作战的机会。
　　如果这还是认知范围内的世界的话。

　　作为一个高明的预言家和政治家，阿尔弗雷德•莱恩所希望发生的，能够“促进人类的统一，结束一切战争的”星际战争在公元2999年打响。全球组成暂时性的共同联盟，将大批量军队投入到以壮阔的宇宙作为背景舞台的战争上。
　　“我们将誓死捍卫孕育了我们的母亲。”被任命为宇宙督战的弗朗西斯•尤伯自信满满。“并且这个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惨烈的漫长，女士们，三个月后我将带着你们的夫婿和兄弟，再度出现于此处。”
　　弗朗西斯显然深具法兰西视死如归的乐观，但现实和力量上的差距并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仅仅是战争开始十日后，人类便动用了“千万”这个单位来来计算死亡人数，然后这个数字很快被“亿”代替——但这些不包括平民在内的军士阵亡数目；

　　公元3002年，持续四年第一次星战因为第三方介入而宣告结束。三成得以回归地球母星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一起形成了新的反战团体，他们在不同的场合向民众陈述战争所带来的无可修复的创伤，和其无聊空洞的无指向性。
　　“很多时候我们甚至认为并没有所谓的告知会生命体存在，而同我们对战的可能只不过是不知情的友军而已。”
　　而恰如其分出现的，名为比夏•庞德的青年人作为这一民间团体的组织者更是直接将所有的愤怒糅合在一起，将矛头指向当时执政的联合政府高层：“请将一级资料的保密期限从五十年调整为十年，群众有权利知晓‘我们的’政府跨坐在我们的身上做了些什么。我甚至怀疑所谓的‘外星人’和‘星际战争’，不过是一次修饰完善的，规模宏大的‘祸水东引’而已！”
　　就解决事态越发扩大的民间问题，联合政府内部也出现了两大派别，政治世家，门阀组成上议院倾向于捍卫政府的地位，正压暴民，并实施非常时刻的宵禁状态。而由商人、探险家和自由民组成的下议院则提议顺因民众要求，适当修改《文件保密法》，并将公众传媒的口径进一步放开。两相僵持的结果，是召开有请愿团参与的“三级会议”。
　　就在会议召开的那天，数百万群众集合在自由广场上，无数帽子，手绢和彩纸飞舞，欢呼声震耳欲聋犹如二十一响礼炮，“人民的斗士”“自由和民主的捍卫者”“和平人道主义者”，比夏•庞德站在三十三层阶梯的最高处朝支持者挥手，并许诺将主导会议直至所提出的条款被全盘接受。
　　联合政府显然不会允许“不安定因素“存在于太阳照射的土地下，三级会议开始后，在上下议院，以及民众代表针锋相对八小时后，依然没有一项决议被惨讨论出。
　　聚集在自由广场中的人们中开始流动着不安的情绪，而晚八点开始流传的“比夏•庞德被刺杀在议院走廊上，却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失血过多死亡”的消息，成为最终投入煤油筒中的小小一簇火苗，人群爆发着冲向自由大门，紧急调遣实施秩序恢复的防暴警察对着命中开了枪……
　　事态扩大到不得不用□□，并在次日凌晨一点宣告结束。
　　“相信政府的群众自动自发地回到家中安睡，并没有发生激烈的冲突。”早新闻中出现微笑播送这条新闻的金发女郎，努力克制着因为浓重的血腥味而翻腾的胃部。而作为其红色套装背景的，是干净到有些异乎寻常的自由广场。

　　联合政府，确切的说是上议院，为如此解决了心腹大患而弹冠相庆。“毕竟收拾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庶民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我甚至不用动动自己的小手指头。”这种论调想必是大部分上议院的心声他们心满意足地躺倒在维多利亚时代的高背凳上，看着挂枝型水晶灯灿烂的光辉，却看不到身边有一束忧虑的视线。
　　那视线来源于因为第一次星战而暴富的军火商们。在“自由广场事件”发生后的第二日，军火商会的大大小小的头脑便集中再一起，讨论一个当时看来异想天开的问题——未来。
　　“即使再发生无数次宇宙战争，我们的黄金多到可以铺就一条通往上帝乐园的大门，依旧填补饱那群秃鹫的。”轮值商会长，罗格•梅尔卡兹如此叙述到：“在‘忧国团’倒下以后，不久那帮脑满肠肥的家伙就会把疑惑的，贪婪的视线集中到我们身上来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出决断，这事关数千人现在的生存，数万人乃至更多的，未来的发展。”
　　年轻的秘书官适时地接续：“地球并不是唯一可以供人类栖息之所，‘卡美拉’研究也对泛宇宙化生存提供有力证明。”他修长的手指不住翻阅着厚达400页的计划说明书。“如果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先生们，我们也需要大约十五年的时间，问题就在于大家，是不是愿意为美好的未来而奋斗献身。”
　　在座的除了名为高杉君助的男人，不愿意从听从政府的指挥棒调转到军火商会的指挥棒，而选择退出以外，其他人都带着百分比不同的顺从，通过了梅尔卡兹家族提出的意见。、
　　“然后，”秘书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午后磨砂玻璃筛选过的温柔阳光中露出虚幻的微笑：“我们需要一个代理人，来完成这一切。”

　　于是原本因“自由广场事件”而奄奄一息的忧国团开始接收到来路不明的巨额支票，附赠着小小的感恩卡片，

　　“谨献给伟大的民主战士，比夏•庞德。”

　　失踪的比夏•庞德的妻子——海伦•庞德一边感叹着“天啊，这足够武装一个军队”，一边将钱财准确分配到每一个刀刃环节上。并最终在自己成为霜染两鬓的中年妇人时，坐上了名为“太空堡垒”的宇宙飞船。
　　设计装载容量为50000人的居住型宇宙航船，实际搭载了5400人，其中的成员大部分为军火商后裔以及未被时间冲淡的，依旧信仰着比夏•庞德所代表的正义和民主的人们。

　　“他们用最低的逃逸速度离开了这个正在逐渐从内部腐坏的，并无可抑制的星球。虽然宇宙中充满的并不是浪漫的幻想奇谈，但勇往直前总比停滞来的好。”
　　——安东尼•德沃夏克《银河历史概略•第三章》

　　这场被称为“百年演歌剧”的太空迁徙于公元3102年划上休止符。
　　穿越了无数光年，进行了无数次FOLD跳跃，在地球档案中被称为“50%叛乱分子”的后裔们，在进入太空一个世纪之后，宣布脱离母星地球管辖，推举出自己的领袖，废除公元纪年，改为宇宙历，时年为宇宙历元年。
　　当这一幕通过卫星传达给世代驻守地球的官员时，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古典制式的环形会议室内，震惊地高呼：“太空美利坚诞生了！那群狼心狗肺的家伙！”
　　而对此的应对之道，是象征性地于公元3110年，宇宙历9年，地球母星集结了太阳系周围的星系，组成新一届联合政府，自称“正统联邦”，集结舰队，对“叛乱”的星系进行清扫；
　　着对于新晋的太空殖民者来说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消息：他们拥有绝对超前于地球组织的军火和与之相关的一切战斗设备，但却不存在一个真正能够指挥一切的将领。
　　西格菲尔德•曼海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上脱颖而出。和中古历史上的名将们，比如克伦威尔和拿破仑相比，西格菲尔德走向成功的道路，除了武器越发大规模杀伤性化以外，并没有什么区别。
　　以少胜多，出奇制胜，长驱直入……在适当的时候用大炮粉碎敌人最后的幻想，无数相同种族的尸体和鲜血铺就成武勋，成就了这个男人的伟业。
　　公元3120年，宇宙历19年，史称“十年战争”的“正统联邦”对“殖民者”的战争结束。双方各有伤亡，银河的格局从意识形态上的一边独大转换为真是情况中的两方对峙；
　　公元3125年，宇宙历24年，在十年战争中为“太空殖民者”立下赫赫战功的西格菲尔德•曼海姆在众人支持下成为“太空殖民者”的实际掌权人物。面对扑面而来的赞誉和鲜花，这个顺理成章的，理应成为大独裁者的人，却似乎对两手抓满的功勋和权利感到厌恶——虽然也有人将其称为“伪善的倦怠”，但在西格菲尔德掌权的后期，他的确谢绝了评委会为其送上的“凯撒”的标签，并在第二任期满以后，宣布永久性推出政坛。
　　“我因历史的感召而来，而现在它要求我离开。”西格菲尔德如此说到，深深地朝着热爱自己的民众鞠躬，谢幕退场。
　　而在其身后，无数有关的无关的人们推出的回忆录中，他也的确以淡泊名利的形象出现甚至有近侍官回忆他如此要求：直系子嗣不得从政。
　　“我们的血管中始终流淌的，是军人和商人的血液，但还没有低贱到要成为一名政治家。”曼海姆曾在一次谈话中如此说道：“再说，别因为别人身上虚幻而庞大的光晕，就以为自己拥有等量的智慧，如果这样做的话，你一定会毁灭了自己和这个体制，只不过是顺序问题而已。”
　　可惜，这些义正言辞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老年人晒着午后的太阳，对于晚辈亲切的寄语罢了。
　　公元3136年，宇宙历35年，西格菲尔德•曼海姆的侄子，罗马王•曼海姆利用先人尚且温热的威望和某种低级政治手段，篡夺了太空联邦的最高权力。并以人工星球奥丁为首都，自立为银河帝国皇帝。他和他的后代所建立，维护的王朝史称“曼海姆王朝“。而这位最终被认定为才能平庸的帝王，记录在史册最光辉的事迹，不过是废除宇宙历，改纪年为帝国历；
　　二在当时，绝大多数历史学家在皇帝陛下的号令下，近乎感恩戴德地抛弃了两个年代并用的纪念方式，统一使用帝国历纪年；

　　帝国历2年（宇宙历37年），从殖民星球上再也捞不到任何好处的正统联邦，打着“自由和民主”的旗号，正式对“逆历史而行倒退回君主制”的银河帝国宣战，正式的第一次联邦对帝国的战争爆发；
　　帝国历5年（宇宙历40年），联邦和帝国之间第一次战争以联邦惨败告终；
　　……
　　帝国历200年，故事主人公叶明欢出生；
　　帝国历203年，第七次联邦和帝国的战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