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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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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蔷追上了站在公安局门口的包阳,他手上正握着面前男孩儿给他的包裹:
“警察,这是我姑妈让我给你的东西!她说给你这个东西你们就一定会救她!”男孩儿说得泪眼婆娑,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包阳。
简蔷走到了包阳身边,她看向面前的男孩儿然后开口:
“地址给我,我去救她。”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包阳,“师父,你最好去睡几个钟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可不想还看到你的红眼睛。别忘了我姐……”她看向包阳的眼神中写满了意味,“她在等你。”
包阳的确太累了,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红得吓人。早上他接到了简柔的电话,女子隔着电话几乎没怎么吭声,包阳似乎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那就像是三月的春风,虽然温暖却也料峭。今天是周四,她怕是正好一节空课,才有机会和他通话。包阳还记得自己躲在僻静的地方,他毛毛躁躁从陈飞濯手里接过电话,说完那个“喂”后,对面却只轻轻回答了一个“嗯”。
他忽然想起来不久之前她拒绝自己的理由,她说自己不想找警察的原因是她实在不想再为谁担心,她不喜欢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不想活得跟她的妈妈一样。但是她实在没法拒绝内心真实的体验,除了职业,包阳无论是待人还是做事,都如此乐观,他们有着相似的兴趣爱好,还有说不完的话,这很难不让简柔动心,也很难让简柔在拒绝他后不思念他。所以在那次机缘巧合的重逢后,她终于敞开心扉。她想,她应该给对方一点可能,她知道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她做好心理准备。但包阳明明说,他一定会努力不让她担心,他一定会把她的考虑作为优先项……可如今呢?他却背着自己让她担心,简柔什么也不想说,她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应该跟着感觉走,她是不是应该理性一些:
“……不好意思。”包阳当然明白她的沉默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不应该让你担心的。”
“……”简柔的脑海中依然盘桓着许多,半晌,她才平静开口,“我刚刚的确在埋怨你,也在问自己是不是选择错误了。包阳,我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太自私了,我早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你们的工作就是这样的。你们要对所有人负责人,不光是我。”
“的确是我不对,”包阳说,“是我不对。”他回答,“我太不计后果了,这点我得改。”
简柔又一次沉默,她的呼吸声稍稍急促了些,她的头发大概触碰了听筒,摩挲出沙沙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包阳的耳朵里:
“嗯,”她的声音稍稍上扬了些,“我……接受道歉。”包阳觉得简柔的情绪好了很多,他也跟着放下心来:
“报告长官,我一会儿就去睡着。”
简蔷和他重新寒暄一番,她想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他,至少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对方安慰自己。而包阳这边明显“天气放晴”,至少他不希望简柔不开心,这也是他后来下决心重新追简柔的时候,给自己下的命令。
……
可虽然电话已经打完大半天了,包阳还是没有合眼,似乎一不小心,他又为了工作忘记了约定。而现在,简蔷的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收起一些任性,至少身在外乡,他应该照顾好自己的。
所以他没有争辩什么,他默认了简蔷和秦泽恩的提议,于是他们便带着阿琳的侄子安宇坐上了警车。于此同时,陈飞濯也一声不吭坐上了车子:
“你怎么?”坐在驾驶位的秦泽恩看到后座上了个人,有些吃惊地望着他。就坐在后座的简蔷就更别说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这个突然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你来干嘛?”她也吃惊无比地问他。
“你们把我当成当事人也可以,把我当成报道现场的记者也可以。我想亲眼看到白慕落网。”
车上所有人都静默了,大家当然明白他为什么希望亲自看到白慕落网,白慕大概率参与了灭门案和徐敏案,陈飞濯私心必须对他充满恨意。所以谁都没再多说什么,秦泽恩启动了警车,三辆车便跟着安宇的指挥朝华飞的别墅飞驰而去。
天空已经擦黑,路边的灯亮起。行人走在街道上有说有笑,晚饭后遛狗的年轻女人则快步朝孔雀湖的方向走去。警车里忽明忽暗,简蔷侧过脸偷偷看了一下身边的男人。他一天前刚刚向自己告了白,这一整天,虽然他们总呆在一起,但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说上一句案子以外的话。而他现在则戴着一副眼镜坐在后椅上,路灯光线会从他的镜片上划过,他表情冷静,可就算简蔷能看清他的表情,又怎能明白他心里所想。于是她低下头,她看到男子的左手正压在车座椅上,她便小心将自己的右手挪向他。她的食指悄悄触碰了一下他的食指,随后便用手指轻轻捏住了他。她想至少,她能用这样的方法给他一些安慰,告诉他自己还在,别再担心。
可谁知道,就在那个瞬间,这只大手却瞬间盖住了自己的手。简蔷一惊,身体甚至颤抖了一下,踢到了前座秦泽恩的椅子。他从反光镜中看到女孩儿有些惶恐的脸,然后问她:
“怎么了?”
简蔷瞪大了眼睛看向秦泽恩:
“……没!”她立刻否认,“不小心……踢到的!”
秦泽恩愣了一秒,他去看陈飞濯,男子正侧脸看向自己一侧的窗外,什么事儿也没有。于是他重新回过神来开车,而简蔷则用力想要挣脱陈飞濯的手,无奈对方根本就不撒手。他看向窗外的脸上,嘴角正控制不住往上扬:
“喂……”简蔷小声说,想让他说句话。而这时,陈飞濯却扭过头。他在晦暗的环境中朝她挑眉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些得逞的稚气,又带着一丝甜蜜和自豪,而在简蔷看来,居然还有一缕傻气:
“是你先惹我的!”陈飞濯用气声回答。
“……”简蔷无语,她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同情他,甚至还想安慰他。这家伙,哪里会伤心!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得那么深沉。
但是掌心真的很温暖,至少简蔷觉得那就像一团温热的火,她甚至可以从中感觉到男孩儿温热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简蔷甚至希望时间最好就一直停在这一刻。她相信自己的忐忑因为这个动作而稍稍舒解,而他的心情会因为这而不再那么沉重。
汽车在理市城外的一个独栋别墅前停下。这栋别墅一看就是圈地自盖的,不远处甚至就是一片水稻种植地。简蔷注意到房子外面有一辆黑色的五座汽车,当警笛伴着灯光呼啸而来的时候,从别墅内冲出来了几个黑衣的男子,一看就是来望风的。
“他们应该有枪。”秦泽恩说,“大记者,你可不能随便下车。”
陈飞濯有些不甘心,他跟来本就是想要接近现场,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恩怨,从他记者的角度,他也希望能知道整个抓捕过程。但就在这时,简蔷却晃了晃还被他抓住的手:
“听到没有?”
陈飞濯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这个女孩儿身上,看到她严肃的表情,他才不得不点头。秦泽恩又嘱咐安宇也呆着别动,随后便和简蔷还有后面两辆警车里的干警都下了车。简蔷推开门,刚要脱开和陈飞濯握住的手,却被他一把握紧。简蔷回头才发现他也一脸严肃:
“一定要小心。”
简蔷愣了一秒,还是朝他郑重点头。一边也在车上的安宇看到这一幕,心里大概知道了七八,等简蔷关上门摸出枪跟着秦队往别墅里挪的时候,安宇还是没忍住问他:
“那是你……女朋友?”
陈飞濯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简蔷渐渐走远的背影,她挺拔的后背、平举的手臂,一支手-枪正对准别墅的方向,看上去英姿勃发又谨慎坚毅。
陈飞濯“嗯”了一声,安宇却操着理市的方言有些莫名地发问:
“为什么会喜欢女警察呢?她看上去一点也温柔。”
陈飞濯转过脸,看向年轻的安宇,他的眼神的确清澈,但问出的话却莫名让陈飞濯不快:
“因为她能救出你姑妈。”
一句话就噎住了这个男孩儿。
※
阿琳已经昏死在客厅茶几边的地毯上,脸上满是淤青,嘴角则渗出一丝血水。
白慕坐在沙发上,他听到了通报情况的人说外面已经围满了警察,听说除了三辆警车外,不久之后还有两辆特警车也赶来,外面已经蓄势而发。
“白老板,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白慕侧眼看了一下身边的人,“他们还敢杀我不成?”
就在这时,秦泽恩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白慕,请你放弃抵抗,现在赶紧出来!这是最明智的方式。”
“没有打算反抗。”白慕走到窗边拿着喇叭回答。
“那你就赶紧出来伏法。”秦泽恩说道。
“我犯什么法了?”白慕回答。
“你在别墅里干嘛呢?你不是在虐待张美琳吗?”
白慕看看不远处倒下的女人,然后笑着回答:
“我手下打的人,我可没参与。”他看着方才打阿琳最起劲的那个男人,他的脸色现在已经有些慌张了。
一样的套路,秦泽恩甚至觉得他有些可笑:
“除此以外,我们还怀疑你和十四年前的洪市陈家灭门案,以及八年前的徐敏案都有关系。”
“哦,证据呢?”
“手-枪我们已经找到了。”
白慕心里一凉,他知道这把手-枪于他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他想起王利洋早上的话,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甚至对于王利洋来说,他不仅帮不了自己,甚至会在那之后和自己划清界限。于是白慕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在客厅里焦躁地转了一大圈,然后重新站在窗边问他:
“你们一定在骗我!”
秦泽恩感觉到了他的烦躁,他故意回答:
“如果你不信,可以跟我们去公安局看一看,这样一来你不就知道了吗?”
白慕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讲给三岁小孩听的,他感觉男人是在挑衅他:
“你是在讲笑话吗?”
“你不信?”秦泽恩回答,“有人争分夺秒把枪送到了公安局,我们的人现在已经在做检验了。”
“可笑!”白慕依然不信,简蔷见他始终不信,终于接过秦泽恩的喇叭,然后朝里面喊道:
“白慕,简政华今天来理市了。”
这个名字让当年与他同事过的白慕忽然全身一震,想起今天早上蔡斌被双规的消息,他们当时就猜测会不会与简政华有关。
“他今天把你当年丢失的手枪和灭门案以及徐敏案的子弹弹道轨迹做了对比。”
白慕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将眼睛对准了室外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着喇叭的女孩儿。她坚毅的目光让他感到一丝熟悉。她居然有简政华当年硬派的影子:
“完全一致。”女孩儿说,“白慕,你已经没有狡辩的空间了。”
“是啊是啊!”白慕终于气急,他没有机会了,他当然知道。如果这样一来的话,一定不会有人希望他活着。今天早上,王利洋把他捞出来是因为他在里面会坏了他的事。但此刻以后,自己如果被警察逮住,王利洋一定会让他死在里面,因为他活着就会坏了他的好事。甚至他觉得,外面的警察说不定就是王利洋派来杀他的,他不希望自己活着走出这栋别墅。事到如今,他必须要自保,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一条可以选的路了。
于是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然后瞄准了玻璃窗外的女孩儿。
“砰”的一声,简蔷的左胸口感觉到了一阵又热又钝的感觉,下一秒,她便重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