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先生今天也还在火葬场》了酌衣去

5、第 5 章

　　第五章

　　商歧这个人，和难过这个词，好像天生就是不搭的。所以即使是叶闲舟，这会儿都觉得霍赋用词太过……细腻了，有点夸张，反正不是很适合放在商歧身上。

　　但理智上觉得夸张不可信是一回事，实际上，叶闲舟还是被这样的说法给取悦到了。

　　他并不希望商歧难过，但他很希望商歧能因为他而产生一些情绪波动。

　　至于霍赋关于项弦这个人的说法，叶闲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的人缘能有多好，只是既然决定了在这个圈子里走下去，那遇到比较奇怪的人，甚至说被莫名其妙刁难……尤其是他现在又是这么个连咖位一词都用不上的身份，还疑似旁门左道进的组……叶闲舟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剧组安排的酒店就在影视城内，是挺热门、房源紧俏的一家高规格酒店。

　　虽然叶闲舟只是一个小配角，在全剧组四个多月的拍摄计划中他只会待四分之一不到的时间，但剧组给他安排的房间是一个靠近顶层的独立套间，房间内部面积很大，里外连书房都有单独的一间。作为助理的霍赋也被分配到了单独的房间。

　　就这待遇来说，确实有点高了。

　　要说真没有被特殊对待，叶闲舟觉得糊弄鬼都不信。

　　来都来了，还矫情着纠结着，反倒没意思了。

　　叶闲舟单独待在房间里，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叫了客房服务送来晚餐，吃过之后犹豫着给商歧发了条短讯。

　　商歧在工作时间很少会看私人收到的文字消息，就算是没有工作的时候，商歧对文字消息的回复也会慢很多，远没有网络视频或者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来得快。

　　但万一现在商歧正在工作，那叶闲舟打过去电话会妨碍到他，而且会惹得商歧不高兴……虽然他的不高兴只停留在这么一个通话的时间，结束后再见时并不会提起，但叶闲舟还是不想听商歧隔着两部手机和不知多远的距离，语气生冷的说：“小舟，你乖一点。”

　　眼下发过去的短讯消息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商歧还是没有回复一言半语，叶闲舟把手机放到一边，抱膝靠在落地窗前，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我已经很乖了……但你总叫我再乖一点。”

　　又过了会儿，叶闲舟长叹了一声气，起身拿过剧本，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你我他的时空错乱》，讲的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主、男二和女主在一场争吵过后，同时遇到了车祸，再醒来时女主发现自己穿到了男主身上，而男主和男二都失忆了。女主本来以为自己是和男主互穿，但相处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小动作更像是男二的。

　　女主保留从前她的记忆，男主和男二记忆全失。而叶闲舟即将饰演的就是男主同父异母的弟弟。男主的父亲出.轨，并且在情.人意外去世后把私生子带回了家，整个家庭瞬间分崩离析，男主和这个所谓的亲弟弟关系并不亲近。

　　女主在男主身体中醒来后，首先发现男主不对劲的却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发现了异常之后，男主的弟弟便想要利用这些异常来谋取男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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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开机，要拍的戏份并不多，叶闲舟的角色只有一场戏，不过安排在了晚上，看上去不出意外收工会很晚。

　　不过能有戏拍，叶闲舟就很期待了。

　　夜里十一点半，叶闲舟收了剧本，又看了看一直安安静静的手机，无奈的叹了声气。

　　商歧要么还在忙，忙得又忘记了吃饭……这怎么能不得胃病呢。

　　要么商歧已经忙完了，没看手机，或者……看过了就忘了。

　　总归结果是四个多小时过去了，商歧没有回复他的短讯。

　　其实也不是很意外。

　　只是还是很期待商歧能记得回复他一声而已。

　　洗漱过后，叶闲舟看了看手机，正准备关灯睡了，下一刻却惊喜的发现商歧给他回了个电话过来。

　　神态蓦地放松，叶闲舟接起电话，语气一如既往温温和和的：“商歧，你忙完了？”

　　商歧低低的应了一声。

　　虽然他往常也是这样寡言不爱回应，但叶闲舟还是瞬间发现了异样：“商歧？你喝酒了？”

　　商歧这个人，仿佛是无所不能的。但少有人知道，他酒量很差，不论是什么酒、酒精含量多少度数高低，喝不了几杯就会醉。

　　偏偏他醉了之后，除了比平时话更少之外，光从表面上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小舟。”商歧在电话那端，轻轻叫了他一声，“我头疼。”

　　叶闲舟霎时间心疼得要命，下意识翻身下床，穿鞋好像准备外出似的，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商歧现在根本不在他身边，两人甚至都不在一个城市。

　　在床边坐着，叶闲舟轻声问商歧：“你现在在哪儿？身边有其他人吗？有水吗？先喝点温水，小心烫到……我是不是说太快了，商歧，你慢慢来，你……”

　　话音未落，叶闲舟突然听到了一声“商歧哥”。

　　从电话那头，商歧的手机收音孔穿过来。

　　叶闲舟蓦地止住了声音。

　　“商歧哥，浴室里的水我帮你放好了，你还好吗？需要我留下来帮你吗？”男生声音清脆，说着又哎呀一声，“你在打电话啊……哎，是闲舟啊，快让我跟他说说话，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商歧向来对私人物品严防死守，但男生的话还在说，叶闲舟就听到了隐约窸窣的动静。

　　商歧把手机给他了。

　　“闲舟，听得出来我的声音吗？”男生笑眯眯的，语气亲昵的喊。

　　叶闲舟原本因为担心和心疼而蹙起的眉缓缓放平，语气也平平淡淡的：“嗯。”

　　电话那头的叶瑾年仿佛没察觉到叶闲舟的冷淡，语气还是那么亲昵轻快：“我说商歧哥这么晚了，都喝醉了还跟谁打电话呢，原来是你啊，那就不奇怪了，你啊从小就最黏商歧哥了，连我这个明明年龄最相近的亲兄弟都不亲近……”

　　“哎，说远了，我又跟你抱怨起来了。商歧哥这边你不用担心的，他来F国出差，顺便帮大哥给我带点东西，我就想着我好歹在这边待了这么几年，也该带商歧哥参观参观，就带他去了一家酒吧……是正经酒吧啦，没想到商歧哥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叶瑾年说着笑起来：“这太有趣了你知道吗，商歧哥可是管理着一整个商家的企业江山哎，平常应酬应该很多吧，居然酒量这么差，不过他平常应酬的时候应该也没人敢灌他酒吧，我也真是胆大。”

　　“哎，都是我在说了，闲舟你最近怎么样？我快回国了，你也差不多要毕业了吧？”

　　叶闲舟垂着眼，听着叶瑾年在那头说话。

　　这是商歧的电话，他还在意商歧的情况，所以他不能挂电话。

　　“商歧怎么样了？”叶瑾年絮絮叨叨的话停下后，叶闲舟便语气平缓的问。

　　“商歧哥？他还好吧，就是……哎！糟了，我这话说早了，商歧哥好像醉得不轻……商歧哥，浴室在那边，你到浴室再脱衣服啊，商歧哥！”叶瑾年的语气突然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起来，他匆匆对叶闲舟说，“商歧哥这人发酒疯呢，我先不跟你说了啊，等我回国了我去找你吃饭……商歧哥你怎么这么重啊！”

　　通话被挂断，带着冷冰冰频率的嘟嘟声传进耳朵，叶闲舟眨了眨眼。

　　他不喜欢叶瑾年，一直都不喜欢。

　　可能是因为嫉妒吧，毕竟叶瑾年一直那么招人喜欢。

　　小时候，家里人为了给叶瑾年过生日，把他弄丢在了自家开的游乐场里。走丢几年回到叶家，因为叶瑾年说“虽然闲舟不是我弄丢的，但我看到他就觉得好愧疚好难过”，所以叶闲舟被父母安排去了寄宿学校，偶尔放假也只会和保姆一起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那时候叶闲舟经常觉得，或许自己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叶瑾年这个侄子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但叶闲舟这样的想法并没能持续很久，毕竟没过几年，他的父母就双双早亡于一场严重车祸。

　　生前如何冷淡不论，两人留下的遗嘱里到底是念着叶闲舟才是吃过苦头的亲生儿子。可是那时候连小学都才将将要毕业的叶闲舟，哪里保得住父母留下的庞大遗产。

　　十七岁的时候，叶闲舟父母留下的遗产，被叶闲舟的叔婶、也就是叶瑾年的亲生父母，以“合法合规”的方式全数拿走了。

　　叶闲舟讨厌其他的叶家人，尤其是叶瑾年。

　　可商歧总说他小孩子脾性，总说叶瑾年也很无辜，毕竟叶瑾年也只比叶闲舟大了十来天，叶闲舟是孩子的时候，叶瑾年也只是孩子。

　　别人这样说可以，但向来寡言的商歧特意为叶瑾年这个讨厌的人说话，还是让叶闲舟觉得无比的委屈。

　　商歧头回帮叶瑾年说话的时候，叶闲舟才十七岁，甚至都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商歧的感情。觉得委屈了，十七岁的叶闲舟理所当然的对商歧甩脸色使脾气，连着半个月都没有主动给商歧打电话……这对那时候的叶闲舟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大的一件事了。

　　现如今几年过去，叶闲舟难堪的发现……他在商歧面前，似乎不再敢使小性子了。

　　十七岁的叶闲舟无所顾忌，反正一无所有，大不了连商歧这个哥哥都不要了。

　　二十二岁的叶闲舟畏首畏尾，自己的男朋友在异国他乡和自己讨厌的人见面，帮自己讨厌的人给另一个讨厌的人送东西，一反常态的去酒吧去喝酒，喝醉了现在和自己讨厌的人同处一室行径疑似亲密异样……他都说不出质问的话来。

　　商歧不会和叶瑾年有什么暧.昧关系，毕竟说起来叶瑾年和商歧认识的时间才是更久，真要有点什么，以商歧的性格……至少不会和他叶闲舟在一起的。

　　商歧再杀伐决断，对待感情却是认真的，毕竟他的父母就是死于不清不楚的情感纠葛，商歧对此讳莫如深。

　　……等回过神来，叶闲舟突然就笑了。

　　他不敢质问，不敢跟商歧发脾气，所以居然在用“商歧和叶瑾年本来就不会有暧.昧关系”来强行让自己岁月静好，好像能把“不敢质问”变成”本来就不用质问”的理所当然，从而让自己不至于那么难堪。

　　垂下眼，叶闲舟再次拨打了商歧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