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刹那间的过去 ...
-
0
“每条生命就像是一首乐曲，”汉尼拔·莱克特放下典藏版的硬壳书，栗色的眼睛直直地盯住威尔，后者不自在地握紧拳头，棕黑色的卷毛在炉火温暖的光线下变得柔和，洗去了他由于烦躁而带来的一身的戾气。“和生命一样，我们是限定的生物。”
“有独特的编曲。”紧接着的补充。
食人医生有着一双阅尽黑暗的双眸，瞳孔是栗色的，但总会在火光，或者是别的什么之下，呈现出红紫交织的瑰丽色泽。没有人可以欺骗这双眼睛的拥有者，即使是神，也会为之颤栗。
巴赫的第一组曲的前奏曲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真的是恰如其分呢。
他对视着小茶杯迷糊的眼神。
汉尼拔抚摸着硬壳书的书脊，沉沉地抿出一个弧度。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大提琴的音色很连贯，又不乏有一点跳跃性的节奏，让整个房间的空气看似凝固，实则又在暗地里波涛汹涌。
“有时悦耳，有时刺耳。”威尔显然没有聊天的兴趣，但汉尼拔出于礼节，还是要完成自己的论述，“但你不能逃避，因为即使是音乐，有时候也会出现令你极为不快的音符。——比如A大调第七号交响曲，我对他在正中间的谱曲很有意见。但显然，我找不到更与之相配的旋律。”
威尔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选择不听？”汉尼拔·莱克特压下心中的暴躁，“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有选择不听的权力吗？”
威尔迟疑地点点头。
“但是，我们要为做出这个选择付出多大的代价？威尔，选择不去聆听生活的乐章，其实就是在消磨自己的生命，没有人可以付得起这个代价——即便你寻求一死，也付不起。”
所以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我快没有耐心了，亲爱的威尔。
“为什么？”小茶杯罕见地发问，
“生命不是你赋予你自己的。”医生顺着大提琴的节奏，在硬壳书上敲起了拍子。他的笑令威尔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有着满眼红光、飞溅的鲜血、混沌的黑色夜幕的世界。
——地狱。
文艺复兴时期，但丁笔下的，充满孤独徘徊这的有罪的灵魂哀嚎的失乐园。
PARADISE LOST.
汉尼拔轻轻地走到威尔身后，凑近他的小茶杯的脖子，不经意地呼出一口气。后者猝不及防，就连颤栗的模样都是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可爱诱人。食人医生舔舔嘴唇，贪婪地呼吸着爱人的气息，开口却聊起毫不相关的话题。
“”
1
因为神从未出现过，所以汉尼拔不会虔诚地笃信基督。
但在多数时候，他也会尝试着去了解一些有关于神者的世界，例如神话心理学派就是他需要研究的一个方向，正如弗洛伊德所言:“将积郁着潜意识的情欲复合体与内部心理活动投射到外界，便形成了神话。”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类比理解威尔的共情能力？
“是积郁着的潜意识在外部世界里的具象化，出于不明原因，才以这个形式出现。”莱克特医生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暖融融的火光蒙在他的侧脸颊上，“原因……童年事故导致的PTSD。”
汉尼拔将用手边的钢笔记录下自己的想法:
共情只是威尔能力的外化形式。他不相信某样东西，因而会假托共情的方式，展现自己早已在脑海中模拟出的场面。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威尔是一名性格极度分裂的高功能反社会。
莱克特医生轻轻地哼了一声。
没有人见过威尔的父母，或许他真的有必要去调查一番。
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汉尼拔拢了拢袖口的褶皱，声音一下子就消散在空气里了。
“呵。”
深邃的眼眸紧紧地锁在火焰的尖端，薄薄的一层红色看起来并不具有任何威胁，但只要轻轻地触碰，就能感受到刺骨的灼烧之痛。
可是那又如何呢。
对于出于恐惧而抑制自己的欲望的事，食人魔永远不会迟疑。
2
总在某些文字上，可以看到你的影子。
汉尼拔·莱克特合上书，《TOLERANCE》［1］在任何层面上，都是一本值得肯定的历史学著作。
在漫长的人类思想发展史中，一系列的饱受迫害的历史人物的悲惨境遇，他所揭示的人类为追求思想自由所走过的艰辛历程，无疑是汉尼拔所着迷的。但他为什么会想到威尔？
他不知道。
就是这么突兀地想到了，BSU的警探。
“啊……”
莱克特博士的语调上扬，似乎兴趣盎然。
不知道小茶杯是什么味道的呢。
室内的窗帘一直都是拉着的。在这间屋子里，区分不出黑夜与白昼。循着楼梯走上去，也只是漫无边际的书海，和书架尽头的一张小桌子——汉尼拔有时候会坐在那里看书。
当然，这是很少的事。
他果真还是更喜欢和威尔一起，站着分享那些美好的时光。
“只有宽容不同的思想，人类才可能获得宽容与解放。”
难道不是吗？
他突然想到自己一年前的那只猎物，在生命的最后几秒，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无端地令汉尼拔感到厌恶。
是什么驱使着这些人，去信奉神明？
3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
汉尼拔感受着蔚蓝色的风，眯起眼睛享受。这也是她很喜欢野外的一个原因因，远离城市的喧嚣、告别一些恼人的杂事，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能被风吹走。
究竟什么是艺术？
这种问题汉尼拔不会去想。
因为在生命诞生之初，他就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难道不是吗？
一帧一帧的回放着他与米莎相处的瞬间，黄铜的浴盆、淡紫色纱裙、比爱琴海更蓝的眼眸……
除此之外，还有在那离别之际，米莎的惨叫。
汉尼拔捂住眼睛，尝试着忘记过去的一切。当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收回它的赐予，也绝对不会想到未来他会成为怎样的人。如果时间可以回溯，那么他真的很希望回到那个寒冷的冬天。
做什么呢？
也对啊，不论如何他都不过是个利己主义者。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刹那间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