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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下 ...

  •   “嘘,别出声——外面有人。”

      听到傅无咎这么说,阿勒便是一动也不敢动,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的不给他添麻烦,傅无咎扫了她一眼,这才松开了手。

      阿勒拿着自己的匕首,正要赶到那个昏迷的姑娘身前守着,却见傅无咎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傅无咎翻身站在地上,阿勒也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傅无咎摆摆手让她收起匕首,而后抬起手摸了一下阿勒的头,算是安慰,道:“本将军守着你,便是千军万马也杀不到你这处来。”

      他回头轻佻一笑:“你待在这,别出来。”

      而后傅无咎打开窗子,竟是翻了出去。

      衣袍一角搭在窗子上,傅无咎转身拽下衣服,而后轻轻将窗子掩上,透过缝隙,阿勒看见了傅无咎那双眸子。

      镇定自若。

      阿勒便安了心。

      傅无咎纵身上房,身姿轻盈火速绕到正门,准备杀闯入者一个出其不意,而阿勒便听了傅无咎的话,乖乖躲在屋里。

      阿勒屏息靠在墙角,静静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她不像傅无咎那般的武痴习听声辨位之法,且游刃有余。阿勒一双耳朵也只能算是灵敏,耳听八方那断不是她一个未习武的小姑娘所能做的。

      只可惜她听了半天,门外还是一片寂静。

      胸腔内的心砰砰跳,像是揣了只兔子般一刻也不停歇。阿勒绞着袖子,听阿娘说中原武功高绝之人,凡是打架之前都会对峙一番,比心气同时观察对方弱点。

      断不会像她这小丫头一样,说打架卷个袖子像个莽夫一样就冲了出去,低级。

      想必此时傅无咎也一定是在同那歹人对峙,若是下一秒打个昏天黑地可怎么办?

      傅无咎不会受伤吧?

      正当阿勒胡思乱想时,门外兵刃相接“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刻的寂静,随之响起两声叫声。

      “将军?哎呦将军啊,你这一剑差点捅死我啊。”

      “你这小子拖拖拉拉等死老子了,赶紧过来!”

      稔熟的对话传进阿勒的耳内,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瞬,听声音来人似乎是傅无咎的下属。

      她这才敢探头看了一眼。

      门外一高一矮二人阔步向自己这里走来,傅无咎身后的人窄袖长袍,满面嬉笑提着剑狗腿子般跟着傅无咎。

      那般服饰,绝对是中原来的人没错了。

      想必也是个武艺高强之人,才敢穿着异族服饰在狄凉的大漠草原里穿梭,没被打死看来傅无咎的手下也不全是草包。

      “傅无咎,你身后的是谁啊?叫什么?”

      傅无咎让开一步,摸着他的头半推到自己身前,却见那嬉皮笑脸的男子一瞬间愣住,而后双眼粘着阿勒半晌未移开。

      阿勒被看得脸红,咬着下唇死死瞪了泼皮猴儿一眼。

      傅无咎一拍他后脑勺,男子被拍的一个趔趄,而后笑得憨厚,看着阿勒端正行礼,道:“公主在上,小人傅六,失礼失礼。”

      倒算有礼貌,阿勒才收了揍他的心思。

      她道:“本公主叫阿勒,你就是傅无咎的下属?看着有几分本事,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你家将军给你的任务。”

      “什么任务?”

      几步走进屋内,昏睡的姑娘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傅无咎在屋外寻了匹骆驼,挂着姑娘和金银。

      该找家人的找家人,该充公的充公。

      叮嘱傅六务必将这个姑娘送到附近官府,言语之间全然是信任,而傅六也不是拖拉之人,一口爽快答应。

      不过离别时,傅六终究难掩对傅无咎和阿勒的挂心。

      但一想,他家将军是何等人物?沙漠里谁能奈何得了?

      傅六安心踏上路途。

      不多时,傅无咎与阿勒一人一匹马,在硕大的日头下踏上了回宫的路。

      路上太阳实在是烈,又不时起风。阿勒总是被风沙迷了眼睛,她便要停下来用水囊里的水洗洗眼睛。

      傅无咎一拍脑门,无力之感袭来:“我的奶奶,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水顺着阿勒的指缝滴在沙子里,阿勒背过风眨了半天眼睛,缓缓应了一句:“你又不赶着娶老婆,所以着什么急啊?”

      “我——我这是怕路上发生意外,你折这的话我怎么办?十个脑袋不够赔的。”

      闻言,阿勒顿生笑意,回答:“郢朝骠骑大将军龙胆鹰目,纵箭破竹疾如风,挥剑猎月斩苍穹。怎么会保护不了我?”

      那两句比对联还寒碜的顺口溜,正是民间流传赞扬他的,傅无咎每每听到这句话都觉得老脸一红,颇汗颜了些。

      不过现在这话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倒还真是悦耳。

      转过来想他又是一愣,倒是想不到这丫头对自己这么信任。

      来到狄凉这么多天,阿勒不是和他闹脾气就是想办法下套,二人还是第一次同吃同住,若是能趁此机会建立信任,完成陛下交代岂不是指日可待?

      于是傅无咎便纵容她了些,过了半晌,太阳烤的人头昏眼花,傅无咎觉得自己后背像是着了火般的烫。

      阿勒这才缓缓站起身,琥珀色的眼睛在太阳下如宝石一般明亮,她转过身将水囊递到傅无咎的手里。

      傅无咎下意识摇了摇,水囊里空空如也。

      傅无咎气急,险些晕过去。

      “你······你就不能给我留一口?”

      阿勒抿唇低垂着头,显然是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伸手将马上挂的水囊摘了下来。

      歉疚道:“我把我的分你一半,你省一口我省一口,只要不渴死就行。”

      说罢,阿勒打开水囊小心翼翼倒着,傅无咎站在一边。

      阿勒的头上汗珠清晰可见,白皙的脸也被太阳晒得红了一圈。

      傅无咎几步走到她身旁,宽厚的身躯正好笼罩出一小团阴影,挡住了大半的日头。

      阿勒分水完毕,蹲着身子仰头冲傅无咎粲然一笑,抬手将水囊递了过去。

      “这下我们就一样了!”

      傅无咎接过自己的水囊摇了摇,又对比阿勒水囊的重量,噗嗤笑了一声:“哪一样?你那里的水分明比我的少啊。”

      阿勒翻身上马,手心一抬伸向傅无咎,示意他将水囊还给自己。

      傅无咎抬手扔去,阿勒稳稳接住,一勒缰绳扬唇笑笑:“我长得也小,所以不用喝那么多水。倒是你这个大块头,不要渴死了!本公主没力气拖你回去!”

      二人驰骋沙漠中,马儿带的风难得添了一丝凉爽。

      看着眼前飞扬的发丝,傅无咎倒不觉得阿勒没力气将自己拖回去。

      那日宫中,犯起浑来能将自己一个大男人推到水里,最可怕的是还能再跳进水里将自己拽回来。

      这般力气,怎是弱女子?

      傅无咎原本接触姑娘不太多,以前见得那些不管是官家小姐还是皇族,都端着金枝玉叶的架子,心比天高鼻孔看人。

      遇到了像傅无咎这样的达官显贵,官家小姐便是阿谀奉承,皇室贵族也是笑靥凑过来,期盼着能从他身上得个一世周全。

      倒不像是阿勒这般灵气,不藏不掖的行事作风难掩可爱。

      暑气难挡,阿勒便听着傅无咎这个话唠叨叨了一路,从中原风土人情到塞北的茫茫白雪,趣闻杂事统统讲了个遍。

      言语之间,没有丝毫吹嘘,反而是尽览山河的气势。

      丹霞火红,大漠天际相接红的耀眼。火上的兔子传出阵阵香味,阿勒蹲在那里看着火,傅无咎从远处打了水。

      “幸好这里有条小溪,水还算干净,要不你我都渴死这。”傅无咎递过水囊,道。

      阿勒接过水囊,往旁边让了让,傅无咎一屁股坐下毫不见客气。

      他将兔子翻了个面,天际的火烧云颜色比这火堆还艳,抬眼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广阔,闭目静听却只能听见耳畔的风声。

      阿勒拿起水囊饮了几小口,然后便托着下巴看着傅无咎。

      日落西垂,满月高悬。

      火光勾勒出傅无咎的侧脸,宛如神仙雕琢过的五官俊朗,配上小麦色的肤色却又不至于阴柔,但那俊朗的五官偏偏中和了他的杀气,不像那般怒发冲冠的草莽汉子。

      剑眸下的墨色眼瞳倒映出天边一轮玉盘,静敛的他锐气稍收,狭长的眸子中似乎有无限言语要诉说。

      忽然,傅无咎开口:“从前在边关的时候,我日日也是这般度过的。每天晚上就看着月亮,在军营一堆汗味中看着月亮以寄相思。”

      相思?

      阿勒怅然,她有记忆起就被阿娘抱回了狄凉,脑海中对郢朝的认识全部来自于亲人以及书籍。阿娘说,你故土的人们最喜欢以月寄相思,便是婵娟解愁。

      能让傅无咎在这样夜晚想念的,一定是个姑娘吧?

      许是恬静乖巧,温婉可人?

      阿勒也望向那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仍然循着他的话问了一句:“寄相思?寄予谁?”

      傅无咎嘴里叼着一小截树枝,道:“无咎半生茕茕独立,唯故去父母二人最牵衷肠。”

      父母?

      阿勒一愣。
      “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傅无咎惨然一笑:“我的父亲是乱臣贼子,我的母亲却矢志不渝随他奔赴黄泉。”

      乱臣贼子?
      为什么会说自己的父亲是乱臣贼子?

      看着阿勒怔愣的表情,傅无咎吸气道:“莫问,细说下去便是朝中禁忌。”

      说这话时,傅无咎的肩隐隐在抖着,他握紧拳头始终不肯松开。

      阿娘曾经和她说过,郢朝忠臣辈出,武将世家傅氏满门忠烈,是天地人杰表率。

      阿娘从不骗自己,此事孰真孰假?

      阿勒很想追问下去,傅氏豪杰怎会成乱臣贼子,而乱臣之子傅无咎又怎么成了一代将军?

      可是话至心头,阿勒便息了声。

      傅无咎仰头望月,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郁。如此悲伤,她怎能揭人伤疤。

      寂静蔓延在二人之间,本是话多的两个人却半晌都没有人说话,也不知傅无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竟是这般难过。

      阿勒蹲在一边胡乱画着沙子,良久之后,鼻间传来一阵糊味。

      阿勒嗅了嗅,顺着气味嗅到了傅无咎的身上,傅无咎表情一变带着一丝嫌弃,正当他要开口数落阿勒时,却也闻到了焦味。

      低头一看,兔子已经烤黑了。

      “坏了坏了,糊了!”

      “啊这还怎么吃啊?!”

      傅无咎看着烤糊的兔子,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尴尬,他瞟了阿勒一眼,而后伸手扒了一下兔子的烤焦的地方。

      手触到兔子就一阵灼热,烫的缩回手后,傅无咎忙吹了吹,不在炙手后,才伸手扒下了烤焦的皮。

      他将扒了皮的兔子递给了阿勒。

      “光顾着说话,没看住。你快吃了吧,吃完睡觉,我给你守夜。”

      阿勒接过兔子,也不推脱便一口咬了下去。而傅无咎则拿着自己那只兔子,没有丝毫讲究,也跟着一口咬了下去。

      烤焦的地方自然不去顾忌,吹着夜风就饱了这一餐。

      不久后,傅无咎侧头去看,阿勒也刚刚吃完。

      今夜风暖和舒适,野外露宿也不会着凉,阿勒和衣而眠,身旁的傅无咎看着篝火守了半宿。

      到半夜时,傅无咎也有些困顿,瞌睡睁眼时,见阿勒缓缓起身,鬼鬼祟祟向树林走去。

      借着将熄的火光,傅无咎叫道:“阿勒,你干嘛去?”

      阿勒摆摆手,很焦急的回道:“自然是出恭!”

      傅无咎便要起身,许是白日过于疲乏,他竟是有些无力,叫道:“我随你去。”

      阿勒像兔子一般钻入树林不见,只余一句声音:“你陪我个头!本公主才不让你占便宜!”

      傅无咎嗤笑,老子还不愿意闻味呢。

      傅无咎等了半晌,却不见阿勒回来的身影。

      漠中荒凉,周边的林子影影绰绰便是一片漆黑,傅无咎起身向林子走去。

      脚踏在树枝上发出一声声响,傅无咎随之叫道:“阿勒?你干什么呢?”

      叫声无人回应,傅无咎抬脚又踏出去几步,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悉索声,他下意识去寻,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匹马纵身疾驰!

      马背上两团身影模糊不真切。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呐喊,阿勒的声音凄厉:“傅无咎!是马贼——!”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傅无咎,吃野味警告!”
    傅无咎:“呃——这个生活所迫野味充饥,纯属虚构屏幕前的读者老爷们不要当真!”
    作者:保护环境爱护野生动物,文中吃野味是错误示范实乃剧情需要,吃野兔兔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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