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奉旨抢婚》叁疏狂

17、东歧

　　许些年未曾见拔也楔，阿勒心中说不出的想念。

　　幼时那一遭偶遇，在阿勒心中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象。少时拔也楔面孔稚气未脱，却浑身都是一股傲劲，一口一个小爷，搭弓抬手就射穿了野兽的肚子。

　　当时汩汩鲜血喷了阿勒一脸。

　　拔也楔却不嫌弃，背着受了伤的阿勒回到了毡帐。

　　等使团赶到毡帐和阿勒见面的时候，阿勒伤已经好了大半，木尔沙当时满心焦急，本以为阿勒吃了许多苦，见到自己一定会嚎啕大哭。

　　却不想，当时阿勒一手一个雪团，和拔也楔打得不可开交。

　　结果自然是阿勒赢了。

　　少时玩伴，回忆起来甚至珍贵。当时还有人打趣要将阿勒许给拔也楔，只不过阿勒二话不说直接就将雪团塞在了拔也楔的衣服里。

　　一边拍手一边听着拔也楔惨叫，还信誓旦旦说这小子太弱了，打不过自己，我才不要嫁给他。

　　记得听了这话的拔也楔，有好几天没理阿勒。

　　直到分别的那一天两个人还闹着别扭，马蹄哒哒在空旷的草原上回响，阿勒拿着下人塞给自己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狄凉的文字。

　　字迹奇丑，阿勒看到就扑哧一笑。

　　“以后狄凉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跑到我这来。小爷肯定护你一辈子，说好了，跟你隔空拉钩。”

　　辗转之中，随着时日的变动那张纸条也不知被弄丢到了何处，不过这句话阿勒可是记得清楚，所以才会出了事就要往号歧跑。

　　但今日一见，阿勒才发觉拔也楔不知什么时候长了这么高，虽然看着英武了不少，但是人还是和以前一般混。

　　去赌场就算了还出老千，说出去忒丢人。

　　还是什么特勤哩，都不如她一个小丫头坦荡。

　　雨停后天气晴朗，倒是不像前几日那般闷热，微风拂面甚是清凉。

　　阿勒翻来覆去几日也想不通，拔也楔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赌场出老千？

　　平白没被人打死，说出来倒真是拔也楔的运气。

　　雨过天晴，两国使者见面，宴会自然也是重新提上了日程。宴会依旧设在主殿，狄凉王上木尔沙和号歧特勤拔也楔居于上首。

　　殿内出席的高官甚多，拔也楔的手下摆足了排场，光是带来的珍贵物品便有不少，显然摆足了诚意。

　　阿勒看着昂着头一脸傲气的拔也楔，不动声色抿了口果酒。

　　席上，拔也楔和木尔沙相谈甚欢。

　　西域诸国，号歧国力强盛，现任可汗当年驰骋沙场让西域数国闻风丧胆，虽现在垂垂老矣，但威名仍在。

　　其子，出众者二人，拔也楔是小的那个，几年前被可汗封为特勤，居于东边领地。

　　在拔也楔之上，还有一个哥哥。

　　拔也戈。

　　拔也戈身份尊贵，母亲同是号歧王室，算起身份来是当今可汗的表妹。所以他的身上流着纯正的王室血脉，是继承可汗位置的首选。

　　与拔也戈相比，拔也楔身份只能算得上低贱。

　　因为他的母亲是个女奴。

　　而且还是军营中的娼/妓。

　　在这样身份下，拔也楔从小受尽了欺负，但他却很好的继承了可汗的一身本领，即使身份低贱，小小年纪也得了领地。

　　但近些年在拔也戈的相逼下，拔也楔同他势如水火。

　　汗位只能有一人，自古王室中多得是兄弟争夺，自相残杀的惨剧，所以谁也不想死。

　　言谈间，拔也楔言语之中略有暗示，而拔也楔手下的幕僚比拔也楔这个主人还要焦急，迫不及待要和狄凉达成合作。

　　阿勒撑着下巴半睁一只眼睛，狄凉不限制女人参政，因此身为王后的嫂嫂对这种问题听得也是很认真。

　　阿勒就不同了。

　　她左耳进右耳出，什么号歧又戈又汗的，听得她昏昏欲睡。

　　放眼席上，唯有那半大的小王子和自己模样差不多。

　　不过小王子未来可是要继承王位的，嫂嫂对小王子显然也在用心培养。但是半大的孩子哪听得进去这些东西，肉团子趴在嫂嫂的膝上不停扭啊扭啊。

　　嫂嫂一向温柔的面皮渐渐绷不住，按着小王子的手逐渐用力，微笑的表情也逐渐崩坏。

　　——这肉团子可沉得很，嫂嫂膝盖都要麻了吧。

　　阿勒困顿稍解，看着不停扭动的肉团子露出笑容。恍然间，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阿勒循声去看。

　　拔也楔正一瞬不移地盯着自己看，阿勒转头和他对视的瞬间，拔也楔的面皮微微泛红，迅速别过脸去。

　　他身边一个精瘦皮肤微黑的男人，正滔滔不绝的同木尔沙讲话，言语之间提到了阿勒的名字数次。

　　“早就听闻阿勒公主容貌惊为天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颦一笑当真有掌风女神阿楚勒的风采。如果阿勒公主能在东歧，那绝对会受到东歧子民的爱戴。”

　　阿勒如梦方醒。

　　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吧？

　　阿勒小心翼翼看向木尔沙，见对方一脸沉思望着自己，阿勒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阿兄这表情？
　　不会现在就要把自己卖了吧？
　　真就要给自己嫁去号歧？

　　木尔沙瞥了阿勒一眼，似乎是在看阿勒的反应。

　　殿内的气氛微微沉寂。

　　就连一直扭动的肉团子也消停了半刻，对上阿兄意有所指的眸子时，阿勒扯着面皮笑笑，极度敷衍。

　　态度如何，一目了然。

　　回眸时，却见拔也楔愣愣看着自己，眉目间几分懊恼。两两相望，拔也楔青黑色的眸子徒添几分别扭，直接错开目光。

　　倒叫阿勒汗颜。

　　本公主倒不是针对你号歧，纯粹是单纯不想离开狄凉而已。

　　如果可以，最好这辈子都孤独终老。

　　不过这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

　　不管是狄凉还是郢朝，理所当然会挤破头为她寻找一个好人家。

　　好说歹说是公主身份，怎么算都是金枝玉叶。更有俗语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就是那个孩子，木尔沙和郢朝皇帝也不知道要用她套哪匹狼。

　　木尔沙态度不算明朗，没有同意更没有拒绝，这就导致拔也楔一行人觉得此事可行。

　　一顿饭自然食之无味，傅无咎依旧躲在宫外避嫌，阿勒放眼望去只觉得无趣得很，席散时第一个开溜。

　　几步走出主殿，阿勒坐在花园中怅然良久，耳边全是东歧郢朝，嗡嗡几声像是蚊子般在脑子里炸开了锅。

　　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去找阿兄说自己不想嫁吧。

　　若是阿兄问起，道她为何抗拒嫁人？

　　阿勒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就是单纯不想？

　　那木尔沙铁定会看成她任性，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紧接着一转身就会去严格考查拔也楔，看他够不够格当驸马。

　　凭着她对阿兄的了解，阿勒觉得此举行不通。

　　思索良久，脑子里团团乱麻打成了结。

　　正当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步步急得很，小跑裹挟着风，几步就冲到了自己身边。

　　一个肉团子“噌”的一下出现，二话不说直接扑在阿勒的背上。

　　阿勒被他扑的一个前仰，差点趴在地上，身后的小王子搂住阿勒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姑母！你怎么不开心呀！”

　　阿勒搂住小王子的胳膊，柔声道：“你阿娘呢？你是不是又乱跑了？跑那么快小心摔跤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我可是最英勇的勇士，哭鼻子不是男子汉！”

　　阿勒扑哧一笑，小王子也咧嘴笑笑，露出豁牙，然后遥手一指：“我阿耶阿娘在后面！和那个瘦子在一起。”

　　瘦子？
　　阿勒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拔也楔的幕僚。

　　小肉团子一刻也不安生，在阿勒怀里待了没一会就挣脱下去，抬着小短腿就要跑。

　　阿勒拉住小王子衣角。

　　“你不要和你阿耶说我在这。”

　　小王子点点头，风风火火跑了回去。

　　小王子的阿耶——也就是木尔沙，正和王后以及幕僚一起散步。

　　小王子快步跑到木尔沙面前，抱住木尔沙的膝盖仰头撒娇，木尔沙宠溺一笑，歉声道：“稚子无礼，先生勿怪。”

　　幕僚摸了摸小王子的头，肉团子仰面侧头看向阿勒这里，想起阿勒的叮嘱，倒是没有和木尔沙说什么。

　　木尔沙收回略带慈爱的目光，将小王子打发给了下人。言语之间几分严肃，自然又是和幕僚讨论了起来。

　　阿勒蹲在花丛后面，距离不算远因此还能听得清声音，只不过却瞧不见拔也楔的身影。

　　也不知拔也楔跑去哪玩，把自己的幕僚留在这里谋划大事，甩手掌柜当得娴熟。

　　幕僚三句话不离联姻。

　　几人谈话的主题依然是拔也楔和阿勒。

　　“孤曾去过号歧，当时阿勒和特勤都还是半大的孩子，那个时候特勤救了阿勒一命。”

　　救命之恩自然衔草结环，幕僚心中清明。

　　“那便是上天给特勤和公主的缘分，若能与狄凉得秦晋之好，东歧与狄凉日后互通有无，百姓也必然不受外敌之扰。”

　　阿勒一撇嘴。
　　老狐狸，套什么近乎。

　　和东歧有梁子的，数来数去也就是那个小可汗。现在和她阿兄说共同抵抗外敌，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呸，不要脸。

　　幕僚继续道：“公主娇憨可爱，特勤对其心仪已久，此番求娶，日后必然奉上可敦之位，阿勒公主将会是号歧上下唯一的后，只属于一个王。”

　　拔也楔此番来到狄凉，显然是为了拉拢木尔沙联手对抗北歧的小可汗。小可汗拔也戈实力雄厚，可敦便是可汗的正妻，如果木尔沙一眨眼皮应允，那么帮助拔也楔夺位也是铁板钉钉之事。

　　且阿勒身上流淌着郢朝皇室的血，若是盘算得当，还会得到郢朝的助力。

　　算盘打得真响。

　　木尔沙最不会撂人面子，阿勒愤愤，摩拳擦掌就要钻出去和这个老匹夫理论理论。

　　一国公主虽然逃不了和亲的命运，但这老匹夫说话的语气，让阿勒感觉自己像是个镶金的白菜。

　　名贵是名贵，但总是逃不了被人挑挑拣拣的份。

　　双腿未直，头先露出。

　　却有一人按住了阿勒的头，又扯着她坐在了草坪上。

　　阿勒转头一看，却是拔也楔。这小子不办正事，摊子都留给幕僚，自己在这偷听？

　　阿勒伸手就要打他，拔也楔握住阿勒的拳头，用手指了指南边。

　　“和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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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大将军，有人来撬你媳妇了。
PS：昨天因为晚回消息被珏笙这个女人一顿捶呜呜呜，这个暴躁的女人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