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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相逢 ...


  •   这般挑衅的几个字,换作白天阿勒定然是不会说的。

      一来浪费唇舌,二来没有底气。

      可是现在胜败之势一目了然,阿勒的底气十足。听了她孩子气的一句话后,傅无咎浅笑。

      贺奴骨邪一咽口水,强撑道:“你是什么人?”

      阿勒和傅无咎对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当然是狄凉唯一的阿勒公主,断是你这种贼人折腾不起的!若你这帮马贼单单劫了金银,本公主还能念在尔等乱世不易,饶你们一命。”

      阿勒冷哼一声:“谁让你们太岁头上动土,惹了你阿勒姑奶奶。今日郢朝骠骑大将军在此,本公主便借威,取了你的狗眼睛!”
      这般身份,显然是贺奴骨邪始料未及的。

      而郢朝的骠骑大将军威名在外,听了这两个名号就足以让他们都如筛糠,可偏偏阿勒柳眉一竖,未给他们求饶的机会。

      长剑持手,凌空一刺。

      却不想贺奴骨邪下意识一躲,而阿勒强撑半天,此时竟然是脱了力。

      剑直直坠在地上。

      贺奴骨邪眼里一个精光,使出全身力气要把剑抢在手里,狼狈蹲在身的瞬间,傅无咎摇头咂嘴一笑。

      脚尖一点长剑,剑身翻空落于脚面,而后一提便是腾空。

      阿勒这下稳稳握住。

      剑锋凌厉,不由得贺奴骨邪哀嚎,便抹了他的眼皮一双,溅血三尺。

      傅无咎怕坠了阿勒的手,便将剑再持在自己手上。

      傅六倒是殷勤,哈腰向阿勒:“公主,您准备怎么处置这帮马贼?”

      阿勒杏眼一扫,耳畔贺奴骨邪哀嚎撕心裂肺,而被她目光所及的马贼步步后退。

      阿勒琥珀色的眼珠定睛,目光牢牢追随着一个人。

      那便是那日劫走自己的马贼。

      阿勒扬手一指:“这个人,绑在你的马后面给我拖他个几公里再杀了,其余的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傅无咎余光一瞥便对上傅六问询的眼神,他嘴角冷然笑意轻压,长眸微眯便是默许。

      傅六泰然:“得了,将军公主先请,当心血污了眼睛!”

      “公主——公主饶命!”贺奴骨邪及一众马贼跪在地上不住叩头。

      傅无咎转身,阿勒趴在他的背上长舒一口气。

      身后血雾连天,哀嚎不绝于耳。

      傅无咎的怀里宽阔温暖,阿勒坐在马背上,靠着傅无咎的身体却是无比安心。

      傅无咎从怀中拿出了信号,点燃窜天便是炸开了一只鹰。

      阿勒再度指着天:“我又看到燕子了!真好看!”

      傅无咎无奈笑着:“你这丫头,爷告诉你几遍了,那是鹰头信号!”

      “是燕子信号吧?明明更像燕子啊!”

      星汉十里,唯余蓝色烟花流火四溢,鹰头从中间蔓延开淡淡光辉,而后便是几支星火开散向四周。

      纵马疾驰,护卫相随。烟花下,二人一马,红衣与长袍。

      星汉迢迢马留行迹。

      夜中狄凉的气候其实是不适合赶路的,阿勒深谙这一点,她窝在傅无咎的怀里喝了半个时辰的冷风,身后的糙汉子却是半点未察。

      阿勒甚是疲乏,本就被贼窝里的贼寇喽啰们折腾了一遭,现在被马一颠,更是胃都要呕出来。

      无力同傅无咎去提点什么,阿勒撑着眼皮靠在傅无咎的怀里,竟是小憩了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马的颠簸稍停,阿勒身上盖了件披风。披风带着些许的血腥味,也不晓得是不是傅无咎的。

      回程的这一路还算顺利。

      若是刨去阿勒体力不支屡次昏睡外,其余皆算顺利。二军亲卫开道,就算不着铠甲也是那凡人难挡的气魄,寻常人看了便知道躲,更别说来招惹。

      阿勒此番离宫,自然是闹了个人仰马翻。

      刚走不久时,木尔沙派人打听过,便知道一个衣着上等的姑娘策马出城,再结合汣秋的交代,草草一猜便知道阿勒去了号歧。

      傅无咎主动请缨,自当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往前推算公主今日离宫种种还都是他傅无咎的不是,自是该将公主请回来。

      木尔沙道将军客气,简单客套两句后也不推脱。

      傅无咎的本事,谁都知道。

      而傅无咎也终是不负众望,阿勒囫囵个出现在王宫里的时候,可是着实惊煞了一众人。

      这一路上的经历被人添油加醋,公主如何傲骨不屈,傅无咎如何英豪斩贼,便是成了风雨般卷了王宫每个角落。

      而后,王上亲自致谢,道劳烦失敬,傅无咎自是连称不敢。

      一番劳累过后,傅无咎终是在宫里安歇,而阿勒也解了身上满是血腥味的披风,在汣秋的搀扶下慢慢回宫。

      倩影长倾,扬长而去。

      披风搭在傅无咎的手臂上,踱步回宫时他捏起一角闻了闻,便是浓厚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他心中冷笑,抖落披风:“傅六这混球,竟拿这披风给阿勒,怕是活腻歪了。”

      阿勒显然对自己唐突离家一遭很后悔。

      依她的性子,若是能闹腾出来点动静必然不会消停,可是这番回宫后几天,竟是老老实实闭门不出。

      宫人还道公主转了性子,她这般乖觉,傅无咎怕她在屋里绣花。

      若是过两天真绣了个什么凤凰鸳鸯出来,那必然是要惊骇一众。他打听了一番,便知道公主原不是在绣花。

      看见宫人娓娓道来的模样,傅无咎摸了摸鼻子。

      也对,倒是他多想。

      原是那天阿勒回宫后,木尔沙王后和阿勒三人秉烛夜谈,期间王后涕泪涟涟,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像是絮叨婆子一般。

      末了,本就悔过的阿勒更是抽嗒了半宿,而后自己摸了个戒尺出来。

      双膝扎地,戒尺奉上。

      挨了不少尺子。

      这几日在宫中养伤罢了。

      听了原委的傅无咎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丫头是被那对夫妻哄着骗了。

      若是强罚,阿勒不服是一说,保不齐又会作妖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便只能捣其弱点,试问又几个人能受得了至亲的眼泪?

      算盘打得忒准。

      傅无咎想得清明,阿勒却是不知。阿兄那几个手板打得不重,相比起他教训亲儿子时,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养伤调理身体的几天,日子甚是无聊。

      白日撑着眼皮看窗下池子里的鱼游水,晚上又顶着黑眼圈睡不着觉,每天像个金丝雀一样在笼子里静坐,不恢复便怪了。

      于是没了几天,阿勒又是活泼起来。

      木尔沙算是彻底领教了妹妹的脾气,寝宫守卫统统撤走,散养之下的阿勒自然是带着汣秋左穿右钻。

      草原里和牧民赛马,爬百年老树抢魁首。

      晚上在城里没事乱钻,逢了赌场又进去耍两把。

      这丫头赌品倒是好,进赌场耍了两天,抓到了好几个出老千的人。

      玩不起之人多得是,阿勒这一抓便惹怒了不少人,再从赌场门口经过时,偏生遇见了前几天结下梁子的主。

      阿勒公主鼎鼎大名狄凉无人不知,只可惜,名字和人对不上脸。

      断人财路,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被扒一层皮。

      夜幕四合,街道上不算热闹但至少还有零零星星行人,阿勒今日独身出门许久,此时正赶着回宫。

      赌场门口中热闹非凡,一众汗臭混着酒味迎风而来,小巷光线昏暗,一个少年手里摇着酒囊,抬眼看到探头的阿勒。

      阿勒霎时身子一僵。

      那日自己指出他出老千时,这人也是这表情。

      不过那日阿勒是女装,今日却打扮得像个男的。抹额系头,身穿翻领胡服足蹬尖勾皮靴,活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白脸。

      当日场景说来也是巧。

      阿勒白日逛了尽兴,碗口大的赌字印在招客旗上随风响动,阿勒打眼便见到了鼎沸人群,正吆喝着。

      说来惭愧,阿勒曾经同故人去过赌场。

      不过那赌场却不是狄凉的。

      此事若是细说起来又是长篇,当且算是回忆里的插曲。那日进了赌场之后,阿勒循着声往最热闹的一个赌桌走了去。

      长桌围着人群,袒/胸露膀壮汉比比皆是,其中最是显眼的还是一个身躯略微单薄的少年,斜挂的披帛随意搭着,因着他激烈的动作而上下摆动。

      倒是露出精壮结实的臂膀。

      在这汗臭之中,少年像是清流。

      阿勒对他初始印象还算不错,虽然不太壮实,但在一众莽汉之中还不输威风,若不是揭穿他出老千后此人恼羞成怒,阿勒必然是要和他结识一番。

      只可惜,被揭穿出老千的他落荒而逃。

      临跑前,还回过头冲阿勒扬了一下拳头,看着甚是愚蠢。

      那日汣秋倒在身旁,闹出什么动静来她也有人撑腰,不过今日嘛——

      今日就不那么幸运了。

      窄巷一眼到头,一边一个算是狭路相逢。

      少年头戴尖蕃帽,身穿窄袖胡服斜挂披帛,半个结实的臂膀露在空气中,足靴碾着地上的一块土,像是在捣蚂蚁窝。

      二人对视瞬间,少年酒囊洒了一地。

      纵使改了装扮,少年也记得那日信誓旦旦指着自己的死丫头,哪怕现在丫头变成了小白脸,他也忘不掉。

      害得他那么丢脸,化成灰都认识。

      阿勒看着那幽深的湛青色眸子,忽然咽了咽口水。

      少年扔了酒囊几步向这里走,阿勒下意识后退。

      少年显然酒气半醒,不算清明的脑子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含糊不清叫了一嗓子:“小白脸,竟然又是你,赶紧给大爷过来。”

      半大的少年称自己为大爷,也不怕闪了舌头。

      左看右看,便是只有阿勒一个人,小白脸自然也是叫的她。

      天嗳。
      出门未看黄历,竟是如此不顺。

      你叫我过来,本公主便过来么?换一只小狗来都不见得这么听话,何况是她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时不跑,哪能对得起腰下一双腿。

      足下生风,阿勒咧嘴做了个鬼脸撒腿开溜,少年懵了一瞬,而后也左摇右晃的下意识追了上去。

      “岂有此理——你还敢跑?给我站住!”

      酒气上脑,少年仍步步紧追,万州城视野开阔接道敞亮,即使钻入人群也不会失了目标。

      街道人群星星点点,那一头黑发跑得像兔子般的,正是她。

      少年回想起那日,自己明明隐蔽至极,却怎么能让她发现自己出老千的?

      她发现就算了,一嗓子喝出满桌哗然,而后纤纤玉手竟是一翻,牢牢擒住了他的手臂。

      少年慌张挣开,落荒而逃,自此几日堵在附近只守株待兔。

      街道长长,阿勒左钻又钻,总算是灵活地避开了追逐,宫门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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