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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专用血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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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风眠站在陆知微的身后,眉头紧锁。
陆知微一脸蒙圈回过头,问他:“为什么不可以?”
在场的不止陆知微,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风眠身上,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合理的解释。既然有治伤的技巧,为什么不用呢?
众目睽睽之下,魔头满脸淡漠,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陆知微:“……”
前厅里的氛围僵持了一小会儿。
陆昭冥看着陆知微,踟蹰道:“魔兽志中对魇有过记载,只说魇能食人梦,予人梦,确实未曾有过治疗的记载。”
陆知微一怔。
这话,顾止在临终之际也曾经说过。
可是她明明可以在小黑屋里替风眠调养伤势的啊……
难道她出发的是魇兽的隐藏技能?
“魔兽志里有提起过小黑屋吗?”陆知微试探问陆昭冥。
“什么小黑屋?”陆昭冥疑惑脸。
“小黑屋就是……”
陆知微正想把养伤的方法步骤仔仔细细与陆昭冥分析一遍,厅内忽然温度骤降。
一股霜寒之气自外向内席卷而来,寒流所过之处,酒杯里的酒凝结成了冰。
陆知微:……
陆知微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她猜想也许这个疗伤方法是什么风氏绝学,或者是魔君不外传的隐藏技能,她这样大大咧咧确实有点犯仙门忌讳了。
反正陆昭冥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陆知微干笑转移话题:
”吃饭、先吃饭!”
陆家人围坐桌边。
内宗坐一桌,外宗坐一坐,掌门嫡系坐一桌。
风眠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陆知微的身旁。
陆家全体:= =?
陆知微没有注意到餐桌上的异样,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小黑屋上。
她思来想去,感觉风眠也不是这等迂腐藏私的人,那是不是还有可能,比如过度治疗会对她的身体有损伤?
陆知微低下头悄悄问风眠:“小黑屋疗伤,是不是会伤身损寿啊?”
风眠眼睫低垂,似乎难以启齿。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是。”
原来如此!
陆知微恍然大悟,所有的思路瞬间清明。
怪不得他每次接受治疗,都一脸扭捏的样子,口口声声说不可以。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果然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真有这等治伤的好办法,恐怕这世上的魇兽都要变成珍稀动物被人捕杀殆尽了。
还好还好,发现得及时。
陆知微大大松了口气。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全部上齐了,却没有人动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风眠的身上一动不动,仿佛他才是今天这餐饭的主菜。
陆知微:……
她忽然记起来了一桩被忽略已久的事情。
虽然在这厅堂内人人都知道这个没脸没皮穿着陆家初阶弟子服的是魔头风眠,但是她好像还没有正式地向大家介绍过他的来路。
可是要怎么介绍?
这是这一位是差点成了你们的宗主夫人的现任大魔头?
还是装死吧。
众目睽睽下,陆知微夹了一口菜,埋头吃吃吃。
忽然间,她的饭碗里降落下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
陆知微一怔,顺着筷尖对上了风眠恬淡的目光。他做这一整套动作自然而然地,仿佛还是在饲养小白鸟的时候那样。
陆家全体:………………
躲终究是躲不过了。
陆知微绝望地搁下了饭碗,艰涩道:“这位是风眠……你们应该都听说过……”
陆家全体面无表情。
何止听说过,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抓住风眠,取得魔核。问题是本该斩杀于野的魔头为什么到了他们的餐桌上呢?
陆家人灼灼目光盯着陆知微。
陆知微干咳一声:“我和风眠……有旧。”
陆昭冥淡道:“哦?多旧?”
风眠也搁下筷子,淡淡看着陆知微,似乎是在等她解释有多么旧。
陆知微:“……”
这算什么?
教导主任查早恋吗?
尴尬到极致的陆知微,长长叹了口气,轻道:“你们还记得后山的萝卜吗?”
所有人呆了呆,气氛倒是缓和了。
他们怎么可能忘记了那个萝卜呢?
当年他们在结界中,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陆知微便带着他们去后山漫山遍野找吃的。
那时候几乎什么都吃,能抓到鱼最好,其次是番薯,最差的时候,就用清水煮一点花花叶叶,搭配成汤羹。
有一天他们在山里面找到了个野生的白萝卜。
所有人都喜出望外,以为那天晚上终于可以换一换口味,陆知微却坚持把萝卜埋了回去,不仅不吃,还天天给它浇水。
“总要留一点盼头啊。”
那时候,陆知微一个个摸遍他们的脑袋,轻声地安抚。
等到后来结界终于破了口子,外面的花花世界近在眼前,也就没有人还记得那个在后院的萝卜了。
它为人所遗忘,也不知道烂在了后山哪个角落里。
陆知微看了一眼风眠,低头笑了:
“这位风公子,大约相当于我的萝卜吧。”
同样曾经是特殊的存在,同样在后来被她所遗忘。只是不同的是这枚萝卜有双腿,还会主动找上门来。
陆家人面面相觑。
魔君风眠,这个萝卜可真是一个腥风血雨的萝卜啊。
餐桌上气氛有些凝滞。
忽然间一团小小的身影跑到了风眠的身边。那是陆了了小朋友,她手里摇摇晃晃地端着一个汤匙,汤匙里躺了一颗丸子。
她垫着脚,把那枚丸子舀到了风眠的碗里。
风眠一愣,难得有些无措。
陆了了朝着他咧开了笑脸:“风萝卜哥哥,你长得好看。”
陆知微:“………………”
一颗丸子化解了餐桌上的诡异氛围,在那之后,陆家人没有在针对风眠。
只是陆意非的目光酸溜溜的,一直徘徊在风眠与陆知微之间。
毕竟那曾经是他的位置——气死了!!!
餐桌上,陆家小伙子们如同风卷残云饿狼扑食,而风眠只是喝了一点酒,依旧没有吃多少菜肴。
——倒是把陆了了的丸子吃掉了。
陆知微只装作没看见,装作喝汤,把笑咽进了肚子里。
餐罢陆昭冥冷着脸路过,目光落在风眠身上,停顿了一会儿,淡道:“陆家晨起入暮皆有时辰,违反禁令,恕不款待。”
他说完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知微大大松了口气,她知道,陆昭冥这是已经默许了风眠留在陆家了。
风眠就这样在陆家住了下来。
陆家人其实大多都很简单,对风眠的敌意写在脸上,隔天,几个外宗弟子就联手向风眠发起了挑战书,要与魔头一决高下。
几个时辰的车轮战,风眠没有用结印之术,也没有动魔气,只用一柄普通的剑单挑了大半个陆家后,陆家子弟望向他的目光就复杂了。
也太厉害了吧?
陆家子弟目光幽幽,都把希望的目光放在了陆昭冥身上。
陆昭冥皱着眉,以他的身份实在是不合适动这个手,最终的最终,他冷漠道:“无趣。”
陆家子弟:……
真无趣你从头到尾看了两个时辰?
明明你自己想打想得要死吧???
……
陆昭冥最终没能与风眠一战。
因为第二天的清晨,天没有亮起来。
鸡鸣声早已经偃旗息鼓,理论上早就已经过了日出时分,然而整一片天空暗沉得如同黑夜,丝毫没有破晓的迹象。
隐隐约约的火光在金都城里流动。那是又惊又惧的金都城百姓,他们正打着灯笼在街上聚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的表情。
鸡叫了,太阳呢?
陆宅里,陆家子弟们聚集在院落中,仰起头望着外面的天空。
忽然间外面清气浩荡,七宗之人出现在陆宅门口。
风解识的神色忧虑,朝着陆昭冥行礼道:“昭冥执事,眼下有一桩难事,还需陆家鼎力相助……”
风解识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眼下的局面。
陆家是没有守山人的,自然不知道昨夜的变故。昨夜各家的守山人齐聚金都城,原本是想要封印魔眼,然而却低估了魔眼的厉害。
他们非但没有成功把魔眼封禁起来,反而把它撕裂得更大,无数的魔兽趁夜跑了出来,其中有一只乌云噬传闻能吞噬白昼,吞吐黑夜。
风解识皱眉道:“它能出了魔眼还存活,自是品阶不高,想必没有了魔气支撑必然命不久矣。只不过眼下魔眼结印破损,魔兽四散,守山人前辈们结印需要人护法,还望陆执事鼎力相助。”
如今的七宗伤亡不少,唯有陆家齐齐整整,就死了一个宗主而已。
事不宜迟,陆昭冥带着陆家子弟又前往森林,就连风眠也去了,偌大一个陆家,就只剩下了陆知微和陆了了守在空荡荡的家里。
陆了了吓得哭了好几次,好久缓缓睡去。
陆知微望着外面的漆黑的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见到一道霞光冲破天际,千万道曦光冲破黑暗,洒落在大地上。
在这一片曦光中,陆家子弟御剑而来,降落在院落中。
他们大多受了伤,脸上却尽是得意的神色,神采飞扬,看起来不像是吃了亏的样子,一落地就围在她身边喊大师姐。
陆知微在人群中来来回回搜寻,唯独不见陆昭冥和风眠,不由的心提了起来。
人群渐渐散开,陆昭冥扶着一袭白衣缓步到了她的身前。
“风眠!”
风眠的唇上沾了血,整个人白得吓人。
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听见陆知微的声音,他甚至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是很快又闭上了。
陆知微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他电量耗尽的体现。
“快带他回房!”
陆昭冥显然也伤势不轻,陆家几个半大的小伙子手忙脚乱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风眠,扶着他朝客房走,一边走一边急躁道:“风大哥,要不还是我们背您吧?”
不过是半日功夫,魔头已经变成了风大哥。
陆知微想象不出来,他们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故。
把风眠送到陆知微的房间后,所有人都听从陆知微的叮嘱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意识不清的风眠,虚弱地躺在床上。
陆知微看着风眠,有一种时空逆转的错觉。
好像他还是那个掉落在她窗口的魔头,而她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他睁开眼。
“……风眠?你还醒着吗?”
风眠毫无声息。
陆知微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上,熟门熟路地张开了意识的翅膀,包裹住眼前孱弱的魔君。
下一瞬间,她已经进入了风眠的小黑屋。
果然,那些红蓝光芒已经乱作了一团。
它们一发现陆知微,集体都雀跃了起来。
当然它们光雀跃也没有用,因为它们已经彻彻底底地原地打结纠缠在了一起,不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在原地焦躁,不断地抖动着身体。
陆知微:……
陆知微:这么乱?
陆知微伸出手去探触那些光芒。
这一次的红蓝光比往昔要带了更多的侵略性,它们在她的指尖缠绕,不断地试探,有几缕甚至想要靠近她的心脏。
接触的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怪异感席卷了陆知微的身体。
她是咬牙坚持,强行地摒除掉自己所有的知觉,就这样不知疲倦地替风眠梳理那些凌乱的光束。
隐隐约约,周遭的一切变得混沌。
她仿佛听见了风眠凌乱的呼吸,睁开眼,风眠漆黑的眼眸近在咫尺。
陆知微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登出了小黑屋。
结束了么?
她也急促地喘了口气,感觉身体里充斥着巨大的疲乏,像是全身的精力都被人抽干了。
陆知微一瞬间想起了伤身损寿的说法,顿时想哭了。
“我……”她红肿着眼睛,哭唧唧问风眠,“我给你疗一次伤……大约要减寿几年啊?”
她这魔兽身体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又是当电池又是当剑鞘,还要当血包,这样下去是不是很快就会挂了啊啊啊……
风眠躺在她的身旁,正睁着一双濡湿的眼睛,盯着她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他才嘶哑道:“也并非……你所想的那种伤身。”
陆知微泪眼婆娑:“那是哪种伤?”
风眠的呼吸微乱,移开了视线,只留一节白皙的脖颈在陆知微的视线里,微微泛红。
又过了好久,他才轻缓道:“你既已认定此事……会伤身,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魔头似乎总是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