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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被掳 ...

  •   昏昏沉沉地被人从木箱子里提出来,我茫然地用手遮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沙漠中的强光。
      沙漠!
      我大惊,扫射着站在我旁边的几个陌生人——谁绑架了我?

      许久之后,我努力放轻呼吸,慢慢收拢注意力,想能找出点什么讯息来。

      脚下是平展展的沙子,身后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前方是如海的沙丘,一望无际。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武士,皆是右衽袍子黄绸腰带配刀。若我猜得没错,他们穿的应该是蒙古袍,他们是西厥人。
      我轻抬了抬手,却引来一个杀气腾腾的冷目。是那个为首的武士,他右眼上那块狰狞的刀疤将我吓了一跳。我忙止了动作,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恐慌。我本想试探他们一下,没想到他们还真是训练有素,一点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用胳膊抵到腰间的袋子上——长生给的匕首还在。幸好刚才没有摸出来。

      “小姐!”
      一个熟悉的尖叫声自我身后响起。我回头,看见刑思思正跌坐在地上,而她的那个丫鬟从后面的箱子里飞奔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我思绪一转,记起在圆馆的那一幕。那些黑衣蒙面人开始时要绑架刑思思的,我本来要去救她,却被人从颈后敲晕。然后就被大木箱子运到了这里。

      见刑思思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而她的小丫鬟又咋咋呼呼的,我轻吸了口气走过去,在刑思思的另一边将她扶稳。
      刑思思看见我,一惊,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话,却是将脑袋靠向了她的丫鬟那边。
      我亦没有说话,仍是扶着她。如今这样情景,前方不知吉凶,我也只能和她们紧抱一团了。

      不多时,那些武士弄来一辆大轮子马车,将马车牵至我们跟前,然后示意我们上马车。

      “你们是谁?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刑思思的丫鬟尖叫起来。
      然而那些个武士却没有一个搭理她。见此情形,我爬上马车,然后伸手将刑思思拉了进来。那个小丫鬟还在叫嚷,方才瞪我的那个刀疤武士“啪嗒”一声,狠甩了一下马鞭。他旁边的那匹马挨了鞭子惨嘶一声。那个小丫鬟吓得没了声音。
      “快上来!”我朝她叫了一声。惊得她哆哆嗦嗦往马车上抓。许是惊吓过度,她几下子都抓空了。我正待伸手去拉她,不料那个刀疤男却走到她身后,将她拦腰抱起然后甩到了马车上。
      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那个刀疤男无事人一般地走开去,然后一挥手,其他武士都齐刷刷爬上了马。只听见一声鞭响,然后就是马蹄隆隆。

      马车转动开来,那个小丫鬟此时方回过神来,抱着刑思思哇哇大哭。

      除却照顾刑思思,我就一路思考着会有谁来救我。兄长在北齐,知道我出事定会急得发狂;长生原说要与我分离,却不知他如今可知道我被人绑架的事;东宇公主在北齐被掳,昭帝无论如何都会插手,何况还有外祖父在;还有那个叶少皇,虽说我并未承认他,但我与他确有婚姻之约,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东宇那边,也不知道皇帝哥哥可知道此事了……

      一路马不停蹄行了五个日出日落。我留心观察,发现这些人处处对我们透着尊敬。干粮与水及时补给,每日三次歇息,然后他们会在一处架一个简单的毡帐,让我们解手之用。
      但除此之外,仍我如何琢磨,都看不出其他破绽。许是我第一次同这样的人接触,竟然是对他们怕得不行。想留下记号,却碍于茫茫沙漠,留了恐也无用。

      一路惊慌,终于在第六个日落前赶到了一处绿州,看到三两成群的帐篷。

      刚一下马车,有两个蒙古侍女上来架起刑思思就要走。我和那个小丫鬟抬脚正要跟上,却被两个武士拦住。
      “公主请到此处休息!”我还未开口,就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
      我回身,看到那个刀疤男正站在一处帐篷前,抬手掀起帘子等我进去。
      “我想知道刑小姐去了何处。”我问道。
      “刑小姐体弱,自然是去看大夫。”今日那个刀疤男倒不似路上那般阴冷,却仍然话语铿锵,容不得别人多说。
      见此情形,我一默,料想他千辛万苦将我们掳来,如今还未派上用场,必不会伤害刑思思。这么一想,我也就顺从地进了帐篷内。
      刑思思的小丫鬟也战战兢兢跟了进来,恐是怕那个刀疤男,小丫头一直哆嗦着。

      十分普通的一个帐篷,里面仅摆了一张一人睡的小榻,上面铺了一张羊毡子,散发着另人作呕的羊膻味。
      将那个丫鬟推到小榻上坐下,然后走到帘子处,正要掀帘子出去,却不料外面有人正掀了帘子要进来。
      有人送进来食物和水,还有两条腥味十足的毯子,然后又出去了。
      我跟着那些送东西的奴仆要出去,却不料走在帘子处被挡了回来。只得作罢。

      然后一呆,就又呆了三天。
      三天里,我做了许多突破我底线的事——装病,砸东西,大吼大叫,半夜起来唱歌,找家伙在帐篷一脚掘土……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吃饱了饭正在想着怎么将帐篷中央的那根柱子弄倒时,刑思思的小丫鬟就被带走了。
      我慌了手脚——这三日里,我每天照顾安慰那个小丫鬟,借此安慰自己。可是如今她也被带走了,我好像被隔离了一般……

      我绞尽脑汁——是谁在背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还要被关多久?……

      正在我快要崩溃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我猛然间抬头,看到西厥斐一身花色锦衣,肩戴那朵黑锦花出现在我眼前。

      我惊喜!

      “啊呀呀,小福儿,半载不见,你怎么胎毛都掉了!”说着,西厥斐就往帐篷中央的柱子上依去。
      我本要开口制止他,但是一想明白他的话,就火冒三丈。什么叫做胎毛掉了?我这几天刘海长了,我将它们卡到一边去了!
      哼!我一个生气就闭了口。不想才闭上眼睛,就听见“喀嚓”一声,那根柱子倒了,而后我还未回过神来,头顶的毡布就铺天盖地地塌下来。
      啊呀呀,我怎么忘了我也在帐篷里面!

      心落到实处后,方觉得倒霉——每次见西厥斐我都要倒霉。

      “说,你将我和刑思思绑来做什么?”
      站在另一个帐篷里,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问住西厥斐。
      “不过是请你们来坐坐罢了,福儿做什么这么凶!”西厥斐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一边回我。

      请我们来坐坐?
      哼!鬼才信咧!

      在东宇时,他说会去北齐参加百花会,但是后来却音信全无。我原本以为他是被事情牵绊住了,没想到他还另有图谋!
      若说他喜欢刑思思将她绑了来,按他的性格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他绑我做什么?还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就不怕给西厥带来麻烦!
      虽知另有隐情,但看他这个赖皮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幸好我一点也不怕他,只要不是政治阴谋,我就有办法治他。

      “准备马车,将我和刑思思送回北齐去!”想明白这一切,我索性就先解决问题,再慢慢跟他纠缠原因。
      “不行!”西厥斐一惊,见我怒视着他,又笑嘻嘻地回道,“我要将刑思思留在西厥。”
      “那你掳我过来做什么?”
      “掳你来搅乱他们的视线,嘿嘿。”西厥斐往一旁的木床上一歪。
      “你!你这样是犯众怒你知道不知道,会打仗的!”我气结。
      西厥斐大笑,“哪天不打仗?百花会我未去,就是去打仗去了!”

      我也知道如今时局动乱,边关小摩擦天天都有。可是如今他在北齐掳了东宇公主,岂是那些小摩小擦可比的?

      可是见西厥斐那样子——与他说不通,我只气得在帐篷里来回走动。如今我不担心我与刑思思的安危,却更加火急火燎。若东宇知道我被掳,定会找北齐,北齐为给东宇一个交代,定会追查,最后东宇﹑北齐还有南羑一齐,只怕大乱不远了……

      “好喽,好喽,福儿你绕来绕去绕得我头疼!”西厥斐坐起来,“果然他说得对,叫我别露了破绽,说我若见了你定会有麻烦——”
      “他?哪个他?”我惊觉,走进西厥斐急急问道。
      “福儿不知么?还是你牵的线咧!”西厥斐笑了笑,又道。
      “我该知道么?”我心里一默,我牵的线?我怎么一点眉目也没有!
      “好了,我答应过他不能说的。”西厥斐绕过我,“你这几天只知道倒腾,我若不来见你还不知你要倒腾多久。几日不洗澡,我看着都难受。他可告诉我,若你少了一两肉,我可就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了。你只当来我这里小住,在我这里你很安全,等他一点头,我就将你毫发无伤地送回去就行了。”

      等他点头?小住?住多久?

      “一会我让他们将你的帐篷弄得舒服一点,然后再叫一个有趣儿的小厮来陪你说话,平时闷了就骂骂我好了。”西厥斐说完,竟然就要抬脚走人。
      “西厥斐!”见他要走,我急了,“你这样对我,我要和你绝交!”
      “哎呀呀,小福儿,你莫逼我了,其实我只想留下刑思思来着,留你也只是想换个东西,你千万别和我绝交啊!”
      “你要与谁换什么东西?你拿你们西厥的安危做买卖,你怎么这么糊涂!”我料想,定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唬了西厥斐这个傻瓜,到时候天下大乱,他渔翁得利。
      “我们西厥人向来不怕这些,若要打仗尽管来就是了!”西厥斐无所谓地回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早就知道这个西厥斐是个直性子,做事只看一点的,如今我果然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斐斐,”我眨巴眨巴眼睛,哭着声道,“你不告诉我是谁也行,你放了我好不好?”
      “放了你我就拿不到那东西了!”
      “你都说了那人要你好好照顾我,他对我肯定不错,不如你放了我,我去帮你要来,你看行不行?”
      “不行啊,他说我如果告诉你就别想见到那东西了!”西厥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眉毛揪成一团。
      ……

      与西厥斐纠缠半日,饶是我口干舌燥,竟无半点收获。没有办法,日落后我只得搬进一间宽敞些的帐篷。此时我才想起来,已经十多天没有洗澡了呢!
      原来在那个小帐篷也有能洗的,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是谁掳了我,有什么目的,只得强忍着。如今知道是西厥斐,我总算能保证自己安全了。所以只放心住下来,再想别的办法。

      暗自琢磨着西厥斐说的那个人是谁——我认识的人不多。要西厥斐绑我的,肯定有政治目的。皇帝哥哥不会用我做套;兄长更不会;明成太子没有野心;叶少皇么,南羑没有军队,我看着他也不像有野心的;除去这些人,就只剩下昭帝与长生了。
      我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心里一阵发凉。
      不,长生不会这么做的,他知道我不会让他这么做,况且,他目前自顾不暇,就是到时战乱四起,他也没有实力收拾残局。况且他告诉我要与我分离一段时间,若指的是这事,岂不是自己露了破绽么?
      可是,若真的是他——我心里一刺——若真的是他,那么我和他也算到了尽头了……

      心痛如绞。我覆在床上,瞬间又一想,不是还有个昭帝么?

      一定是昭帝。早在十多年前,昭帝不就想一统天下的么?后来被长生半路插进去才罢手。昭帝利用兄长跟长生,将计就计让我入北齐,百花会上主动让我修剪丹朱华,却并不当场宣布我是皇娘。他定是要先找个借口,等到各国战起,他再借口我是皇娘让明成太子娶我,然后一统天下。
      是的,就是这样的!

      一方思索下来,我冷汗连连。这么大的事情,我得通知皇帝哥哥呀。

      一夜睡得迷迷糊糊。早晨起来,吃过饭,一个汉人小厮求见。
      西厥斐真是叫我哭笑不得——还真找了一个小厮来给我解闷来了!

      本无心应付,但一想,我或许可以通过这个小厮给皇帝哥哥传个信,也不无可能。这么一想,我就放开心思,和这个小厮周旋起来。

      “小人给公主磕头!”那个小厮倒也长得清秀。
      “恩。你是汉人?怎么到了西厥来了?”
      “回公主,”那小厮一见我问,就一脸谄媚,“我本是东宇荆州人士,祖上也是有钱人家。”
      “哦?”
      “公主不知。早些年,小人无知,冲撞了刑小姐,不料路上遇到那凶神恶煞地九方骠骑——”
      “可是那九方诀?”我插问道。
      “公主猜得不错。正是九方骠骑。”那小厮见我没问了,又接着道娓娓叙来。

      原来,早在三年前,九方诀回京的途中,遇见正遭小流氓调戏的刑思思,然后英雄救美,将刑思思救下。这个小流氓,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小厮,一看得罪了大人物,担惊受怕才别走他乡,来到西厥。
      到了西厥后,被西厥斐买来做了解闷的小厮。然后见西厥斐猎艳,他就将刑思思推荐给了西厥斐。如此才有西厥斐独行千里寻美人的后话。
      我心里一默,当初刑思思在东宇对九方诀示好,我还不解,如此说来,可不就是“救命之恩,以心相许”么!

      那小厮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滔滔不绝口沫溅飞,最后就直接弄成了西厥斐的歌颂大会。
      我一皱眉头——难怪西厥斐糊涂,被人整天这么忽悠,不糊涂就怪了!
      我心里暗道,指望这么个逢迎拍马的小人去给我送信是断然行不通的。
      倒是方才听他提到九方诀——

      “那九方骠骑可是镇守在卧龙关?”卧龙关离西厥很近,若是我能联系上他就好了!
      “回公主,正是呢!那九方诀身长九丈黑脸圆目,长得可吓人了!西厥人都称他为‘苍狼’,上回我家六王爷就吃了他的亏……”
      苍狼么?
      我心里一笑,我只记得九方老鹰的那只藏獒叫“玉郎”来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十九.被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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