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染红尘》Kasky

7、第 7 章

　　下雨了。
　　鸿很讨厌雨，但我很喜欢。
　　人心是肮脏的，雨水洗不干净。但起码，它滋润着这个世界，没有它估计人类也不可能生存下去，所以我不似鸿那般将主观意识加诸它之上，而是非常喜欢雨的，比起观雨，我更爱淋雨，绝非感性而为，只是希望它能让我清醒。只有保持清醒，我才能活下去。鸿说我活得太累，他又何尝不是？
　　冬天的雨是带着寒意的，沉浸在它的怀抱中，除了那透心的凉意，我还能感受到它的包容，它的呼吸。是了，在心理方面突出的异能者是可以感受到一些自然界的“心情”的。学会很好地控制这能力之前，在二十三世纪，我甚至夜夜都能听见自然界的哭泣声、被遗弃的野猫野狗们的悲鸣声，等等。
　　也难怪鸿和歆说我太感性了。
　　不过，说话歆也是一样的，他的能力是魅惑，甚至可以模仿各种动物发情时的香味，基本上，只要是有情欲的生物他都能勾引。这也是一种心理上异能的特殊表现形式，所以他也能短时间控制别人的行为，媒介就是他身上的各类天生魅香。
　　我对自然的感觉较敏锐，而他就是对人心比较敏锐，不能读心，却能准确地把握别人的心情。可是……歆那粗神经的家伙就是感觉到了也不会去在意的。
　　“象你这样的人怎么活到现在的？”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狄渺心总算出声，“连个随从都没有，还敢在这时节淋雨？还当自己是武林高手，有内力御体？生病了可没人会服饰你！”
　　“走开。”转过身，我冷然看向这个狗皮膏药。
　　“喂！你用得着吗？每次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走开’，我记得自己没和你结仇吧？”狄渺心颇不满，“你对我说过的话最长的也从来没超过二十个字！”
　　“我的事。”
　　“……”
　　“走开。”
　　“喂，六天来哪次你和我对话不说‘走开’的？每回都一定要说上四五遍？你用得着吗？”
　　自己跑来讨人厌，竟然还抱怨起我用词单一？好，我就称了你的意！
　　深思片刻，引来狄渺心好奇的目光，我饶过他，吐出一个感情色彩更鲜明的字——
　　“滚。”
　　“……”

　　来西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也知道虽然身边带了不少钱也不该就这样坐吃山空，但是要找工作……过去在组织里定期会有上头发放的工资，完成一桩任务后也会依照任务的难度得到奖励，要说找工作这种事情，我还真没做过。
　　西联三面临海，气候凉爽多雨，配上几代皇帝都比较能干贤德，故除了东联最强的就是这里，而且这里崇商，所以经济发展的不错，在从东联到这里的路上，我也发现那些百姓过得日子还挺舒坦的，民风也较开放。让百姓最为抱怨的也就是天灾什么的而已，要知道古时候哪有什么先进技术？什么河泛滥，什么地方山崩，哪里瘟疫……另外的，也就是一些谁谁谁贪了，某某某强抢什么了之类的地方小事情。
　　这里不是乱世，那忽然凭空出现的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把它变成乱世……罢了，我又不是鸿或歆——一个天生就是招麻烦却怕麻烦的料，另一个是天下不乱心里不爽的小混蛋！
　　我现在的容貌可以说是十分俊美的，隐约还带着天生的贵气威仪，皇家的气质浑然天成，纤细修长的四肢和白皙的皮肤怎么看也不适合做苦力，而且我自在惯了，要我花那么多力气去赚点小钱也不实际，但从事第三产业的话……恐怕也不行，怎么看我的表情都几乎万年不变——不是不想变，而是习惯了面无表情，改年过来，毕竟杀手又不是服务业工作，不必天天笑得花痴似的——这可很难找工作。
　　农业就更不要提了，那不仅要劳力，还需要个自己的土地呢！
　　农工商都没戏，总不能去考功名吧？那个风险太大。纵然我有信心凭自己过去的知识和在这个世界看的东西足够让我靠个不错功名，但难保不会有一天被人认出身份，何况我这性子，当个不上朝的小吏还行，运气不好弄个上不上下不下的，肯定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说到底，还是没个适合我这个二十三世纪新新人类的工作。
　　花了七天，我逛遍了半座城也还是没见着什么适合自己的工作，不禁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就当个小小的工匠好了，想我自己的手艺不差，在这个时代，约莫是没有人能比我这个未来人做得好的，只是可能工作会累一点罢了。
　　我擅长制造的东西很多，做得最好的应该就是武器，尤其是鞭子。
　　我是信鬼神的，因为既然我能够感觉到自然的生命，那人也应是有灵魂的，鬼神的存在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我穿越的不是身体，就是灵魂。根据相对论，当一个物体追上光速时，他的质量就接近无限大，当它超越光速时，时间才回倒流。
　　若是以原来的身体，我是不可能穿越时空的——除非我的身体能承受下那无限大的压力并且追上光速。
　　因为信那些灵异事物，所以连武器，我都是用人血、人骨祭的魂、铸的芯。现在，我开始思考要不要杀那么一两个人再造一趟“蔷薇禁”和“火罗”。就是那材料难搞了些。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趁现在还有不少闲钱再看看情况吧。
　　于是，今天我照例又在街上闲逛，意料之中的，狄渺心再次跟在了我身后——真怀疑他一个王爷，怎么好象天天就蹲我住的客栈外面了？
　　走到一个偏僻的巷角，我才支声：“出来。”
　　“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句话，七天，说了三次。”
　　“呃，今日出游，巧遇……”除了第一天是巧遇，接下去几他可都是死缠了！
　　“两次。”
　　“……云公子就这么讨厌本王吗？”好象很委屈似的，难道他不认为无端被变态跟踪的我才无辜吗？
　　“是。”转身。
　　“……”
　　“走开。”前进。
　　“我今天来是……”
　　“别再让我看见你。”饶过。
　　“我只是来请你……”
　　“我走了。”无视。
　　“云若！”
　　“滚。”继续无视。
　　“是我皇兄请你到我们王府一聚！”
　　“……”停下。
　　他哥哥该是上次那个狄渺……什么？总之就是上次的另一个王爷吧？那人不象这个狄渺心般无聊的样子，要不要去？不去的话，开罪王爷不太好……（Kasky；狄渺心也是王爷……为什么你就不怕他呢？ 琉：不正经，没威胁力。）
　　“你不是在找个安身的地方和工作吗？我皇兄可以帮你。”
　　转身——
　　“哪里？”
　　“……你也太干脆了吧？”
　　“？”干脆？并不是那样，只是我不习惯和人相处而已，象这样想到就做不是很好吗？连脑筋也不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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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步走在昨日刚被雨水洗礼过的街上，地上滑湿，我格外注意地面，故看见地上的拖痕，我停下了脚步。
　　“那个老人……”我好象在哪见过。
　　冷眼看着一群地痞把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人丢进一个小巷，我轻声自语。前方带路的狄渺心似是听见了，便停下脚步，看看那十几个地痞，又回头问：“怎么了？有你认识的？”
　　“大概……啊，原来——”是那个划船的老人！
　　本已忘却的事情，却在看见其中一个貌似老大的流氓口中咬着验真伪的金子时想了起来。狄渺心大约也是记起了我们初遇时候的事情，痞笑着问：“怎么？后悔了？一条人命哦，间接被你害死啦。”
　　冷扫他一眼，我勾起个冷笑：“与我何干？又，干你何事？”狄渺心被堵得无语。
　　跟上那些地痞，我窥探了其中几人的心思，发现跟在最尾的竟是那老汉的儿子，他欠了赌债，又见其父得金，便起了歹心，然老人一心为孙子寻医，死活不肯交出，最后竟招来几个邻人一同赶走他，这人心一狠，就找来赌坊的人殴打老父抢夺财务，视自己亲人的生命如草芥！
　　是否该插手？
　　算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那老人已到了风烛残年，估计也挺不过这一回，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转身看向一脸兴味的狄渺心：“戏看够了？走。”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狄渺心愣愣地盯着我：“你不出手？看你上次取莲花时那手，对付他们合该不是难事吧？”
　　笨蛋，以为我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上回他自己还不是说我步履虚浮，不象会武的样子吗？
　　“有你在，不难。”狄渺心显然比我“高手”多了，从他的记忆中，我可是看见了他十多年练功的过程，“但关我什么事？”
　　“我看你跟着他们，还以为……”
　　“我说了，与我何干？”我耸肩，“我不会武功。”
　　“你……”
　　忽然一阵喧哗，我回头，发现刚才的一群人从一间残陋的小屋中拉出一个似是半昏迷状态的男孩。从他们的记忆中，我知道这就是那老人的孙子。而那些人准备把他卖到妓院去。
　　看看那男孩的模样，虽然明显营养不良，倒也俊俏，至少没他父亲那样贼眉鼠目，约莫是象母亲的。
　　我知道，他父亲不但不会救他，更可能就是提议将他送入火坑的那个。就象……我的父母。
　　当年，得知我能卖不少钱，他们是不是高兴了好几天呢？连给我的伙食也比平时不知好了多少。不过这我早知道了，他们生下我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而那个男孩，至少还有个爷爷护着他。能不能逃跑，是他自己的命运。
　　比我幸运，起码还有一个亲人是真正在乎他的。
　　正当我发着呆，怔怔地望着那个男孩时，狄渺心走了上去，神态倨傲地拿出一块牌子和那些地痞说了几句话后，居然将那个孩子带到我面前。
　　“送给你的。”他将那男孩推向我，丝毫没注意到那孩子苍白的脸色和无神的眸子，也完全没看见我的眼刀一般，说得好象是我求了他什么一般。
　　“我要这个做什么？”我用的东西别推给我。
　　“别这样啊，这可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看你想救他的样子，我才做了这件善举，平日我可没这么好心的。”他不耐烦地把小孩一把推过来。
　　“没看见你给钱。”避开那男孩，因为失去支持，男孩立刻一头冲向我倒了下去，犹豫一瞬，我没有去扶，眼看他要跌个头破血流，狄渺心无奈地再次抓住他。
　　“看你一脸精明相，怎么这时候傻起来了？我一王爷，身上除了令牌，何时带过钱了？自然是叫他们去韵王府取咯。”
　　顺带一提，韵味狄渺心和缪王狄渺……是现任皇帝的四弟三弟，标准的内亲王（外戚封的就是外亲王，职位待遇是肯定比内亲王低的），若非如此我早就想办法把这狗皮膏药干掉了，纵使他是武林高手，遇上我这异能者也只有哭的份，我要杀他，方法不下百种。
　　这家伙……竟敢说我傻？！
　　算了，被个真正的傻瓜说傻也没什么。
　　“累赘，我不要。”明确拒绝后，我直接走向旁边自己注意好久了的一家小店点上一晚咸豆花——很少有人知道，我对甜食过敏，一旦体内糖份超过某一限度，我就会出现头晕胸闷体虚乏力甚至休克等症状，这与我基因改造的失败不无关系，因此我很少吃以甜为主味的食物，导致就是现在我也不习惯吃甜食。
　　“你救的你负责，他死活我不管，处理好再来找我。”
　　说这种话并不是推脱责任——虽然那本来就不是我的责任——而是因为我不想让狄渺心误以为我是什么善良的人。
　　善良？我没有那种光明的东西，不论我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是缘于遵循自己的原则与心情使然，我不要别人认为我是多么高洁和善的人，从而再来用那些准则束缚我！
　　探究的视线一直萦绕了很久，看不出我想法的狄渺心终究是拎着那孩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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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不到一刻的时间，狄渺心就回来了。
　　“我把那小东西放在了个医馆里，治好了就会送到我的韵王府，满意了？我知道你居无定所，怕连累个孩子受苦，现在我帮你抚养那个孩子，怎样？对你不错吧？感动吧？知道我多好了吧？以后不会再对我冷言相向了吧？”狄渺心开始了他不知从哪来的歪理。
　　这人……他哪只眼睛看见我仁义善良乐于助人了？
　　即使是很多年后，我还是为狄渺心自说自话的本事而经常无话可说。
　　“走？”
　　“咦咦咦！！！？？？？”狄渺心露出一脸被人始乱终弃的怨妇表情，乱恶心一把的，“你你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平时绝不会做的事情，你居然还要我走！？”
　　“……带路，缪王府。”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曲解我的意思？不就是少说了几个字吗？要是鸿在就好了，他总是懂我的。
　　“呃……早说嘛。”

　　前路，来往的行人少了起来，估计是到了那些官宦王侯的地方，普通的平民是不容许进去的。在狄渺心的带领下穿过几条羊肠小道，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上看见了“缪王府”三个红底金字。
　　金者为尊，银者为贵，红者为辅。这是西联对颜色的划分。
　　敢让其中两色遍布自己的府邸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因为西联前任皇帝命短，一共才生了七个皇子和两个公主就归西了，当今皇帝，前二皇子狄渺仪十一岁继位，至今已有二十来个年头，连孩子都有数十个了，只是他们尚且年幼，还不能在宫外建自己发府邸。
　　这颜色的确突出了身份。
　　但，也只有颜色而已。
　　哪有王爷住得那么偏僻的？府邸造得很威严，却也很简陋，比一般百姓好许多，却又不象个王爷该住的地方，就连来时路上看见的丞相府都比这里华丽不少。
　　这算什么？学人家政治家们玩官民一家亲的亲善把戏？
　　我讽刺地笑了一下，因为他前我后的位置关系，狄渺心也没有发现我眼中的不屑。
　　不过不久以后，我就会推翻自己的猜想，因为这的简陋其实只是因为它主人讨厌吵闹和不喜欢浪费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