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云拿月

15、So late

　　江现话说的平静, 唐沅怔了两秒回过神，霎时有些不自在。
　　打电话时，她说想吃辣其实只是随便说说。

　　唐沅看着面前的鳗鱼, 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再看他，也没再说话, 筷尖过了好久才碰向那块鳗鱼。

　　肉里藏着一些小刺, 但是口感细腻, 酱汁的味道鲜甜又不会过分甜，饭已经吃到尾声, 可莫名的，唐沅这时候才觉得, 自己好像是真的饿了。

　　吃完晚饭, 唐沅回了房间，舌尖的鲜甜味直到洗漱完毕才消失。

　　她晚上喝水多，上次闹了个尴尬后，房间里就添置了一个恒温器专门用来盛放水壶。见床头柜上的柠檬片用完, 她拿上空杯子出去。

　　江蔓蔓也在吧台，看了好一会的书刚出来透气, 一见唐沅，表情瞬间板正几分。

　　唐沅从她身边经过, 径自去柜前拿柠檬片，夹了两片，见江蔓蔓一直拿眼瞟她，心下好笑。
　　这小姑娘要说气人吧，有那么一点，但又属实幼稚。

　　江蔓蔓眼里倒没什么不好的情绪，就是别扭，偏偏忍不住一直看过来。

　　唐沅转头：“干嘛，没看过身材好的美女？”

　　江蔓蔓脸一红，眼神闪烁：“我才没看你，你怎么这么好意思，一点都不害臊……”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什么底气。
　　这人讨厌又气人，但确实长得好看。身材像杂志和电视上的那些模特一样，从身边走过，有股说不出的香味，她没忍住才多看了几眼。

　　江蔓蔓这么想着，更加来气，明明仙女一样的脸，怎么会这么可恶。

　　唐沅见她脸颊鼓鼓的模样，十分好笑，不由勾起唇。

　　江蔓蔓更不好意思，越发板起了脸。无言对峙间不知想到什么，她眼一转，突然又有了底气，瞅着唐沅问：“你的房间在那边吧？”

　　唐沅道：“你关心我房间干嘛，怎么，想住？”

　　江蔓蔓当然不是想住她的房间，好像抓到她小辫子一般，挑眉：“你怎么跟我哥分开睡呀，我看电视上谈恋爱的人都睡一起。”

　　唐沅一顿，很快展平眉头：“你小小年纪关心得倒多，管别人睡哪？”

　　江蔓蔓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你别嘴硬了。你跟我哥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的吧，我都听大人说了，全都是江爷爷的意思。”
　　她说得笃定，也不知听了多少闲话。

　　“你们现在分开睡，以后结了婚还是分开睡。”江蔓蔓没忘进门时唐沅说她是做客的，补了句，“你也只是个客人！”

　　唐沅倒没生气，就是觉得这小姑娘挺记仇。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悠悠道：“哪个告诉你，我们现在不住在一起，结了婚也不会住在一起？你就知道了？”

　　江蔓蔓抬起下巴：“他们说联姻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感情！”

　　“谁说联姻就没感情？”唐沅反诘，“分开睡是因为房间大，干嘛非要挤在一起，别人家多得是不住一个房间的，你个小孩懂什么。”

　　江蔓蔓才不信：“你少胡说了，我哥就是不喜欢你，不跟你住！”

　　唐沅瞥她，哼笑：“你以为我们要结婚是因为江爷爷？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本来要跟别人在一起，你哥求了江爷爷好久，江爷爷才来找我爷爷，不然你以为？”

　　江蔓蔓一愣，反驳：“你胡说！”

　　“你别不信。”唐沅走近，和她隔着张吧台，一派镇定地开始胡说八道，“你哥太有诚意，我不好意思拒绝他。当然了，你要是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男人嘛，要面子。我搬进来也是你哥求了我好久，你以为我为什么住那一间？其实是这样，本来呢，我看上了你哥的卧室，他二话不说马上就要让给我的，但是我想想太麻烦，最后还是拒绝了。”

　　江蔓蔓明知她在瞎说，却还是被她这真的似的语气牵着走，脸都给气红了：“不可能，我都听大人说了……”

　　“大人说的都是假的。我们的事他们不清楚。”唐沅拿腔拿调，逗弄得越发来劲，“就是因为你哥这么有诚意，我也很体谅他。别看我们不住一间房，感情还是很好的。等我们结了婚，你很快就会有小侄子小侄女啦，到时候你再来玩，家里就很热闹，你放心，我和你哥一定三年抱俩……”

　　她乱扯得没边，江蔓蔓憋着口气半晌不知怎么还嘴，一抬眼，眼神霎时亮了起来：“哥！”

　　唐沅说得正高兴，一愣。
　　回头看，江现端着杯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
　　“……”

　　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停了好半晌，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意味。

　　唐沅的脸唰地一下热了。

　　江蔓蔓像是找到援军，扬声又叫了一句：“哥！”她边喊边朝唐沅觎去，带着小得意迫不及待告状，“你听到了没，她一直胡说八道，说什么……”

　　唐沅听江蔓蔓当场还要重复，耳根一下更烫，立刻就要扑过去捂她的嘴。
　　胡说八道没什么，被正主听到那就有点尴尬了。

　　谁知道江现会突然出来！！

　　没等她的手伸出去，江现端着杯，先一步中止了江蔓蔓的话：“你该回去睡觉了。”

　　唐沅一下停在原地，略诧异地看向他。
　　对上他直视而来的眼神，她眼睫微颤，不自在地移开。

　　江蔓蔓愣了愣：“可是她……”

　　“回去睡觉。”江现的视线扫过唐沅，缓缓收回，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
　　他看向江蔓蔓，对唐沅先前的那些话并没作任何反驳，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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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蔓蔓气鼓鼓回了房，吧台霎时安静下来。

　　气氛好似有点古怪。

　　唐沅正不知如何开口，江现却什么都没说，提步走到柜前倒水。

　　他错身经过她身边，带起的风似乎都有温度，唐沅握着杯子，忽然感觉喉咙有点热。

　　“你还不回房？”江现突然出声。

　　“哦。”唐沅别了别耳边垂落的发掩饰尴尬，“我出来拿柠檬，马上回去。”

　　刚才的话他肯定听到了，她突然后悔自己的嗓门为什么不能小点。想对他说，她刚才是胡说八道没有别的意思，然而也说不出口。

　　冷不丁的，江现问：“你还要柠檬吗？”

　　唐沅刚想走，闻言脚下犹豫，几秒后，还是转身朝他走去。

　　江现洗完澡没多久，吹干的头发带点湿意，穿了身蓝色的睡衣，露出锁骨，纤长的手指指节分明。
　　他拿起那袋柠檬片，慢条斯理打开她先前合上的塑封。

　　唐沅把杯子伸到他面前，他道：“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她一僵。

　　江现身上有股清爽好闻的香味，长睫微垂，皮肤是薄薄的白，被朦胧灯光一照，眉眼间有种十七岁般的沉和散漫感。

　　“你如果想要我的卧室，”柠檬片轻轻落进她的杯子里，他声线低低，像带着某种轻浅的喑哑，“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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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边的熏香灯散着袅袅轻烟，味道不知不觉在空气中弥漫。

　　手机忽地一下弹出语音通话请求，唐沅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把微信来电挂断，她低头一看屏幕，江盈已经一个人说了好多话。
　　连忙马上回复。

　　【沅不沅：大半夜别弹语音，吓死人了。】

　　【将赢：谁让你说着说着人不见了！！！】

　　唐沅自知理亏，没狡辩，非常识相地道了句歉。
　　她也没干什么，就是聊着聊着，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在吧台，江现眉目低敛给她倒柠檬片时说的话，不由走神。

　　抱着枕头挪了挪，唐沅掩下脸上莫名的热意，把多余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跑，将思绪集中到手机上。

　　江盈大晚上还在忙工作，文件需要翻译，许多专业词汇日常中都用不到，只有商务英语才会涉及，她手头一堆工作，累得半死不活，不得不跑来找唐沅帮忙。

　　唐沅接收了文件，起身坐到桌前打开电脑，不到半个小时便翻译完，把文档发回给江盈。

　　【将赢：！！！】
　　【将赢：这么快！】
　　【将赢：之前你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一直说成绩很好，我还以为你是诓我的，原来你真的有在好好读书啊崽[感动][感动]】

　　【沅不沅：滚蛋】

　　江盈收下译件，还记得关心她。
　　【将赢：你和那堂妹相处得怎么样？】

　　【沅不沅：还行。】

　　半大的小孩，气人远不是她的对手。

　　江盈没白占她的劳力，礼尚往来地递交情报。

　　【将赢：我这两天问过了，她去你们那住，是她妈特意打电话找我哥拜托的。】

　　【沅不沅：？】

　　后面几条江盈改发了语音。

　　“江蔓蔓之前在别的城市读书，今年才转来这边的学校，她妈因为工作关系把她带到这里，自己却经常出差飞来飞去。”

　　“前段时间她一个人买票跑去她妈出差的地方，死活不肯上学，她妈没办法，把她带在身边待了好几天，课都没去上。”

　　“后来她妈要送她回来，听说折腾了好久。好像江蔓蔓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吧，她妈就哄她说这边亲戚很多，小时候见过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在，可以串门，结果她说只认识我哥。我估计她本来是想为难她妈，没想到她妈还真打电话找了我哥，把人送到你们那去了。”

　　“就是不知道我哥怎么会同意的。”

　　难怪这非节假日的，江蔓蔓待在家里也不去上课。唐沅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弯绕，听江盈这么一说，心里大概有了了解。

　　江盈说：“她应该不会待多久，她妈在公寓里给她请了阿姨，等过段时间闹完别扭估计就回去了。”

　　唐沅听完，回了个“明白”的表情包。

　　时间不早，两个人没再多说闲话。

　　唐沅放下手机正准备去洗脸，江盈忽然又发来几句。

　　【将赢：对啦，你昨天说心情不好，今天有没有好一些？】
　　【将赢：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不会讨厌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将赢：开心一点。】

　　心像被什么柔软又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唐沅抿唇笑了笑，给江盈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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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里多了一个人，说不上好坏，倒是显得没那么空旷。

　　唐沅和江蔓蔓相安无事地待了一天，她在房里看专业书，江蔓蔓在客厅写作业，互不打扰。

　　三点多钟，江蔓蔓写完两张试卷终于待不住，把笔一扔，闹着要去找江现。

　　唐沅看书累了正打算歇一歇，一回头，就见江蔓蔓在她房门口别别扭扭。
　　她不想出门，听江蔓蔓说完，直接甩锅：“你去找张叔说，问问他，他要是同意我就没意见。”

　　张叔刚好送食材来，人还没走。

　　江蔓蔓见她不搭理自己，转头就去张叔，似是又给江现打了电话，那边还真的同意，立刻欢天喜地，收拾背包就要出门。

　　唐沅到吧台喝水，满耳朵都是江蔓蔓喜悦的声音，这小姑娘活像是没出过门，头一次放飞。

　　张叔得了这突然的任务，走之前来和她过话：“唐小姐，我们出去了？”

　　唐沅不想多动，半点掺和的意思都没有：“去吧。”
　　她对江现的公司毫无兴趣，上次一去就闹了个不愉快，还不如在家待着。

　　一老一少出了门，唐沅自在地休息了一会，没多久，她订的盆栽送来。
　　总共小十几盆，数量不少。

　　公寓的露台很大，江现一直空置着没怎么使用，唐沅一开始打算摆放躺椅，没事可以晒晒太阳，之后又改了主意，决定养点绿植装点一下。

　　她指挥人把盆栽摆在露台上，人一走，马上自己动手收拾。

　　各式各样的花，颜色各异，还有耐养的多肉、仙人掌，诸如此类凡是能在盆里种的，她都弄了些。

　　泥土和石子怎么处理，不同颜色的盆栽摆放的位置，按照她的喜好和想法，一打理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

　　唐沅忙活半天，挑了几盆颜色鲜艳的抱进客厅摆在玻璃墙边。她喝了杯水，想起该给江现发个消息。
　　张叔办事虽然靠得住，但带人出去这么久，多少还是得过问一声。

　　【沅不沅：你妹找你去了，人到了没？】

　　江现很快回复。

　　【江现：到了。】
　　【江现：我们在回来的路上。】

　　唐沅一愣，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不早。

　　江蔓蔓出门的时候快四点，这会五点多，拢共在公司待了不到一个小时。

　　人没丢她便不再多问，正要收起手机，视线瞥见墙根，顿了下。

　　唐沅想了想，拿起手机对着墙边的绿植们拍了张照，发给江现。

　　色调素雅大气的公寓，这些盆栽有点突兀地立在那，红的绿的，窝在墙边小小地花团锦簇。

　　是除了她卧室以外，开始融入进他生活的，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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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平缓向前行驶。

　　江蔓蔓在旁和前座的特助说着话，江现坐在右侧，视线停在手机上，半晌没有移开。

　　照片里的盆栽艳丽，立在墙边，霎时间连玻璃外的空旷视野也跟着鲜亮起来。

　　明明是有点乱的几个颜色，偏偏蓬勃，充满朝气。
　　和周围格格不入，又无比契合，所有的浅色调都被这浓烈的一抹点亮，就像是等待已久。

　　江现看了几秒，指尖轻摁图片，点下保存。

　　江蔓蔓在旁叫他：“哥！”

　　他敛眸，收起手机：“怎么了？”

　　“我想吃水果，前面有水果店，可不可以停一停，我们买一些回去吃好不好？”江蔓蔓有点不好意思，眼巴巴地看着他。

　　江现没拒绝，道了声好，司机很有眼力见地将车靠边停下。

　　有特助在，买东西的事自然归他，他转过头问：“江小姐要吃什么？”

　　江蔓蔓不挑，在吃这一点特别好养活：“随便，都行！”

　　特助闻言点点头，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车门，江现忽地吩咐：“不要太甜。”
　　他愣了下，回头看向后座。

　　车窗外光线暖薄。

　　江现眸色淡淡，语气平静而自然：“唐沅不喜欢吃太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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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蔓蔓：我这就离开你们的动感地带（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