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贱丫头的多重身份》雪雁琛

85、第八十五章 最后一夜

　　吃过午饭，云儿同夏天昊一起在军营中待了一阵子，云儿并没有答应陆景明的要求，一个是由于进京后便一直没寻着机会练习骑射，面对这些驻守边城时刻以沙场练兵勇士，云儿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水平，同他们切磋便没有了必要。一个是在黎阳城只有一天的时间，云儿下午确实还有其他安排。由于八方会馆上午忙着接待随和亲队伍回草原的戎族使团，云儿路过时并没有进去，此时在夏天昊的陪同下，两人一起进了八方会馆，此时八方会馆正院正张灯结彩，戎族和天汉大小官员们忙碌着准备晚上的送亲晚宴，见了杜管事、卢管事以及武净子等一众自己昔时的好友，了解了两年来八方会馆变化并不大，戎族人在这里安逸自由的生活着，但是先如今戎汉和亲，那些曾经或被迫滞留或主动投奔来此的人们思乡之情却愈发的浓厚。
　　晚宴过后，云儿和柳如君以及荧儿三姐妹回到了以前的将军府，夏天昊也打算今晚在将军府过夜。在黎阳城、在天汉的最后一天转眼就要结束，云儿回到自己毓君阁的小屋里。一整天，云儿都在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个人，可是目之所及，黎阳城中，将军府里，毓君阁内，甚至自己的小屋中，处处都是那个人的痕迹，到处都是他挥之不去的身影，在庭院中畅谈，在学馆中同习，在街巷中玩闹。
　　如青哥哥，你为何会这般绝情？她认为，她是了解柳如青的，在自己还是个丫头的时候，他愿意对她百般照拂，在自己受到民族歧视时，又是他主动站出，他为自己挡刀，他替自己受罚，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重新回到了这座城，让云儿想得更加的通透，柳如青绝对不是那种一心攀附权贵的小人。想到柳如青发髻上一直戴着的玉簪，想到那日柳如青决绝中带着那自己曾经忽略掉的些许不自然，云儿相信如青哥哥还是爱着自己的，可她不明白他又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非要这般狠决？
　　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起了那个和柳如青一摸一样的簪子，那是一对鸳鸯簪，送给柳如青的那支已经被摔作了数节，她记得那日雨停后，她又回到了芙蓉宫外的回廊，可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或许被大雨冲跑了，亦或许被打扫太监收拾了。而云儿的这支她一直带在身上，放在身上最隐秘的地方，她不舍得戴在头上，她要等着那一天，当她成为他的新娘时，要他亲手为自己戴上。而他们两个终究是有缘无分，如青哥哥，这一年多里，你经历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早就不恨他了，明日离开后，或许自己很难再回到中原，她多么希望此刻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四年前，是他从黎阳城外将自己抱了回来，此刻，云儿也希望是他送自己离开，站在窗前呆呆的望着清雅轩的方向，或许今后两人再也不会见面了吧。既然他已娶，这支簪子再留在自己身边已经显得毫无意义。将其小心的包裹好，放到了小屋隐秘的角落，是该放下了。
　　云儿躺回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穿好衣服，欲从正院出府，却瞧见了同样失眠了的夏天昊，两人对视一笑。云儿道：“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没有京都的夜市，入夜的黎阳城显得是那么的静谧，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照亮了城中的街道，这座边城就像年迈的老人，在月光里早早的进入了梦乡。一男一女安静的走在街道上，像极了偷情的情侣，但是两人并没有牵手，就这样安静的走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明日就要回到阔别四年的草原了，云儿有期待也有对未知的迷茫。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疼她爱她的爹娘，有一起玩闹的姐妹，还有那个一直愿意跟在自己身后守护着自己，现在就陪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她甚至想过如果以后能一直留在这里，嫁给那个男人也挺好的。可是大仇未报，又叫她怎能安心苟活于此，虽然在天汉她有了一个温馨的家，但是这无法阻挡她时刻思念着草原的阿爸和妹妹，还有那个可以交付生命的大哥，当然还有她的理想，告诉她必须要回到草原去。
　　如果说作为草原的女子，大都有武艺傍身，或许这个曾经叫乌乐，现在叫柳如云的姑娘注定就是不平凡的，小小年纪家破人亡，迫使她经历世间太多的坎坷，由之诞生出来的理想是那么的珍贵，她拼命的锤炼着自己，以前或许是因为兴趣，现在确是为了那个理想，那个看似难于上青天的理想，她要上草原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不再有硝烟，男人劳有所得，女人不再受到欺凌
　　白天在军营，感受到那些汉子们豪爽，令夏天昊想到了自己在南疆的军旅生活，和那些将士们同甘共苦的点点滴滴，大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虽然每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是日子确实那么单纯自在。而身旁的这个小丫头竟然也能像个汉子一样，和士兵融为一体，得到将士们的尊重，夏天昊不禁觉得有趣。随后在晚宴上见识了云儿推杯换盏，千杯不醉的酒量，想到那日柳如青和妹妹结婚时见云儿喝了酒后自己十分担心的样子，不觉莞尔，这丫头你究竟还有多少本王不知道的。
　　夏天昊知道她的小丫头是与众不同的，注定是不凡的，中原有太多的限制，或许草原更适合她去驰骋，他在心中终于放下了，亦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陪她，陪她回到草原，走完最后的这段路。看着身旁的人儿，夏天昊表达出了自己白天的疑惑，突然道：“云儿，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要叫牛将军“牛爷爷”呢？”“因为他很牛啊！”被身旁人从思绪中拉回，云儿理所当然道，夏天昊想到牛犇名字里有四个牛，感觉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夏天昊顿了一下，突道：“那，箭叔叔呢，因为他很贱吗？”。想到陆景明那个总是摆出来一副高傲的模样，云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作为和亲主角的柳如君，在告别家乡的最后一夜又怎能入眠？在黎阳城的另一条街道上，土生土长的黎阳姑娘正在依恋着她的故。
　　这里处处都是她的回忆，到处都是留恋，柳如君走的很慢，很慢，她伸手想去抚摸这里的一草一木，用心记下这座城里的一砖一瓦，尽力而贪婪的呼吸着家乡的气息。就在今天，就在刚刚的晚宴上，她知道了她一直崇拜着的英雄，那个将要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自从妻子去后，身边便再无女人，她知道自己的到来会给他带去什么，或许他需要的同样不只是一个女人，虽然他们都是这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这一刻她好像更懂了他。今天的月亮很圆，她曾无数次抬头望月，在黎阳、在宫里，以后就是在草原。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会给自己甚至她的国家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是她不后悔，她舍掉了与自己亲人的团聚，选择背井离乡，去嫁给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男人。或许她会得到更多，她并不奢求什么，她只希望戎族和天汉再无战火，两地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和亲队伍在天汉的最后一夜，就在人们或失眠或美梦中度过。当朝霞再次从东方升起，绵长的和亲队伍终于离开了黎阳，离开了天汉，踏上了塞外茫茫的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