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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欲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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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喜欢墨哥哥,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就喜欢了!”小公主一双圆圆的眼睛已经泛红,盈盈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奥!”苏火火故作恍然大悟一般,夸张地吐出三个字,“墨哥哥。”
其中语调起承转合,抑扬顿挫,她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旁边的夏颜,只见后者微微抿了唇,幽深的眸子静如深潭,可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到底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墨哥哥,瞧你把人家小公主的心伤的哟——”自男人身影在廊道转过一个弯的时候,苏火火余光便已觉察,也料定三人对话,他定然是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少女的小心思昭然若揭,无非是要将烂摊子扔给他,自己做甩手掌柜罢了。
墨听潮哑然失笑,这个臭丫头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赵纤纤似乎是没意识到墨听潮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转头,身子便猛然僵在原地,两滴清泪挂在圆圆的脸蛋上,又气又心虚。
完了完了,这下全被墨哥哥听见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从此以后都不肯理她了,虽说以前好像也没怎么搭理过她……
这么一想着,赵纤纤不由更加委屈了,红着鼻头抽抽搭搭地望着立在了苏火火身边的男人。看他拿起被搭在栏杆上的薄锦被,看他体贴万分地将薄锦被搭在她身上,目中温柔是她前所未见,顿时心中更加难受,一难受,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殿下,别难过了,”夏颜忙握住小公主的手宽慰她,顿了顿,又无比郑重地朝苏火火道,“姑娘,您如此无视一个少女的真心,合适吗?”
苏火火听得这句话,心中感慨万分,果然聪明的人一言一行都在拉升旁人好感。夏颜作为中间人,见小公主受了委屈,站出来为其说话,那光明磊落的态度,刚正不阿的质问,无论是谁听了,都会对她敬仰三分。
只可惜她面对的,偏偏是油盐不进的苏火火,以及剑戟森森的墨听潮,几人之中,也只有一颗心直到底的赵芊芊会被她的正义感动折服。
果不其然,墨听潮听到这句话,非但没有正眼欣赏,反而蹙了眉头,目光如芒刺,泛着冷意,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少女扯住袖口。
“我觉得有些事还是现在就说清楚得好,莫要给人希望,日后又亲手掐灭,这实在太残忍了,”苏火火松开男人袖袍,随即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去和小公主好好谈一谈罢。”
墨听潮回过头幽幽地觑她一眼,而后听话地对着赵芊芊比了个请的手势,“公主殿下,借一步说话。”
二人便一前一后挪了步子,往廊道另一头去了,因着相隔较远,纵然苏火火拼命竖起耳朵,也实难听到只言片语,唯能见到小公主越来越委屈失落的神色,以及朝她投过来的羡慕的目光,苏火火才能判断出大致的情况。
少女恨不得凑上前去偷听的神情,赤裸裸写在脸上,一览无遗。过了一会儿,夏颜才终于忍不住道,“姑娘,您和墨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看您这样子,好像很在乎他似的。”
“那当然在乎了,”苏火火似是这才发觉对面还站着一个人一般,抽回神来,不咸不淡地答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夏颜笑了笑,又问,“仅是救命恩人而已?”
苏火火盯了她片刻,忽而笑嘻嘻道,“你可有听过一句话?”
夏颜不解,问道,“什么话?”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苏火火故意顿了顿,往男人那边看了一眼,见他身体微微朝这头侧过来,她才继续道,“唯有以身相许。”
然后,她看见男人耳尖迅速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
夏颜自然也注意到,苏火火这话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小女佩服姑娘的勇气,可姑娘就不顾及旁人的感受了吗?”
“你说的旁人是指小公主吗?”苏火火收回目光,歪着脑袋盯着她,“小公主年纪尚小,心思也不如你我通透,虽说跋扈了些,可却个性爽利,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她的。”
夏颜勾了勾唇,“是么?”
“是啊,而且,我很不喜欢你。”苏火火盯着她,眼神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字字珠玑道,“你一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这样算计一个诚心诚意待你如姐姐的天真小姑娘,合适吗?”
苏火火拿夏颜问过她的话来反问,霎时间,后者脸色青白一片。不过她反应极快,仅仅一瞬间,便恢复如常,状若无知地笑道,“姑娘何意,小女不明白,小女自问不敢高攀为公主殿下的姐姐,不过偶尔会同殿下谈谈心,解解惑罢了。”
“是解惑,还是增疑,你心中有数,我不喜欢像你这样藏着损人心思还自以为是的人,更不喜欢你拿这种心思来对付我,今日若非你拿话质问我,我原是不想与你计较的,”苏火火说出来的话真可谓是毫不客气,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片刻,又道,“可你故意叫我难堪,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夏小姐对吧?您也心仪于墨大人,对吗?”
夏颜被戳穿了心思,竟仍是不骄不躁,温文尔雅,吐气如兰,却得体地否认,“姑娘不可妄言,免得给墨大人招来闲话。”
“你看你看,”苏火火双手环抱胸口,斜眼睨着她,“你不仅心思坏,还是个胆小鼠辈,显而易见的事情,却不肯承认。”
夏颜终于是忍不住,身形稍稍晃了一下。
苏火火丝毫不存怜香惜玉的意思,接着道,“夏小姐,可知您的身份,乃是护国公之女,众所周知国公大人和墨听潮是政敌,我劝您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别有了,一心一意辅佐您的老爹,而不是浪费心思在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上,我大概还会钦佩您一二。”
次一番话说完,墨听潮的谈话也刚好完毕,二人又是一前一后走了回来。小公主走在前头,墨听潮拉开距离,不急不缓地走在后面。
夏颜稳住气息,飞快地瞥一眼即将走过来的男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火火不答,等墨听潮走回自己身边站定,赵纤纤神色悲怆地靠在夏颜身上,才笑眯眯地望着她二人道,“苏火火,我叫苏火火。风风火火的火,洞若观火的火。”
赵纤纤抽搭两声,瓮声瓮气道,“墨哥——墨大人都同我说明白了,我以后也死了心思了,墨大人和太子哥哥是好朋友,那你也是太子哥哥的好朋友,我看在太子哥哥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你,不过你也别妄想我会想和你交朋友。”
苏火火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放心,我也不敢妄想。”
赵纤纤一噎,连拜别礼仪也忘了行,扭头便走。夏颜见状,只得急忙跟上,却在转身一刻,眸中露出骇人不已的狠辣来。
待小厮将二人身影送远,苏火火便迫不及待地问,“你和小公主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今日的墨听潮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给出详尽解答,他只模糊说道,“不过将我的态度说明了而已。”
只是如此?苏火火显然不相信只是如此,她欲刨根问底,不料却是被男人反问一句,“你究竟是洞若观火,还是隔岸观火?”
“什么?”苏火火没听明白。
墨听潮便换了个问题问她,“你为何要我去和公主殿下说明白?”
苏火火挺了挺身板,严肃道,“当然是不忍心看她一腔热情付诸东流,我那是为了她好。”
墨听潮冷笑一声,幽幽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苏火火嘴硬,“当然是为了她!”
呵呵,还是不肯承认么?墨听潮神情疏离而冷漠,再也不肯多看她一眼,负手离去,朝前去了两步,又停下来,顿足道,“你方才训斥夏女胆小如鼠,你又何尝不是?苏火火,显而易见的事情,你却不肯承认。”
她要他出面给赵纤纤解释清楚,他便耐着性子将自己的心剖开来,一五一十地给旁人解释,反到她这里,他不过想求得一点回应,却犹如水中捞月,徒劳无益。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是他自己先沦陷其中,无法自拔,如今却自私地希望她也跟着一起沦陷,真是可笑又讽刺。
不过……缓缓移步的男人,努力维持失落背影的同时,唇角却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他便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又如何?凡是他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即便用尽万般手段,即便手段不那么光明磊落,又如何?
世间人事来来去去,左右不过一个道理,人心难掌易移,而他也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接下来的棋局,该如何布。
攻至穷极,以退为进,是为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