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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母石狮子 ...

  •   我睁开眼睛,又是倒霉的一天。
      32级台阶中第19级上的吉他声已经没有了好一段日子了。听街上的长舌妇们说刘麻子的儿子离家出走,背着吉他去外面追求梦想去了,临走时偷拿走了他母亲两个月的汤药费。
      空气里弥漫着夜香味儿和发霉的煤灰。七姑蹲在家门口生炉子;不知道是去年的玉米锤子受潮了还是蜂窝煤的质量也受到经济形势的影响变得没有火气,这次点着炉子让她比平日里多用掉一根火柴;为此她大为恼火,喋喋不休地小声嘟囔着叫骂。八姨的脸色也不太好,一直扶着腰,到胡同口抱柴火的时候停下来歇了好几回。心直口快的九婶子放下手里的尿盆儿,讪讪地笑,说八姨一定是昨儿晚上跟男人在被窝里折腾得太厉害才会闪了腰;不经大脑的话说出去以后才想起八姨的男人已经死了一年多。八姨将整捆的柴火扔过去,没有砸中九婶子,却砸倒了七姑费了半天劲儿刚刚生好的煤球炉子。薅头发、扯衣服,骂祖宗,三个女人的这台戏在这样的早晨不知是第几十回上演了。
      我在街尾的胡同口停留了一会儿,没有看到搬家的蚂蚁,当然也不会等到鸽子;想到我今天不用吃她的韭菜盒子,倒是让我安慰了不少。
      鸽子的父母终于托人找到了想要抱养孩子的人家,把鸽子最小的妹妹给送走了。那边是实诚人,还给了六百块钱和一百斤粮食,只要求一辈子不再来往。说起来这倒算是一件好事,龙婆子已经说了这是抱错了的孩子,不是鸽子父亲的种,自然不应该生活在这个家里。
      “那丫头的五官没有一丁点儿像我跟我家死鬼的,躺在那里没日没夜地哭;吃得多拉得多,就是个讨债鬼!吃起来没个够,咬得我的奶|头子都淌血了;那狠劲儿,能是我在肚子里揣了十个月的亲孩子嘛……”鸽子的母亲跟我母亲说起这话时,脸上有嫌弃的表情,仿佛说的是别人家里的闲事儿。我母亲嗑着瓜子儿,笑得“咯咯咯”,像是要下蛋的母鸡。
      我离开街尾的胡同,走上工人宿舍外面的那座石桥。桥头左侧有一只石狮子,脚踩着球,代表它是公的;按道理讲右侧还应该有一只母的,可现在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龙婆子说,她见过那只母的石狮子;那时她眼睛还没瞎,刚刚开始往脚上缠裹脚布;那时这里最富有的人家还不是孙半城家,而是桥头戴家。
      提起桥头戴家,老辈人没有不知道的。戴老爷是大地主,祖上有人在前清做过道台,家里大车大马,良田千顷,长工无数;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妻妾倒是娶了好几房,就是没有一个能下蛋的;最小的一个妾进门一年竟给他生下了一个闺女,用龙婆子的话说,这闺女是谁的种,有待商榷;但当时的戴老爷则视其为掌上明珠,取名叫秀儿。
      没想到这个秀儿被溺宠成了放浪形骸的娼|妇,家里像样儿的长工都被她给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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