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城》融风东来

197、杀猪的刀

　　就像半个世纪前希特勒曾在德国做过的那样，孙半城如法炮制，用五百块钱赏金作为诱饵，成功煽动起了整个黑金城的人对腊八的“种族仇恨”；一场血腥的大围捕正在初一的早晨上演。全城的人抓一只老鼠，场面甚是壮观，几乎值得写进历史了。瞧，就连赶着去庙里送香的龙婆子也停下了三寸金莲靠在围墙边伸着头看起热闹来，哦，准确说应该是听热闹，她是瞎子。
　　腊八躲过了几个男人的堵截，又躲过了二玲的拐杖，朝着不久前刚刚修缮好的围墙跑去。
　　宋强的父亲伸手抓了腊八一把。他的枣红色布鞋上除了闷骚还带有畅快；当初他失去了儿子，被整个黑金城的人嘲笑，如果现在他能让别人也失去儿子，也算得上是一种慰藉了。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都要开始希望他能成功了，可惜向来娘兮兮的他抓人也要翘着兰花指，当然抓不紧了，被腊八一甩膀子就挣脱了。
　　腊八继续往围墙那里跑，能够猜得到，他是想要上墙头，占据最高点；他的行为看上去像是有策略，但我更愿意相信他是靠着脊髓的应激性在做着本能的反应；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用脑子的人，不过，他的速度很快，这倒是不容置疑的。
　　腊八的手已经扒到了围墙，正要纵身上跃，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脚来，一下子将他踹翻在地。
　　大家定晴去看，原来是大兵。
　　我相信此刻最吃惊地人应该就是腊八了，因为大兵是从小就跟在腊八屁股后面跑的最忠实的一个跟班儿。当年腊八要他去抓我，他为了完成任务不惜掉进了石灰池子里，烧伤了耳朵和手指；腊八为了救他的性命，也在手臂上留下了伤疤；事后，他俩都受到了嘉奖，领了“见义勇为”证书，拿了颇丰的奖金，我父亲还将我“许配”给他俩，被他俩断然拒绝。他俩身上有属于彼此的伤疤，大家都以为那将是他们一辈子做好兄弟的最有力见证；而此刻，大兵的蓝色鞋子上全都是仇恨，腊八的黑色鞋子上全都是惊诧。
　　就是这一愣神，腊八摔倒在了地上，被刘麻子父子按住了。刘麻子的儿子用他那副臭皮囊将腊八牢牢压住，他体内的才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再是累赘了。紧接着，葛老头、胖婶儿、二娘们儿、七姑、还有捐精给燕子妈卖孩子的男人等等这些人全都围了上去。真令人担心，那五百块钱的赏金怎么够分啊？
　　腊八那个傻子像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竟还在怔愣愣地看着将他踢倒在地的大飞。难怪历史书上曾教导我们说，能够扎死你的那把刀子，总是握在你最好朋友的手里。腊八从来不认真听历史课，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孙半城笑了。他就知道，跟他作对的人，从来就不会有好下场；多年的成功经验告诉他，没有人能够抵得住钱的诱惑，尤其是对一堆死穷鬼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