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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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依依不舍的把土地让给月光。
白得扎眼的床上，深棕色头发的男性悠悠转醒。较发色稍浅的眼睛眨了眨。他有些迟滞的看向一侧，冰凉凉的机器发出有规律的声音。上面的电线弯弯绕绕，最终伸入他浅色的内衣里。
心电图上的波纹有规律的起伏。
他差点以为自己进了医院（离开了天人五衰的基地）。
“可算是醒了。”跳脱的声音突然出现。一如声音的主人一般，踪迹莫测。凭空出现的白发金眸的俄罗斯人甩了甩他编起的三股辫，笑眯眯的盯着病床上的人。
夏禾用绵软无力的双手勉强支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他的嘴唇因缺水而起皮，声音沙哑：“十分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果戈里，也就是将他带来此地的人，站在一旁欢快的笑着，并不给予任何帮助。明媚的金色眼眸中是冰冷的光彩。他的嘴角是扬起的，却没有任何真诚的笑意。
“呐呐，夏禾君。”果戈里凑近夏禾，眉眼的弧度愈弯，眯起的双眸看不清眼底的杀戮之意。他笑嘻嘻的问，“你自由吗？”那副被世俗拘束的模样让他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是自由的。”夏禾果断的回答。他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那么，你呢？”
得到的回复轻快：“虽然现在还是笼中的鸟，但距离冲破牢笼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听他的话，完全想不到这位笑容灿烂的青年在尝试□□这一制度。除非是知情人，或者经历过他所带来的混乱与恐怖的人。
“你觉得那样真的是自由吗？”身为知情者的夏禾继续反问，平直的语调听不出分毫怨恨。记忆中人群的哀嚎与尖啸，痛苦的呜咽与绝望的流泪，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哪怕他也是那场混乱中的亡魂之一，在猝不及防的爆炸中丧生。
夏禾与始俑作者对视，眸中似古井无波，而心如止水。
“是我的‘自由’呢。”果戈里笑容的弧度不变，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随意态度。濒死的人怒气而绝望的嘶吼都无法造成他内心的任何动摇，更何况这种轻飘飘的质问？
那副态度没有激起夏禾的怒火。他点头附和道：“也对。”
“诶，竟然不继续说服我了吗？”果戈里单手捧脸，做作的惊讶道。微微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夏禾。原以为这位作家青年是个古板的人，没想到还算有点意思。
但是……
“说服你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夏禾平静的解释，“你只是在与志同道合的人一同做心中想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在做的事情涉及的过多，影响又过于惨烈，我甚至不会理睬。”
“所以你这次设计，引来我们的目的是？”果戈里起了点真实的兴趣。
“为了获得我的自由。”夏禾一本正经的回答。
室内沉默了一瞬。
“噗哈哈哈——”果戈里夸张的捧腹大笑，洁白的披肩随着他抖动的肩膀一颤一颤。几滴泪水因为笑容而溢出眼角，温润了几分铂金色的锋锐。
夏禾茫然地眨眨眼睛，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戳中了对方的笑点。
“你……”果戈里艰难的克制笑声，勉勉强强的说，“你的说话方式超——有意思的呢！为什么能那么正经的说出这种话来？”
“我以为这是一个很正经的话题来着……”而且不是顺着你的话头说下去的吗？
夏禾歪头。未被束起的发丝划过侧肩。疑惑不解的外表下，他暗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好歹是没有被这个难以捉摸的人就地枪杀。
接下来，就看他能否见到西格玛了。
“你的目标，是西格玛？”果戈里声线拉低，蓦得归于平静。诡谲多变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夏禾在一个呼吸间调整好自己的思绪，维持着淡笑，否认：“不。”
“可是这里没什么人了……对了！所以目标是我么？”果戈里佯装期待。
“是的。”夏禾点头，真诚的提出邀请，“要不要来做一个作家？”
果戈里茫然的僵住了，下意识的反问：“作家？”呆愣的模样有些可爱。
“是的，作家。”夏禾解释道，“无论原先是什么职业，只要有笔、有纸、有思想，就能够成为作家。不，你甚至可以将之视作为兼职。抽出时间去进行思考，然后落实在笔头上，就可以称得上是作家。”
“甚至还有……呃……轻小说作家这种选项？”夏禾不确定的喃喃，“无论如何——我觉得，如果是您，一定能成为举世瞩目的存在的。”
说话的同时，夏禾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位就不可能答应自己的邀请。
“你是指——文豪？听上去很麻烦的样子。我可是果戈里~绝非什么能被职业拘束的存在哦~”果戈里语调轻快，不带丁点杀气，“但你成为作家是想要获得人的认可，不是么？”
夏禾否定：“不，是为了获得个人的满足，并拥有活下去的资本。”
“欸~”果戈里拉过床旁的椅子，身体前倾，左手扶住面颊，饶有兴味。
“我最初是个医学生。因为喜爱生物而进入了医学这一领域。医学是严谨的领域，对错误的容纳率极其狭小。可谓是扛着重担前行。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被困在这一领域的觉悟，就选择了脱身。”
“所以你进入了文学？”
“确切的来说，是回到了文学。”夏禾声音平淡，“很多人都误以为我的挚爱是医学，事实上我更偏爱写作。才一开始就如此。那种放飞思绪的满足感，是解决任何病症都无法匹敌的。”
“成为职业作家只能说是个意外……”如果不是缺少读物，他不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文学这个领域里发展并不容易。要不是缺乏顶尖的前辈，夏禾自知自己是生存不下去的。
当一流离开，才有三流的存活空间。
这是一个凭借天赋而非努力的残酷世界。
而他缺乏天赋。
“自由感……么。”果戈里笑容中露出几分微妙的痛苦与满足，“我能明白。那种脱离牢笼，打破常规，顺应内心的举动——”
“果戈里，你杀人是顺应心灵吗？”夏禾沉声质疑，“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人格完整的人，有着人的同情和怜悯。你通过杀戮他人，这种违背社会道德的掌控他人性命的行为，来获得自己的‘自由’。你真的‘自由’么？还是被一种层次上的自我约束所束缚。”
夏禾毫无畏惧的直视果戈里，声线平稳的总结：“我认为我有怀疑的自由。”
“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果戈里嘴角的弧度不变，笑嘻嘻的提问。他并没有回答的想法。
“啊，对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死亡是一种自由呢？”夏禾低敛睫羽，没有期待对方的答复。与其说是提问，倒不如称之为发牢骚，“人死了，一切便凝滞。从此被困在了‘过去’这一概念中。唯有活着，继续去掌控还未发生的将来，才能够脱离过去的束缚，获得自由与新生。”
“还有吗？”果戈里耐心的进行了二次询问。
“暂时没有了。”夏禾回答。
“正常来说，我应该回答你的问题。而我是不悖常理束缚的果戈里呀！所以，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果戈里眼里满是恶意，期待看到夏禾平静的面容被打破。
可惜他失望了。
夏禾从记忆的片段中大概了解了果戈里的性格，并预判到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提问。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会惊讶。刚刚难得的话痨也有为了缓解紧张。
哪怕是果戈里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也绝对想不到，与他对话的人平静的外表下，有一颗深深懊恼的心。
夏禾含笑直视前方的人，心中却在咬牙切齿暗骂：他绝对是烧糊了头脑才掺和到这件麻烦事里。
“遗憾~”果戈里叹了口气，虚假的遗憾一闪而过。他又挂回小丑式的笑容，语气高昂，“现在是果戈里的提问时间！”
他左手比枪，直指夏禾的眉心：“夏禾君，提问——你愿意为西格玛做到什么地步呢？”
夏禾瞳孔因惊恐而收缩，实际上却是松了口气。
——骗成了。
他收敛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悄然出现的银白手枪比住自己的眉心，看着对方白皙的食指扣住扳机。
容貌俊美的银发青年眯起眼睛，在灿烂而扭曲的笑容中缓缓收紧食指。
“呯——”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第六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