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者》长毛的乌龟

16、第十六章

　　是的。体弱而且刚刚经历过濒死的我自然是经受不了提着重物徒步走相当长距离的折磨。又加上今日本身没有穿多厚的衣服，被开春的寒风一吹，便成功的病倒了。
　　不过，和一位可爱的孩子出去走走，确实帮我驱散了不少这几日体内积累的阴郁之气。太宰君的明谋实在是高明。
　　更何况，他都那么做了，我要是还寻死觅活，那就真的太丢脸了。
　　乱步先生因为我的病而被社长训斥了一番。除了被福泽先生训斥以外，他自己也有一些愧疚。不然不会拿出一包自己的零食放到了我的病床前。
　　除了他以外，太宰君也带着礼物来看望我。那实在是一份非常适合我的礼物——是太宰君自己写的几篇文章。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缠绕了我八年的“妄想”，在这一刻成真，也将在此刻后与现实彻底分割。
　　“这可不是治疗妄想症的好办法。”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叠纸，放在被子上，暂时没有翻开来的欲望。我偏过头，看向坐在我病床旁的太宰君，无奈的叹息道，“太宰君，在想什么呢？”
　　“老师是一个聪慧而敏锐的人。”他挂着真诚的笑容，认真地对我说，“四年前，森先生做错了选择。他的最优解并不适合你。只要给足你时间，你自然能走出来。”
　　“太宰君太看得起我了。”我苦笑道，“而且当年确实是他利用我，你不必体谅我。”
　　“老师想要看“太宰治”的书，我便给老师看。”他含笑继续，“我和老师妄想中的太宰治，想必是不一样的。只要差异开始产生，您自然能将妄想从现实中剥离。”
　　“之前没有成功的缓解，不过是因为森先生选择了错误的方法罢了。”
　　“连我这么恶劣的点都看透了，也依旧想要拯救我吗？”我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他身体前倾，握住我的手，鸢色的眼睛和我的黑眸对上：“最终能够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提供一个支点。最后是否从泥沼中脱身，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听了他的话，我愣了愣，随即绽开笑颜：“太宰君，和四年前不一样了。”
　　“唉？”他佯装惊讶，然后夸张的赞叹道，“四年前见了那一面，老师就把我看透了吗？这样的人都称不上敏锐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敏锐的人了吧。”
　　“搞怪精。”我轻笑一声，调侃道。
　　“对了对了。夏禾老师之前为什么要自杀呢？”
　　“就这么轻易的问出来了呢。”
　　太宰君鸢色的眼睛微微弯起，虽然如常坐在椅子上，我却似乎看见一位即将溺毙于现实中的青年。我收起玩笑话，握住他的双手，轻笑：“我啊，在那时，觉得像是两个人。一个人是生活在这个黑暗痛苦社会中的我，一个是刚刚步入文坛、生活美满幸福的朝圣者。”
　　“如果只是这样，不会逼得你自杀才对。”
　　“嗯。我是追随另一个‘我’，才选择自杀的。”
　　鸢瞳微缩，笑容收敛。太宰君怔怔的盯着我，像是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看出他的犹豫和惊疑，静待他恢复，和可能到来的质问。
　　门在此时突然被打开，乱步先生抱着几袋零食走了进来。他一把拖过病床旁边的椅子，不顾刚刚还坐在上面的太宰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自顾自的坐下，从零食中抽出一袋塞进我的手里。
　　“吃。”他不知为何气鼓鼓的对我说。我求助的看向靠墙站的太宰君。太宰君的目光落在我与乱步先生身上，随后了然的笑了笑，也不出言告别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理由？乱步先生和他都心知肚明。
　　只剩下我一脸茫然的捧着手里的零食被乱步盯着。我神游着，手下意识的把封皮剥开，喂进身边已经张开嘴等待的乱步先生口中。投喂的同时还不忘体贴的问他：“这个速度可以吗？会不会太快了。”
　　“没问题。”被我投喂的乱步先生在咀嚼之余吐词清晰的回答道。他又被我喂了一片薯片。注意到我脸上的茫然，他不满的嘟嘴，拒绝了我的下一次投喂，导致我下意识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无措地看向他：“怎么了嘛？”我低头翻看了一下包装，是相当正常的“原味”。我揣测道：“需要我再开一个口味吗？”
　　“笨蛋夏禾。”乱步先生拉下脸，凑过来，从包装袋中抓起一把薯片直接的塞进我的嘴里。快、狠、准。我婉拒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堵了回去。
　　他愿意把零食分给我，我很开心。但是现在感冒的我并不能吃油炸食品，比如薯片这一类的。所以我只能遗憾的握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艰难地把嘴里这一口薯片咽下后耐心的向他解释道：“乱步先生，我喉咙不舒服。”
　　气呼呼的乱步先生一听我说我不舒服，挣扎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盯着我仔细的打量后，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然后推门而出，从外面把与谢野医生拉了进来。
　　“薯片？”与谢野小姐一眼就瞧见了床上开封的薯片包装。她瞥了眼面露无辜的我，从她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朝我丢了过来，“消炎用的。你先吃着，说明书在里面。”
　　“有劳您了。”我感激的朝她笑笑。乱步先生见此，强硬的把与谢野小姐给推出门外。于是，医务室里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乱步先生站在病床前，低着头，像是犯错了的小孩。他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嗯？”我疑惑的发出一声鼻音。
　　他犹豫了片刻，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昨天，对不起。”
　　这声算得上真诚的“对不起”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向乱步先生的眼神越发的慈爱：“没有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
　　这一次他倒没有忿忿的反击。只是把口袋里的一根棒棒糖扔到我的怀里，就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若不是他通红的耳根，我还在纠结他怎么了。
　　我躺在病床上，没有动笔，在脑海中构思接下来的文章。
　　千百种经历一一在脑子浮现。我犹豫着，追随自己最初的想法。
　　我想写一个关于“母与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