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妖怪首领的日子（种田）》叶芊珞

24、024 凶案（修）

　　那小乌龟长得圆头圆脑，胖手胖脚，只到袁峰腰侧，却插着腰信誓坦坦的说自己可以当袁峰的曾曾曾爷爷。

　　袁峰自然不会叫，他是来送儿子上学的，不是来认祖宗的。

　　小龟收了龟甲，也没与袁峰深究，侧过身将人迎了进来，书院入门不宽，内里却很大，整个围墙内都属于招山书院，外面的混沌摊等小吃摊都租的书院档口，正对街还有许多卖纸墨笔砚的。

　　袁峰随小乌龟走进书院，书院规划的很漂亮，有竹林，有假山，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大片游泳池，不少小孩子在里面游泳，走进了才发现这些孩子从肚脐往下都不是人形，有鱼尾、有鸭腿、最多的就是蛇，袁峰看一眼头皮发麻，见惯了水神大人的真身，还是扛不住一泳池的蛇尾。

　　小乌龟将他带到了一个老乌龟的身边，老乌龟有一把顺溜的美须，修剪的相当整洁，可见平时的爱护，老乌龟是这里的院长，探明了袁峰的来意，笑呵呵的表示只要孩子年龄够了，缴了束脩就可以来上学，费用也不贵，一月三钱银子还供一顿午饭。

　　袁峰算了算，三钱银子相当于三百块钱，包教包学还供饭，太便宜了，数了下自己兜里的钱，五百文钱。

　　袁峰：“……”他好穷！

　　袁峰缴了束脩后，天上飞下一小童，拍着翅膀落在地上，脚步不稳还往前冲了几米才稳住，看到老乌龟，小童恭恭敬敬的鞠躬喊了声“归院长”，老乌龟慈眉善目的对他说：“不要飞的那么急，安全第一，快去上课吧。”

　　小童答应了一声，看到旁边的小乌龟，又恭敬的喊了声：“归爷爷好。”

　　袁峰：“……”

　　老乌龟：“………………”

　　袁峰看老乌龟，老乌龟看小乌龟，小乌龟被盯的心虚，慢慢地低下了头，心里偷偷责怪小鹤妖没眼力见，在曾曾曾爷爷面前暴露自己私下里涨辈分这件事儿。

　　招山书院以后就是儿子上学读书的地方了，袁峰出于安全等等考虑，在书院一个先生的引领下逛了一遍书院，也旁听了一节课，总体感觉非常好，环境优美，学生活泼，设施齐全，而且先生们讲课也很认真随和，没出现背不出来书就打手板的体罚现象——这一点袁峰非常满意，他倒不反对老师惩罚学生，多抄多背都可以，但体罚就算了。

　　第二日，袁峰送袁明泽来上学，他还熬夜给儿子做了个小书包，里面放上毛笔、宣纸、还有一小盒砚台和石墨。

　　袁明泽兴奋了一晚上，他在衙门没有同龄人，无聊极了，听说要上学，今日一早早早爬起来，洗脸刷牙等着上学。

　　开门的还是那个小乌龟，家长只让送到门口，进去的路要袁明泽自己走，小乌龟带着袁明泽进了书院，袁峰还有点不放心，他昨日回去就找胡一三他们打听了招山书院的情况，知道这是一家正规还挺有名望的书院，虽然如此，但是儿子到个陌生地方上学，袁峰心理还是有些忐忑的，他忐忑儿子从来没上过古汉语课，能不能听得懂啊。

　　袁峰离开书院，心情有些惆怅，在集市上转了一圈，拎了一壶酒和几包下酒小菜去了丽麂水域，他难受，想找人聊聊天，在招摇，让袁峰觉得亲近些的也只有水神大人，此时心中烦躁，自然带着好酒好菜找大神去了。

　　大神虺冰正在水底吃育沛鱼，听到岸上袁峰的呼喊，叼着鱼游上岸，黑黝黝的大蛇头冒出水面，闻到袁峰手里的酒香，流着哈喇子就爬上了岸。

　　那酒坛子还没有虺冰一只眼睛大，袁峰一对比反倒不好意思了，他兜里钱不多，他当县令的工资还得等到下个月才能发，精打细算下，也只能小小奢侈的买个脑袋这么大的一坛酒。

　　虺冰倒是没嫌弃，化了人形穿上衣服走过来，袁峰还带了野餐布——回衙门拿的床单，将床单往地上一铺，摆上小菜倒上酒，虺冰也贡献了自己吃了一半的育沛鱼，袁峰见状，从怀里掏出水果刀，开始偏生鱼片。

　　这把水果刀还是给袁明泽削水果皮带上车的，就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逃出雾林的时候一并带了出来。

　　一人一妖（伪神）席地而坐，酒过三巡以后，袁峰打开了话匣子：“大神，你有孩子吗？”

　　虺冰啃鱼的动作一顿，一口郁气堵在胸口，这句话太扎心了，袁峰还在等着答案，虺冰低着头，闷闷的，小小声的说：“我，我还没孩子呢。”他连亲都没成过。

　　袁峰拍着虺冰的肩膀，说：“我有个儿子，特别可爱，哦，就是您上次在衙门看到的那小男孩，就我儿子。哎，今天他去上学了，我心里放不下，闷得慌，招摇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来找您了。”

　　虺冰缓缓抬起头：“你闷什么？”

　　读书习字多好啊，他还从来没上过学堂呢，蛇衣卖的钱还不够他一年用度的，至于学堂，那不过是儿时记忆里，一墙之隔的朗朗读书声。

　　袁峰愁眉苦脸的说：“怎能不闷，一想我就愁的脑袋疼，泽泽今年才六岁，幼儿园还没毕业，文化课都没上过，就跑到这里来上古文，我去看了书院，除了古文经典和算术以外，物理化根本没有，我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万一等我儿子上高中了才回去，他高考怎么办？”

　　袁峰愁啊，抓了抓脑袋，问虺冰：“您知道什么是物理化不？”

　　虺冰摇头，别说雾里花了，他连尾巴花都没见过。

　　袁峰来劲儿了，把酒盅一方，爬起来跑到河里，冰凉的河水让他清醒了一下，但还是难以压制给人解说的欲望，他脱下衣服泡进水里，此时虺冰也走过来，盯着他看。

　　棉布做的衣服吸饱了水，袁峰抬头看了看太阳，拽住衣服的袖子向着阳光甩出来，衣服带出了大量的水撒在空中，来回甩了几次，在水面上慢慢显出小小的一弯彩虹。

　　袁峰指着彩虹兴奋的对虺冰说：“看到了吗？这是彩虹，物理光学，其实原理很简单，我们看到的光并不是无色的，它有七种颜色，穿过水汽就会折射出七彩光芒，形成彩虹，多美啊，大自然的奇迹。”

　　袁峰有点多了，看着那小小的彩虹，一直说着小孩子都懂的知识，他想要告诉眼前这个神，想要让他更了解自己所在时代的文化，他有好多好多的小知识都想要告诉他，仿佛这样，他在这里就有了一个“熟人”，有了一个“同类”，而不是独自一人漂泊异乡的异客。

　　哦，他还有个儿子，但儿子太小了，很多话没办法跟他说啊。

　　虺冰也下了水，凑近彩虹仔细的看，从模糊的视线里分辨出了七色彩虹的位置，他望着心情亢奋的袁峰：“你喜欢彩虹？”

　　袁峰迷迷糊糊的点头：“喜欢。”

　　他的视线开始出现双影，彩虹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三个、四个……

　　视线从彩虹到天上，他靠近了一个绵软的怀抱，带着淡淡的冰冷，却让人格外的舒服，袁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带着淡淡的酒香，钻进虺冰的鼻翼，他扶住怀里的人，以免人类掉进水里。

　　虺冰看着天上渐渐消失的彩虹，突然伸手抓住了彩虹的一头，手腕一抖，彩虹由虚化实，成了一条七彩绚丽的丝带，丝带带着人间难有的光辉，并不夺目，却让人望之生暖。

　　他将丝带绕在袁峰颈肩，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你这般喜欢它，便送给你吧。

　　虺冰抱着人来到衙门口，找了个半塌的矮墙跳了进去，他的驭云术尚不熟练，还没办法带着人飞，想把人送回去只能偷摸翻墙，还得警觉里面的那只山羊和狐狸，幸亏白天捕快们都出去巡逻了，齐丰不在衙门，胡一三估计也在后堂批公文，倒是给了虺冰送人方便。

　　将人抱进屋，放在床上，虺冰拿过被褥盖在袁峰身上，转身想走，衣角却被抓住，虺冰看向床上，袁峰睁着眼睛，目光带着醉意，却执着的看着他。

　　抓着衣角的手指慢慢用力，用力到指节发白，虺冰感受到这股力量，听到袁峰对他说：“水神大人，我给你盖房子，我祭拜你，你答应我，一定要送我和我儿子回家。”

　　虺冰愣住了，他望着床上睡过去的青年，愧疚一瞬间涌了上来，他意识到，他撒了一个谎，却是这个人类全部的希望。

　　*

　　袁峰是被一阵鸣冤鼓给敲醒的，鼓声急促，说明来人的焦急。

　　袁峰从床上翻坐起来，只觉浑身轻松，没有丝毫酒醉后的沉重，上次喝酒醒来还有头痛，这次却丝毫没有不适，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今日的酒比较好的关系，鸣冤鼓响，就要升堂审案，袁峰找出官府穿上，匆匆赶去前堂。

　　堂上衙役已经左右两排就位，胡师爷坐于下首，袁峰刚坐下，堂外由一衙役带进来一个高大男子，男子穿着短打，样貌敦实，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他看到堂上的袁峰，扑通就趴地上了。

　　袁峰：“？？？”

　　袁峰起身忙道：“你有何冤屈，起来说话，别趴地上，地上……脏。”本来想说凉，但想到如今已经入夏，地上能凉到哪儿去。

　　敦实汉子抬头，讶异的说：“青天大老爷，俺敲了鸣冤鼓，不应该先打俺一顿，再审案子吗？”

　　袁峰惊了，还有这说法？他看向胡一三。

　　胡一三摇摇头，看向敦实汉子说：“你所告之事若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那便不打，若是小事大告，大人不但不会受理你的案子，你的这顿打必躲不过。”

　　敦实汉子听明白了，锤地高呼喊冤：“大人，不是小事，是惨案，大惨案啊，奇冤呐，五月飞雪，六月飞霜，七八月下冰雹的大冤案，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说到最后，汉子哭的撕心裂肺，满地打滚，甚至开始浑身抽-搐。

　　袁峰在案后着急的直摆手，想要冲下来，却被胡一三拦住，他只能着急的对汉子喊话：“冷静，你要冷静，控制你的情绪！！六子，掐他人中！”

　　六子今日正好轮值看堂，听到命令立刻冲过去将魁梧的汉子翻过来，摁住他的人中使劲掐下去，袁峰在堂上打配合指挥：“听我的，深呼吸、缓缓吐出，呼、吸，呼、吸……”

　　汉子听从指挥缓缓呼吸，终于缓过来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俺有奇冤，有惨案，俺稀罕的人，她，她一家五口都被吃了……”

　　堂上众人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袁峰脑子都木了，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吃？”是他理解的那个吃吗？

　　胡一三也被惊到了。

　　敦实汉子狠狠点头，娓娓道来。

　　他是个牛妖，叫牛二郎，自小有个青梅竹马，偷偷喜欢了十六年，但因招摇人妖不通婚，他自知无望，只能每天偷偷去看那姑娘，今日他上山回来，又绕道姑娘家想偷偷的看几眼，但是平时在院子里整地的姑娘迟迟不出现，家里其他人也没个动静，牛妖心里疑惑，就往前走了走，结果一靠近院墙，从院子里飘来一股肉香，肉香带着血气，那血气与野兽家禽都不同，是人血的味道，牛妖心惊胆战的跳进院子，在院子里发现了许多血迹，那血迹一路滴到厨房，他冲进去的时候，姑娘一家五口的衣服沾着血，被扔在灶台角落，周围散落着人骨，那锅里正熬着肉汤。

　　说到此，牛妖已经哭得上不来气了：“我往锅里一看，肉已经吃的没有了，只有几块骨头炖着，我闻得出来，那就是兰兰的味道，大人，呜呜呜呜，你要为兰兰做主啊呜呜呜呜。”

　　袁峰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都僵了。

　　胡一三暗暗看了他一眼，对牛妖说道：“牛二郎，你前方带路，我与大人随你去案发现场查看，六子，带上衙役仵作，随大人前去查案。”

　　六子：“是。”

　　袁峰握了握拳，脖子僵硬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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