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墨妄

5、圣光（05）

　　——那可是银色的独角兽。

　　听了这话，米西也不免陷入沉默。

　　他是知道银色独角兽的地位的，就像他了解“圣子”的地位一样。

　　这世上共有八个特殊的种族，分别是八位正位神祇的眷族。它们因为得到神的眷宠而拥有更高的智慧、更长的寿命和更强的力量，也随之拥有了高于人族、其他种族的地位，拥有了高傲的权力。

　　独角兽一族正是其中之一，它们是光明神的眷族，独得光明的青睐。

　　它们天生便拥有着修炼光明神术的机会，有些天资卓越的，甚至还可以兼修其他系别的魔法。它们体魄强健，即使是高阶的剑士，它们也能轻易将之战胜。

　　寻常人是没有资格见到独角兽的。唯有最高等级圣光骑士，才有可能拥有一只独角兽作为伙伴。

　　但他们也绝不会拥有银色的独角兽伙伴。

　　银色独角兽是独角兽的皇族，亦是圣光教的圣兽。

　　它们所处的地方永无黑暗，直面它们的生灵将无法说出谎言；它们可以用角发出禁咒级别的光明神术，这能驱散它们面前的一切邪恶和污浊。

　　而以上这些，即使是圣光教的教皇，也要借助法杖才能实现。

　　拥有这样强大能力的银色独角兽，当然有目空一切的资格。

　　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诸神、和身为光明神使者的圣光教圣子，银色独角兽不会在任何生灵面前低头。

　　但现在……

　　刚刚那只银色独角兽——尽管它只是一个幻影——就在他的面前低下了头。

　　这已经足以说明他的特殊。

　　米西纠结地皱起了鼻子：“说不定是它认错人了。反正我不觉得我是圣子的。”

　　“这是什么话？”瑞恩反驳，“圣兽怎么会认错人？”

　　米西道：“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瑞恩小声叫起来：“你我或许会犯错，但圣兽绝不会，吾神的圣迹也不会降临在配不上圣迹的人身上！与其怀疑这些，还不如怀疑你自己……”

　　他说到一半顿住，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换了一种柔和一点的说法，“……说不定是你忽略了什么东西呢？”

　　米西眨眨眼：“可是，如果那只银色独角兽不会犯错，伟大宽和的座堂主教也不会犯错——我确实是圣子的话……”

　　“地位和能力还要高于他们的圣子，我，难道就会出错么？”

　　瑞恩一时被驳倒了。

　　“总之，凡事都不应当轻易地下结论。”米西看着走过来的科伦主教，给这段争辩做了个总结，“还是请科伦主教来解答我们的疑惑吧——”

　　“主教大人，我想要请问您，我是圣子吗？”

　　“……”

　　这房间不大，确切的说是很小。两个孩子的对话全都听在科伦的耳中。

　　此刻听闻问话，他禁不住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你是。”

　　“你看嘛……我就说……”瑞恩嘟嘟囔囔的、略有点小骄傲地撇了撇嘴。

　　米西捂脸。

　　“我怎么会是圣子啊！”

　　“十二年前，圣子还未故去的时候，也曾经来到过这里，当时我还是一名普通的神甫。”

　　科伦一点一点的地解释着，“他在正厅布道时，便有与刚才完全相同的景象出现。我也在书里看到过相关的内容，这是圣子身份的象征——除了圣子之外，绝不会再有人能够引发这样的现象了。”

　　“更重要的是，五天前，我收到了神圣光耀帝国、光明圣座的讯息，说是教皇接到了神谕，吾神确定了圣子的人选，空置十年的圣子之位将重新拥有主人。”

　　“而之所以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是因为很快圣子将会现身于圣安德城座堂，也就是这座教堂。教皇命我见到圣子后，陪同圣子回归圣座加冕。”

　　“然后，今天你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确实以为，你会知道自己得到了吾神的眷顾的，也正因此，我直接对你使用了参拜圣子的礼节，恐怕令你受惊了。”

　　或许是因为说话的对象是两个孩子，科伦的用词十分简单易懂，解释的也很清楚，米西几乎不需要思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是说，五天……或许稍微多几天、但绝不会是很长的时间之前，光明神突然决定他就是圣子了。

　　在给了他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比如在走入教堂的时候让教堂产生一些特殊的景象——的同时，祂还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圣光教会的教皇。

　　教皇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这儿，告诉了面前的科伦主教。

　　于是，当他的进入使那样的景象产生的时候，科伦主教便立刻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

　　米西问道：“光明神为什么会选择我成为圣子呢？”

　　科伦无奈地笑了：“吾神的心思，我哪里有资格揣度呢？”

　　……似乎也有道理。

　　但不论怎么看，你们这个教会的行事，都实在太草率了一点。

　　光明神莫名其妙地就选择了他做圣子，不仅没有告诉他这个被选择的人一声，也没有给任何人理由。而光明神的信徒们，居然就也这样认可了他这个圣子的身份。

　　米西忍不住腹诽着，欲言又止。

　　他想起了刚刚，在他说银色独角兽可能认错人了的时候，瑞恩激烈的反应——虽然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但熟悉他的米西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按照母亲的话来说，就算是他自己不信仰任何神祇，也应该学会尊重别人的信仰。

　　面前两人都是光明神的信徒，都诚恳地信仰着光明神，他就不应该在他们面前抱怨光明神和他们的教会。

　　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米西想。

　　“那么，我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他抬起头，轻声说道，“如果我不想做圣子，可以不要这个身份吗？”

　　“你不想做圣子？”瑞恩惊叫起来。

　　“我确实不想。”看着对面两人愕然的神情，米西解释：“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圣子是一个神圣的身份。他们是诸神的使者，承担着将神的意志和旨意传达给世人的职责。

　　“而我，配不上圣光教的圣子、光明神的使者的身份。”

　　“我崇敬光明神，事实上我崇敬且仰慕每一位神祇。正是由于祂们的护佑，我们才有更好的生活。”

　　“但是我对祂们的仰慕是完全相同的，我感激祂们，但也仅限于感激而已。”

　　“我甚至不愿意每周来到教堂礼拜，这一次到这儿来，也仅仅是出于好奇。”

　　“我只想跟我的母亲一起，过平静自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