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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 ...

  •   子弹打在肩膀,曼曼这两天基本没停打斗,整个人疲惫,没撑住昏过去。
      苏莉安抱起曼曼之后很无措,大脑空白。
      要救人。

      米霄跑过来之后皱紧眉头,这里很偏,有一个小型医疗团队,她拿电话打出去,然后去取车,开车过去要几分钟。
      “教官。”米霄衣角被抓住,皱眉回头。
      “电话给我。”对上苏莉安猩红的一双眼。

      荆国扬看米霄过来,直接扭头对上安宜,子弹的位置介于致命和不致命之间。
      无论如何,安宜今天出不了这座山。
      安宜开完枪就跑远,荆国扬豹子一样的速度追上去。

      荆国扬的体力从小练出来,很多东西对她已经是肌肉记忆,是本能,甚至大多时候能突破男女本身力量悬殊的界限,安宜跑不过荆国扬,她的天赋不在体能上。
      荆国扬在树林里抓住她,掐住后颈狠掼到地上,想也不想,一拳打她身上,安宜猛咳,手颤抖着要从身上拿什么。
      荆国扬直接抓住她手腕,咔嚓一声,安宜整只手软下去,没吭声。
      目光相对,荆国扬从她眼睛里能看出来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不在乎自己是否接下来要承受暴行,还有嘲讽,嘲讽荆国扬现在这种气急败坏开始有在乎东西的样子。

      荆国扬情绪平息,手刀打在安宜脖子,人被打晕。
      有兵过来,荆国扬让人把安宜带回去,她开一辆敞篷越野车往医疗区赶,曼曼不会有事。

      荆国扬去F洲出过一次任务,去的是难民区,曼曼的母亲是饿死的,父亲病死,双亲皆亡那一年她九岁,她连赚带抢了半年食物,恰巧看到荆国扬开枪杀人的利落。
      荆国扬不可能跨国带麻烦回来,她这个职业看到不幸就救济,那她自己命也不长。

      正面的一对多是独立佣兵的常态,曼曼一直跟着荆国扬,荆国扬的那一个单子战线拉的长,需要处理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她竟然没甩开曼曼,她自己当时也疑惑。
      曼曼就躲在角落看她,她们都有枪,她却只是一个没有武器的小孩。曼曼灵敏避开攻击,或者也是因为她的这种生存环境躲避危险是时时刻刻要养成的习惯。
      有一场生死战,对方人很多,荆国扬的子弹都用光,只能拿匕首,曼曼咬了她的一个敌人,狠狠咬住,自己被摔在地上无数次也不松口,生生咬下来血淋淋一块肉。
      荆国扬不缺这一个敌人的救济,可是小姑娘躺在地上,好像浑身骨头都碎裂了,牙齿打颤,整个人都打颤,抽着凉气疯了一样说一句话,我要跟你走。

      荆国扬那个夏天本身自己就冷冰冰的,那一刻整个人更冷了。
      她惊讶自己原来还没有到极限,当是为这一点惊讶,她把小姑娘带去看医生。养了几天能走动,荆国扬把她带到领养院,那是当地最正规一家,荆国扬有钱。
      小姑娘没再疯,荆国扬以为她觉悟了。
      在她和院长交流时候,突然喧嚣声从旁边传过来,荆国扬顺声音抬头,对上小姑娘的眼睛。
      小姑娘跟在她身边一直死气沉沉,荆国扬第一次见她这样,仿佛火从心脏烧到眼睛,誓要烧毁可见的现实世界里一切事物,然后,她就跳下来。
      三层楼的高度,一个小孩或许不能摔死,可是对那个几乎全身粉碎性骨折的曼曼,被救回来的概率相当小。

      荆国扬离得近,动作快过思考过去接住她,手臂严重拉伤。
      小姑娘眼睛里的光愈发亮。
      “跟着我随时会死。”荆国扬看她。
      “我会是你的另一条命。”

      从来没有人有胆这么说过。
      她把曼曼带回来安置,于是荆国扬就成了那一年佣兵营最后一个报道的兵。

      曼曼于她是什么呢,最开始像一个弱小的猫狗,后来成了她生命里一股热气,现在,或许真的是她的另一条命。
      不是决定她死活的一条命,是她必须要对得起的一条命。

      医疗区是一个二层小楼,医生干练,经常处理致命伤,荆国扬到的时候,曼曼还在急诊室。
      易北在走廊等她,走廊没有凳子,他靠墙站,米白裤子白衬衫,干干净净。

      祖羽在反追踪破坏基地系统的人,当时只有安宜一个,荆国扬去解决,易北想留她旁边,他自己带来的人把武装直升机打下来,荆国扬让他去处理直升机的事。

      隔一扇门,荆国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她只能等,走廊里面人员来往匆匆,这一个走廊只有一间急诊室。
      荆国扬贴墙往下蹲,一手撑下巴,一手搭膝盖,闭眼睛休息,头发长一些,贴在耳朵边挡住她下半张脸。

      一只手在她头顶揉一揉,痒痒麻麻的感觉在身体里四处流窜。
      “没事。”清凉镇定。
      被安抚。

      约半小时,红灯灭掉,医生从里面出来。
      荆国扬走过去,医生说病人身体素质很好,已经脱离危险,需要静养观察,曼曼被转到单人病房。
      人还在昏睡,麻药劲没过去。

      考核刚过,有几个佣兵被捡回来,楼里有些人气。
      荆国扬被突如其来直朝这间病房的喧闹声惊扰,循声回头,正对上病房外面的苏莉安,她身后有几个人。
      “J教官。”跟她点头示意:“我请了几个医生过来。”
      走廊有小声音的交谈,可能是在询问曼曼基本情况。
      “她刚做完手术。”荆国扬皱眉。
      苏莉安没走近,站门口看躺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小姑娘。

      做手术的主治医师进来,眸光亮,整个人状态微兴奋:“教官,罗教授比我专业太多,他需要看病人情况来改进治疗方案,这可太好了,有罗教授在,病人很幸运。”
      他走上前,后面人也跟着往前走,脸完整露出来,易北站在旁边看清人。
      荆国扬把位置让出来,几个医生穿白大褂,把一架又一架仪器推进来,荆国扬看一眼苏莉安,她的眼神一直在曼曼身上。

      走出病房。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跌宕的情绪一直在,听到曼曼没事的时候有过暂时平静,看到她嘴唇煞白躺在那,不安感又被激起来。
      手指冰凉,她也搞不清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抓到安宜,曼曼人没事,都很好,都很好,那自己在不安什么?
      左手从裤袋里把手机拿出来,输号码拨通,响一声接通。
      “喻曦和直接被扣在审讯室,祖羽在审。”米霄先说话。
      “你在哪?”“我?快到医务楼,医生说曼曼没事了?”“去她病房守着她。”
      “你要干什么?”
      “去看安宜。”
      “好。”

      挂掉电话,她的右手被易北握住,易北的手温暖,她的手冰凉,触在一起,荆国扬生理反应瑟缩。
      易北跟她一起出来。
      他的手包住她的手,传递热量,力度让她冷静,她站在原地被这样牵一会,闭了眼睛理思路,又睁开,左手也跟着恢复知觉暖起来。
      “我好了。”哑着嗓子小声说出来。
      易北放手。
      “我会陪着你。”每个字都郑重,冷静又简单的语调,陈述事实。

      荆国扬手指轻轻颤,没说话。

      安宜被上了手铐,再醒过来脖子疼,手更疼,骨头应该被接上,她坐在一个靠椅上,面前一张黑桌子,四下都是白墙,有一个小窗子,是单面可视玻璃,里面看不到外面,房顶吊一个灯泡。
      四下打量完,她很快安静。
      荆国扬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安宜很稳定的一个状态,带着仿佛在自己家里的一种闲适。

      她单手关门,把手里矿泉水瓶拧开,塑料封环轻微响一声,荆国扬在安宜对面坐下,水瓶通过桌面滑到安宜面前。
      安宜把水拿起来喝,手铐哗啦啦响。
      喝完拧上瓶盖又把水瓶放桌面,双手放桌面交握在一起,看荆国扬。

      灯泡的光冷白,荆国扬没说话。
      安宜食指有节奏的一下下点着,笑。
      “笑什么?”
      “我很喜欢你。”字句慵懒出来。
      荆国扬抬一点头,眼睛从阴影里面显出来:“喜欢到恨不得杀了我。”
      安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可能因为你这种单纯。”

      “在Z国你混淆我的视线把仲页安全转移出来,现在到了这里又通过喻曦和拿到布局图,要炸主控室。”
      荆国扬专注看她眼睛:“安宜,你有机会杀我可是没杀,现在却要杀我,还偏偏这么蠢的自投罗网。是为什么?因为给你下命令的人当时没想要我的命,现在却想要了吗?”
      安宜眼睛里还有残存的笑意,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你想不想死?”安宜食指缓缓打着拍子:“一个还活着的人对任何事情的结果都抱着最渺小的希望,这样的一个人,死是不是解脱?”
      “我们是同类,第一次见你这双眼睛我就知道。”

      荆国扬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两根手指压着推到她面前:“打开它。”
      安宜把视线从荆国扬身上移开,拆信封。
      抽出来的是几张照片,角度是偷偷拍的,里面是一个穿白色病号服的男人,说男人又不确切,他的肤色很白,白到好像能透出血管,五官周正,干净有少年感,剃寸头,却没有一点凌厉感,照片里的他在花园晒太阳,是一个温和柔软的少年。
      安宜看照片出神,手指擦过他的脸,好像这样就能碰到他的脸。

      “你见过他了?”安宜声音是稳的。
      “嗯。”
      “和他,说了什么。”
      “简单聊聊。”
      安宜温柔笑:“提了我吗?”每张照片都认真地看。
      “你想吗?”“不想。”“他自己提了你。”安宜转视线看她,眼睛里有漩涡,漩涡深处是光。
      “谁帮你越狱?你给谁做事?”荆国扬问她。
      “他提了我什么?”安宜问的温柔。
      荆国扬没说话。

      安宜不急要答案,继续看照片,一共六张照片,每张都看仔细,反反复复。
      “没有人帮我越狱,我被关进那里也不过是因为他一句话,没有地方能困住我,这里也一样。”她认真把照片理齐。
      “可是柏林只能被困在医院里,你带不走他。”
      安宜猛地抬头看她,荆国扬视线一直聚焦在她脸上。

      “他会等你,一直等,用尽他剩余的时间。”

      “他说的吗?”“他说的。”“骗子。”哽咽出声。
      “你给他的信,他都收着,他写了一大堆回信,如果你愿意,他会都寄给你。”

      “骗子。”安宜流泪,双手盖住脸,接近失声。

      “死不是解脱,生命是最珍贵的自然奇迹,初生为人,谁也没权利说死。”荆国扬像是絮叨给自己听:“世界上只有清楚真相的警察有权利决定别人生死。”
      “我不是你的同类,也永远不会是。”
      她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你已经知道谁想杀你,只是假装不信。”
      荆国扬手已经握在门把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范继文。”

      “这又是什么自然奇迹呢,是把你逼向我这类人的自然法则吗。”

      她最后近乎逃一样出了那间屋子,冷意又开始往全身窜,大脑混僵。易北查出那个背后人,白天来的时候跟着安宜来炸基地的消息一起传给她。
      和安宜说的是一个名字。

      易北在审讯室门外等她,看她出来的状态,直接牵她手把她带出来,已经夕阳,金黄的亮光洒下来。
      建筑后面有个小花园,有长椅,易北把她安置坐下,顺手把玻璃热水瓶放她手里。

      “你查过我的资料,从头到脚把我扒的干净。”沉默有一会,荆国扬疲惫开口,好像没精力再应付对话。
      “后悔当年救我吗?”“那我会死在硫酸里,被仲页做成标本。”
      “倒是有后悔的事。”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这种企图,我该抓紧时间睡你。”

      易北笑,被愉悦到。
      “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
      “我投资你开俱乐部,搏击格斗,或者智力。”他想一想:“纪琉的赛车俱乐部有点小,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买来练手。”
      荆国扬思绪抽离回来一部分,有些诧异易北的观察力,随即有一点排斥心理,他还在调查她?
      易北看她一眼猜到她在想什么:“你之前的资料我加密过,你以后的资料我也不会再调查,因为我会有跟你一样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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