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灯辞》辞绔

19、拾玖 香囊

　　“乐兄，无需多言，无论你是何身份，但凡喊我一声林兄，我们便是朋友。”林祀面上也有了笑意，不再是先前那般严肃。

　　“当然是朋友。”乐羲也露出了藏匿许久的笑意。

　　细雨将歇，林祀也走近了几步，乐羲忽然笑问道：“太子殿下也被邀去了江南？”

　　林祀微微点头，心中本好奇着乐羲如何得知，随后又想起他乃是钟离暝书童，不会不知，便心中了然。

　　“不过......听德泽说，大将军推脱了邀请，似乎另有隐情。”他随口补充道。

　　听见“大将军”这个称呼，乐羲便专注起来，眉头顿时一蹙，随后也分享了柳晁梧的那封亲笔信。

　　“虽说我并不知多少政事，但我猜测……前段时间那场战争没那么简单。”说着，他露出几分严肃的神情。

　　乐羲也严肃起来，暗暗安慰自己道：“但愿大将军没事。”又长叹了一口气。

　　林祀已经确定了乐羲与大将军的关系，自然知道柳晁梧在乐羲心中的地位，微笑安慰道：“既然你是大将军的外甥，就要相信大将军，一定没问题的。”

　　“也是啊，大将军的事，他人也无法顾及。”乐羲听林祀这般说，也轻松了不少。

　　林祀抬头望着天空，乐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太阳已然西斜。

　　“见天色不早，林兄可是要回去了？”乐羲淡淡说着，偏头看向了林祀。

　　他闻声立即微笑着摇了摇头，又说道：“我是看啊......快到夜市时间了，不知乐兄可否有空……”

　　“我也有许久没去过夜市了......林兄，不如一起吧。”

　　“不枉我们几年交情，还是乐兄了解我。”

　　街上，大多的商铺都在忙碌地布置商品，各店门口的灯笼高高挂着，点亮了眼前的整个世界。

　　两人正走着，林祀四处张望着，眼里映着灯笼的光芒，乐羲突兀地小声发问道：“林兄，你说……上元节男子会收到什么礼物？”

　　林祀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到乐羲身上，沉吟片刻才开了口：“你说是......姑娘送的礼物？”语气中不仅仅是疑问，还有几分好奇。

　　乐羲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补充道：“有几分相似。”

　　林祀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似的，嘻嘻一笑，凑在乐羲耳边问道：“乐兄是想给王爷准备个礼物？”

　　乐羲闻言便将林祀推远了些，脸朝向他看不到的方向，没有回答。林祀也没有咄咄逼人之态，只是同乐羲并排走着。

　　他突然停了脚步，郑重其事地看向林祀道：“林兄聪慧过人，一猜便猜中了，墨蛾无言反驳。”

　　“你......”林祀也停了脚步，有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之人可是……”

　　“不是！只是......我不知还有多长时间，能作为王爷的书童活在这世上……想给王爷留个纪念罢了。”乐羲也不知是说急了还是为何，面上染上了红晕。

　　“嘻，乐兄还学会狡辩了。”林祀看着乐羲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禁发笑，还不忘调侃两句。

　　乐羲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保持着严肃地看向林祀，仿佛是想证明自己所言并非“狡辩”。

　　林祀耸了耸肩，并不在意乐羲的坚持，自顾自地走了。乐羲知晓自己无法让他相信自己，便也不再坚持，跟上了他的步伐。

　　夜市繁华，两人也并无驻足之意，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逛了许久，乐羲在一处香囊摊子顿了顿，看中了一枚靛色梅纹的香囊。

　　店主人也是明白人，便说道：“这枚梅纹香囊要十个铜板，送朋友最好不过。”乐羲闻声抬眸，摸出了十个铜板递给了店主人，随后拿着香囊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林祀稍稍放慢了脚步，仿佛是刻意等待乐羲，待他追上来时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乐兄买了什么好东西？”

　　“并非什么好东西。”面对林祀明确的问话，他的回答反而是有所隐瞒。

　　“也罢，待你想寻求经验时就得来找我了。”他的语气还有几分得意。

　　乐羲将东西收好，双手抱臂淡淡道：“快到东宫了，我送你一程，林兄也早些回去吧。”

　　“嗯……也挺迟了，乐兄虽然府上没人，但也得早些回去，便不必送了。”他背对着乐羲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并不希望乐羲跟上。

　　乐羲拿出了那枚香囊，再度细细看了看，看了许久却也并未看出什么。不知为何，只是看了一眼便确定自己要买下它，就像许多年前看了钟离暝一眼，便能确信心中已经被他占领，再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上元节……他能回来吗……”他的心中既有期待又有担心，他到底该不该说出，究竟是让他永远不明白，还是让他明白，顶着被厌恶的风险。

　　“听说大将军病倒了？”

　　“可不是吗，日日夜夜都有医师进出将军府。”

　　乐羲不再想心事，恰巧听到了这番对话，虽无法得知真假，但还是心头一紧。无论是大将军的那封信，还是林祀所言，都让闻者心中好奇，再加上这么些传言。

　　他一个错步，穿过人群向着将军府的方向冲去。

　　就在将军府的侧门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再走几步便是大门了，但此时他没有动作，只是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再度陷入了心灵的斗争……

　　思索间，头顶微凉，随之而来的又是几分凉意，在他眼前，京城的雪真正落下了，这才刚下，自然无法堆积，可是也能象征着春节将至，也象征着……钟离暝已在江南安顿下来了。

　　乐羲最终还是没有进将军府，避开将军府大门回了府，他明白大将军不告诉自己实情定是另有打算，自己贸然前去反倒是打扰了。

　　一夜都在落雪，乐羲将被子紧了紧，浅浅地入了眠，时而被风声闹醒，又入了眠，也不知何时在梦中，又是何时在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