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与蝶之森》茕鲸

5、Chapter5真诚之吻（2）

　　阿努塔塔见赫兹沉默，认为他接受了洗澡的建议，向眼皮又开始打架的白兔挥手道别：“白兔，晚安，我们下次见。”

　　说着，阿努塔塔捧着赫兹，愉快地扇扇翅膀飞走了，目的地是一条小溪。

　　小溪，顾名思义，水流很小，但阿努塔塔还是十分担心小蝴蝶会被冲走，也不知道蝴蝶会不会游泳，于是四处寻找宽大的凹形叶片，等终于找到合适的叶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一轮弦月在墨蓝的天空中释放微芒。

　　赫兹趴在他肩头，已经无语了——在目睹了塔塔寻找叶子的全过程后。

　　第一片叶子，“太小了，装不下你。”

　　第二片叶子，“呀！这种叶子甜甜的可以吃，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偷吃？”

　　第三片叶子，“你看，这里有个洞，待会洗着洗着把你漏出去了可不太好。”

　　第四……

　　第五……

　　足足淘汰了二十多张叶子，阿努塔塔才找到最满意的一片。

　　谁料这片叶子背面趴着一位老熟人，赫兹一看见它就连忙往后缩。

　　从叶子背后跳下来的蚱蜢伸展了两下后肢，打招呼道：“晚上好，精灵塔塔，还有你，小虫子，晚上好。”

　　阿努塔塔笑着道：“晚上好，蚱蜢叔叔，不过他可不是什么虫子，他是一只蝴蝶。”

　　赫兹得意地扬起头。

　　蚱蜢有点惊奇，随后恍然道：“哦，我就说嘛，哪有小虫子爬得那么快，一下子就不见了，对了，蝴蝶是什么虫子？”

　　赫兹脸黑了，这只粗鄙丑陋的虫子！简直比精灵还讨厌！

　　阿努塔塔也被问住了，极力解释道：“蝴蝶不是虫子，蝴蝶是从丑丑的茧出来的，咦，可是蚕宝宝说有茧都是虫子，所以蝴蝶到底是不是虫子呢？”

　　蚱蜢耸了耸前肢：“我也不知道，改天去问问你们祭司？”

　　“那要等三个月了。”阿努塔塔语气骤然低落。

　　“为什么？”蚱蜢啃着一片嫩绿的草叶，含糊不清地问道，显然不太在意。

　　阿努塔塔侧头看了眼小蝴蝶，将他抱到盛了水的凹形叶中心，声音低低的：“因为我接触了蝴蝶，被族群驱逐了。”

　　赫兹身体一僵，随后拨开阿努塔塔的手，自己默默地擦洗起胳膊，洗了一会儿，道：“塔塔，换水。”

　　语气中竟没了那虚假的欢快。

　　蚱蜢已经跳走了，阿努塔塔原本抱着膝盖仰头看月亮，听见声音回过神来，道：“啊？哦，好的。”

　　接着拿了一片被淘汰的叶子接溪水去了。

　　赫兹坐在冰凉的溪水里想，这只精灵怎么能这么笨呢？怎么能这么信任陌生蝴蝶呢？

　　果然，古诗歌说的没错，精灵都很愚蠢。

　　赫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阿努塔塔回来，起了疑心，难道那只蠢精灵又抛下他了？这怎么行，他走了他要到哪里去找真诚之吻。

　　前科在那儿，不怪赫兹对阿努塔塔没信心。

　　就在赫兹想要自己去溪边找阿努塔塔时，一阵嘈杂突然传入耳中——

　　“跟我走！”

　　“我不！我已经被族群驱逐了，你为什么还来找我！第一战士不是最该离我远远的吗！”

　　“阿努塔塔！”

　　声音极为模糊，赫兹一句也没听清，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出这是一场争吵。

　　其中一个声音应该是那只蠢精灵的，另一个是谁呢？赫兹晃了晃触角，饶有兴味地想道。

　　又过去大约五分钟，赫兹才看见阿努塔塔气冲冲地回来，手中捧的叶子左晃右晃，赫兹十分怀疑里面的溪水已经晃没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赫兹眯起眼，那男人也是个精灵，灰色的翅膀，面容俊朗，即便是以他的挑剔眼光，也算得上好看，只是不知道和蠢精灵是什么关系。

　　阿努塔塔只顾愤愤的走回原处，完全没注意脚下的碎石，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倒，身后的阿努比斯连忙伸手揽了一下，将他带正，便放开手。

　　“谢谢。”

　　尽管还有些不情愿，阿努比斯却听出了其中松动，心下欣慰。

　　阿努塔塔闷着气走到赫兹的澡盆边，将他抱起放在肩上，倒了脏水，换上干净的溪水。

　　赫兹看着叶子里映着半个月亮的水，道：“……这么点水够干嘛？”

　　阿努塔塔尴尬道：“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要不我再去接一些吧。”

　　赫兹叹口气道：“算了，你把我放下去吧。”

　　阿努塔塔依言照做，阿努比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赫兹果断的在叶子里滚了一圈，爬起来道：“我洗好了，可是我没有衣服。”

　　月光清冷，夜风也清冷，刮得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阿努塔塔从没想过小蝴蝶还要穿衣服，呆了呆道：“你还要穿衣服？可是你这么小，没有适合的衣服啊。”

　　族里擅长纺织的精灵很多，但这里头可不包括他。

　　这时一旁站着的阿努比斯动了，只见他从绑腿中抽出一把匕首，割下一截衣摆，手腕灵巧地翻动几下，又扯来几根柔韧的草茎，一件微缩版的小裙子便做好了。

　　阿努塔塔：“……”阿努比斯还会做衣服？

　　赫兹：“……”他有什么目的？

　　阿努比斯将裙子递给赫兹，后者瘪瘪嘴，伸手接过，三两下套在身上。

　　虽然丑了点，但能蔽体，他可不想再裸奔了。

　　阿努塔塔看着全身散发着慈爱气息的哥哥，惊恐地抖了一下，胳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

　　阿努比斯察觉到他的诡异目光，打趣道：“你也想要？”

　　阿努塔塔“哼”了一声，捧起地上仰头仰得极累的赫兹，大跨步离开。

　　“塔塔，去土洞吧，那里有食物。”说完，一直注视着阿努塔塔的阿努比斯转身飞走了，微弱的振翅声很快隐没在黑暗的森林中。

　　月光很美，远处天边还有几粒微弱的星光，阿努比斯一走，塔塔的心情就瞬间明朗起来，赫兹在他肩膀上坐着，听着他讲这是什么星那是什么星它们都有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现在离精灵族族群不远，不过隔了一个森林；

　　也不近，这里开始的路已经不再平坦了。

　　一边走着，阿努塔塔突然说：“我叫阿努塔塔。”

　　赫兹以为他是想要两人互换姓名，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的名字，塔塔就又开口了：“刚才那是我的哥哥阿努比斯，他是我们族里最勇猛的战士，也是我最崇拜的人，可是比起我来，战斗对他更重要，他从不关心我，只会说我不配做他的弟弟。”

　　赫兹安静地倾听塔塔的心声，这蠢精灵……

　　“我很难受，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所以每次都会和他吵架……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这样……”塔塔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这蠢精灵也挺可怜的。赫兹同情地想。

　　身后的草丛里，一个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温柔月光簇拥下，精灵和肩上的蝶族少年在萤火虫的围绕下，慢慢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