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年》古蓝梦

3、第三章

　　我再去地牢的时候，甘霖的态度却是突然的缓和了不少，她问我的名字。

　　我抬头，浅浅的笑，我告诉她，我叫小蝶，武小蝶！

　　我是小蝶的，对吗？我觉得我应该是她的，否则为什么我会一直在为她等着小白的出现？

　　甘霖看我的眸子里没有了色彩，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无可自拔，我也低头，轻轻的摸着我的小白，它——好像睡着了。

　　甘霖说每次我看着小白的时候，她都想哭，似乎是血液里有某种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她会想起某个人。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问，只是觉得她该是念着那个人的，因为我一直都是那么那么的思念我的小白。

　　我不置可否的笑，突然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找到了那个冰封小白身体的潭，我就可以在潭底发现我的小白正在安静的睡着。

　　甘霖开始给我讲故事，说他们一家在曾经的曾经是多么幸福的生活着，我静静的听着就会笑，甚至是有些嫉妒的，可是那支有毒的玫瑰结束了所有人所有一切的幻想。

　　甘霖说可是后来她娘就病逝了，而爹爹又被那个叫做白玫瑰的恶毒女人害死了，说着眼泪就流下来，哭得悲痛也愤然。

　　我不说话，就只是轻轻的搂着她，让她的眼泪也洒在我的身上，我一直觉得对于她父亲的死，我也应该贡献一点眼泪的，可是从来没有，而且这一刻，我也是极其厌恶她用那样险恶的字眼来形容我的母亲的。

　　也就是在那时我才发现，原来仅仅是血还不足以将两个人粘连起来，因为无情，有的终也不过是虚情假意。

　　*

　　那日我回去的时候，母亲正立在窗口，如血的残阳将残忍的光辉尽数洒在她纯白的身影上，将她的美衬托的那么完美又破坏的那么彻底。

　　那样的她，就像是一个有着极度矛盾的个体，每一面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可是结合起来却是致命的毁灭。

　　她幽幽的问：牡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我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她，她美丽的眼睛里溢满的竟都只是脆弱的泪。

　　我想，她定是听闻了我与甘霖谈话的内容的了。

　　我摇头，上前紧紧的搂着她，我不怪她，因为我对她有情，超越了血的诅咒。

　　除去了那层面纱，母亲是那样脆弱的女子，只是没有人来心疼。

　　我想我也是跟母亲一样的女子，我也是没有人来心疼的。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相依为命的，只是她一直只顾及着对一个人的恨而忽视了我的存在，而我，却因为一直思念着另一个人的眼睛而忘记了她身影的寂寥。

　　现在好了，她的恨随着那个人的死而失去了寄托，而我的心里有的就只是虚无飘渺的等待，我想，我可以捧起她脆弱的心来好好收藏的，毕竟情缘远比血缘来得难能可贵。

　　*

　　我一个人蹲在庄园大门外的玫瑰丛中贪婪的嗅着花朵弥散在空气里的气息。

　　母亲的身上一直都是这种淡然的香味的，我才发现那香味竟是这样的温馨而随和。

　　小白就蹲在我旁边的草丛里，跟我一样的贪得无厌，只是它更钟情于那些肥美的青草。

　　我抬眼就能看到它，心里感到莫名的踏实。

　　我开始在花丛里奔跑、旋转，觉得整个天都开阔起来，如若这世界永远都只是这一片一望无际的温和花丛该多好，如若这世界再没有烦恼忧伤该多好，如若这世界就这样静止在这漫天花海中该多好。

　　我也会这样的开心，这样的笑，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梦中小蝶在花丛中欢笑的脸，不自禁的停下来，我的脸上也会是那样无忧而纯澈的表情吗？

　　可是——

　　小白呢？我的小白呢？我笑着的时候他却不见了，永远的不见了，我找不到那片冰冷的潭水，我找不到他躲在哪里了。

　　我慌忙的转身，内心焦灼而悲恸。

　　*

　　我抬头，康杰就那么不期而至的站在我的身后，面上是纯粹欣赏性的淡雅笑容。

　　我咬着唇，看他：你——回来多久了？

　　他笑：很久了！

　　我知道他这“很久”的深意，他是存在很久了，从我还是个八岁孩童的时候。

　　那一日我便是一个人在这片花丛中游走，遥远的马蹄声从山下隐隐传来，我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剑眉星目的小小少年骑着白马由那条被鲜花包裹的小径一路潇洒的奔到面前。

　　那眉眼，那表情都生动的像是水面上跃动的幻影。

　　我很羡慕他的笑容，他便说他会为我保留这个笑容一直到很久以后。

　　可是后来，当我懂得我一直梦着的是小白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笑容再不能给我想要的感觉，因为他的笑容里没有小白那样纯澈的眼。

　　我埋下头，错过他身边，我感觉到他俯视下来的眼睛里明显的诧异，可是——

　　我的脚步无法停留。

　　我等了生生世世，等的——不是他！

　　当我在错乱中感觉到整个人腾空而起的时候，我已经跌进了康杰蓄谋已久的怀抱里。

　　在我的错愕的惊叫声中，他便已经将我放到他的马上。

　　猝不及防的回眸，猝不及防的心痛，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就这样映着一个男子隐约的面孔，那么真切，那么柔和，看的我一度以为我又是在做梦。

　　小白！

　　我不知不觉的开口，觉得整个人都痴了，怎么会是他？是小白，是我一直梦着、等着的小白！

　　他就那么真实的站在那里，可是康杰回头的瞬间，他的面孔便在翠绿的树丛中隐退了，惹的我心痛而悲切。

　　康杰笑了，走回去，弯腰，从一束花丛深处将走失的小白拖了出来，温和的递到我的手上。

　　我看着失而复得的小白，眼泪就滴下来，滑过小白柔滑的皮毛，淌过康杰被花刺扎伤的手背，最后浸入泥土。

　　我的眼泪康杰没有接住，他永远也接不住的。

　　他说：傻丫头，不哭了，我有礼物带给你。

　　他牵着马走在前面，那气度像是一位凯旋的王子，那么骄傲又那么满足，我回头，树丛中就又映出小白的脸，可是突然又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