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微甜》野小马

2、第 2 章

　　林栋已经走到陈渡的跑车前，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到岑意还牵着小孩站在原地，他好心提醒：“您可以坐电梯上去。”

　　逃是逃不过的。
　　岑意咽了口口水，僵硬的转过了身子。小念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好奇的抬头看着她。
　　岑意依然低着头，一步一步，带着儿子，走了进去。

　　电梯的门合上，内侧是金色镜面。
　　一大一小进来以后，身后的男人就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岑意用余光瞥了陈渡一眼，注意到男人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方向，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在这样一个短促的瞬间，她捕捉到了他指间的一抹银色。

　　四年的时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从西半球到东半球，相隔一万多公里，地球是有多小，让她能再遇到这个男人。
　　然而，山高水远，他早就翻过了属于自己的这一页，而她却还横亘在命运的阴暗面，无处逃生。
　　岑意压抑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口罩下的炙热呼吸让她觉得缺氧。

　　电梯里安安静静，小念打破了这层寂静。
　　他有些撒娇的拽了拽岑意，声音清脆而响亮：“妈咪！等我们拿到钱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啦！今天挣了钱还用看店嘛？”

　　童稚的声音充斥着狭小的空间。陈渡没忍住，抬眸通过镜面门看向小男孩。

　　男孩儿约莫三四岁，粉白可爱，肉嘟嘟的脸上有一些倔强的表情。虽然五官还没有长开，却生的聪慧机敏，颜值极高，完全可以碾压电视上的那些童星。
　　他脸上的表情生动活泼，与陈渡记忆深处某个面容微妙的重合在了一起……
　　陈渡就这么静静凝着，一时间忘了移开视线。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着孩子的时候，他的嘴角极浅的勾了勾。

　　见妈咪不吭声，小念锲而不舍的追问：“唔……看店也行，能不能六点关门呀……小念想和妈咪玩游戏。”

　　像模像样讨价还价的样子，居然颇具策略性。

　　岑意如芒在背，勉强对儿子挤出了一个笑容。

　　此刻，电梯门倏然开了。
　　男人从岑意的身后伸出手，绅士的按住了电梯键，保持着门打开。

　　他离的太近，身上混合着薄荷、雪松加上淡淡的皮革味淡淡溢出，传进了岑意的鼻息之中……
　　这么多年，他钟爱的气息从未改变。这也是她曾经熟悉的，挚爱的味道。

　　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岑意全身发冷，有一个瞬间如濒死之人被推进了寒冰深渊里，动弹不得。

　　三秒后，电梯里没有人移动。

　　“五楼，宴会厅。”陈渡开口，淡淡的提醒，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任何温度。

　　小念拽了拽岑意，她缓过些神来，垂着头，逃也似的快步往外走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陈渡的目光依然维持在凝视着女人的方向。

　　电梯里遗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甜，连带着空气的冷意里都带着清香。
　　瓷白的额头，在寒气里扑簌的睫毛，那种让人心悸的感觉一瞬即逝，熟悉又陌生。

　　--

　　岑意浑浑噩噩的赶回了宴会厅，独自完成了所有装饰与摆盘的工作。
　　忙碌了整整一个小时，她手心依然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岑意没有任何防备。
　　等拿到了尾款，她就离开。岑意这样暗自打定主意。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小念更不应该。

　　她用清洁布擦了擦手，就在此刻，整个宴会厅倏然暗了下来。

　　前一刻还在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名流贵客都安静了下来。
　　一秒后，会场中心的束灯骤然亮起，一台白色的钢琴从底下一层缓缓升起。琴凳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
　　流畅的钢琴曲如同被山间流淌的云雾又像是初雨溅起的水花，从巨大的琴身里绵绵不绝的流逝了出来。

　　弹琴的男人很年轻，皮肤白皙，穿着一身纯白的西服，浅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
　　那张脸比女人还漂亮些，桃花眼很是勾人。明明穿的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身上却散发着亦正亦邪雅痞的味道，让人过目难忘。

　　在场几乎所有女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扫了过去。

　　有人在低声猜测：“这是今天请来的琴师？哪个音乐学院毕业的小鲜肉？”
　　“好帅啊！回头问他要张名片，请回家专门弹给我听！”
　　“噗，他可是秦珂！桐城秦家的大公子！据说他和陈渡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你身价多少啊？请的动秦家大公子做私人琴师？简直是大言不惭！”
　　女人们笑成一团，灼灼的眼睛却舍不得从秦珂身上滑走。

　　这男人皮相家世不比陈渡差，很显然，秦珂也在她们今晚狩猎的名单上。

　　一曲终了，秦珂从琴架上取下了一朵玫瑰，咧嘴轻笑了一下，随意丢去了人群中央。那些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飞扑上去抢那朵花。
　　现场一片混乱。

　　“臭屁个什么劲儿！”
　　岑意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话是冲着人群中央的秦公子说的。
　　下一秒，岑意被人一把拽走。

　　两个人急走了几步，走出了人群中央，才停下了步子。

　　季星辰用手指点了点岑意的脑门儿，压低了声音：“让我说你什么好！电话也打不通！我让你弄好了赶紧离开，怎么还杵在这里！你知道这次酒会的主角是谁么？”

　　岑意低下头，嘴角扯了一个苦笑：“刚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不但知道，还和他有了第一次照面。
　　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带来的窒息感，现在还留在岑意的身体里。

　　“小念在哪里？现在就走。”
　　季星辰斩钉截铁的说道。

　　两人转过身子，在会场里搜罗着小念的身影——然而，前一刻还围绕在岑意身边叽叽喳喳的小肉包，此刻却不见了。

　　--

　　秦珂的即兴钢琴表演结束，掌声雷动，整个会场的灯光再次明亮起来，盛宴正式开始。

　　会场尽头的金色旋梯上，陈渡和几位董事会的成员一起走了下来。
　　他微微侧着脸，对着身后的人交代着什么，跟在陈渡身后的人一个个听得认认真真。

　　千盛的新总裁第一次出席自家酒会，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睛。
　　深邃的眼眸清冷无波，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棱角分明的脸，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无论隔了多远，陈渡在人群中也是一眼能被辨认出来的精英翘楚的模样。

　　岑意的心快跳了两拍，她捂紧了口罩，弯着腰在人群中找起了小念。

　　距离岑意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小念的下巴枕着长桌的绒布上，小肉手扒在桌子的边缘，眼巴巴的看着来来回回的人从甜品桌上取走自家的点心。

　　那些甜品，都是妈咪辛苦做出来的，可是并不是人人都喜欢。
　　他默默记下了那些备受欢迎的甜品：巴黎车轮泡芙……拿破仑……栗子蒙布朗……

　　受欢迎的甜品能多卖钱，多挣钱妈咪就可以买一个好的大烤箱，烤箱可以制作更多的点心……这样妈咪就不用一天到晚守着店铺，就可以陪小念玩啦。

　　真·逻辑通·小念为自己无懈可击的推理暗暗点赞。

　　“噗，怎么千盛的酒会，直接把橘子当甜品端上桌的，笑死个人。”

　　小念瞪圆了眼睛，说这话的人是两个陌生阿姨。
　　从刚刚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两人只是喝酒，一点儿东西也不吃，瘦的像是两块门板。

　　小念挺直了小胸膛，“噔噔噔”的跑到两人面前，扬起了脑袋，用妈咪教过的礼貌的声音介绍自家产品：“姐姐您好，这是橘子树桩蛋糕，不是真的橘子哦。”

　　两个女明星一低头，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长得漂亮极了，只是身上的小礼服旧旧的，看起来不像是哪个名流带过来的孩子。
　　两人对看了一眼，“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念继续道：“一个橘子树桩蛋糕要做三个小时呢。里面是白巧克力，和真橘子做的内馅，外面的果胶也加了橘子汁，姐姐可以尝尝哦。”

　　小孩儿介绍的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其中一个女人听了他的话，随手挑了一只，用金色的小勺子敲了敲。
　　果胶凝固的表面立刻出现了裂痕，她用手指剥了一小块，扔嘴里尝了尝，点点头：“嗯，味道是不错。”

　　“别吃了别吃了！陈渡来了！”另外一个女人猛地拉了拉她。
　　两个人的目光投向旋梯，会场第二次沸腾。

　　“你说我要是傍上他，以后拍戏是不是都不愁资源了。”
　　“嘁，资源？他要是做了你男人，你想拍什么戏让他直接给你投资不就得了！”
　　两个女人笑成了一团，靠在一起往前挤去。

　　身后，小念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那只，被敲碎后只被剥了一点点的橘子树桩蛋糕。
　　与其他甜品一样，橘子蛋糕只是被人碰了碰，就丢在了杯盘狼藉的桌上，再无人问津。
　　只有小念心里清楚，为了赶制这些甜品，废了妈咪多大的力气。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睡觉了。

　　小念心里闷闷的，为什么那个男人一出来，大家都要跑去看他呢……有什么好看的嘛……

　　小念抿了抿嘴，找来了一个干净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把残缺的桔子树桩蛋糕给装了进去，用小袋子兜住，紧紧的捏在了手里……
　　--

　　宴会接近尾声，主流财经媒体已经采访过陈渡好几轮，久等在周围的八卦狗仔们蜂拥而上，长枪短炮的追问陈渡手上的戒指究竟怎么回事。

　　那些世家名媛，娱乐明星们见陈渡身边没有任何女伴，也不去管他手上有没有戒指，狂蜂浪蝶一般往他身边凑。

　　好几个居然偷偷的在酒杯下捏着门卡，想要借机塞给陈渡，都被陈渡的保镖脸色不善的挡下了。

　　陈渡抬手看了看表，向林栋丢了一个眼神。林栋立刻派人将无关紧要的人客气的“往外请”。

　　就在此刻，一个人突然冲到了林栋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栋一愣，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千盛集团下娱乐经纪公司海梦新签约的小花季寒薇。

　　这姑娘入行不久，已经初步有爆红的潜质。
　　演技过人，为人低调，林栋隐约听经纪公司的老总楚雨夸过她好几次。

　　“林先生，帮个忙，我找个人！”
　　冷面小花季寒薇人如其名，出场自带冷艳效果，很少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

　　林栋一挑眉，季寒薇继续道：“我朋友孩子丢了！我们在会场找不到他！”

　　顺着季寒薇的视线，林栋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是那个送甜品来的女人。
　　她眼眶通红的站在人群之外的僻静处，无助而焦灼。

　　林栋想了起来，今天她送东西来的时候，身旁确实还跟着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