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在侧》右点二十

2、第2章

　　德国，慕尼黑。
　　唐恬摩挲着手里的红酒杯，专注地盯着台上的男子，那是一个棕发蓝眼的年轻人，也是诺堡医药新上任的总裁。他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西装，正意气风发侃侃而谈，那种温和淡定的气度，总是能够教她着迷。
　　“恬，恭喜你。”
　　她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红裙女子，麦色肌肤高挑美丽，是她的室友维拉。
　　唐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
　　“诺堡的奖学金可不好拿，不仅数额大，能拿到本身就是一项了不起的荣誉了，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唐恬有些脸红，道：“谢谢，不过我没有那么厉害，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维拉摇摇头，瞥了一眼台上：“你就是太谦虚了，对学业是，对男人也是。”
　　“我……”唐恬抬头向前看去，正对上男子漂亮的蓝眼睛，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几不可察地递过来一个微笑，她忙低下头，道：“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能拿到诺堡奖学金是靠你自身的实力，跟Leon是你的男朋友没有关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唐恬知道维拉一直很照顾自己，在异国他乡这几乎可以算是她唯一的朋友：“我知道的维拉，可是Leon刚上任，我不希望有人借此对他指指点点。”
　　维拉笑了笑，道：“中国的女孩子都像你一样谨慎？”
　　“中国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谨慎我说不好，不过”，唐恬冲她眨了眨眼睛，“中国有句话叫‘人言可畏’，尤其对着喜欢的人，更不得不为他考虑。”
　　“傻姑娘，我是担心你，”维拉啜了一口红酒，扬了扬下巴，道：“Leon这样的男人有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你不宣示主权就不怕他变成别人的殖民地？”
　　“既然喜欢他，自然要相信他，我相信Leon的为人。”况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互相信任这么简单。
　　台上，Leon刚结束他的演讲，甫一下台就被不少名流政要围住，有花枝招展的女人趁机秋波暗送，俯首帖耳，他只是保持淡淡的微笑，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彬彬有礼不给她们接近的机会，却也决不肯失了风度。
　　唐恬心里自是满意，却见身旁的维拉抬起纤细的手指，道：“不过若是遇上这种男人，能不能信任就难说了。”
　　礼堂的大门打开，鱼贯而入几个男子，也不与旁人交际，直直穿过拥挤的人流，停在Leon面前。为首的男人黑色西装，肤色极白，眉目之间看不准年纪。
　　“妖玉……”
　　维拉侧了侧耳朵：“你说什么？”
　　“哦哦，没什么。”唐恬赶紧闭嘴，方才脱口而出实在是因为这男人的气质过于诡秘，明明磊落沉静有礼有节，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温润，明净得像是块羊脂玉，却不知从哪里散出一种令人震慑的力量，远比他展现出来的多得多。
　　就像是，一块散发着危险的妖玉。
　　“他是谁？”唐恬看见那男人对着Leon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举手投足镇定自若，倒像诺堡医药是他的主场。
　　“Leon没有跟你提过？”
　　维拉眯着眼睛道：“他就是尹继山。”
　　“尹继山？”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尹氏医药的龙头，诺堡最大的技术合作伙伴，同时也是Leon最大的心结，他的辗转反侧痛苦煎熬多半拜他所赐，在唐恬的构想里，尹继山该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谁想到他这般年轻。
　　想到Leon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唐恬便有些不寒而栗，她甩甩头发，道：“这样的男人我无福消受，有Leon就足够了。”
　　维拉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就喜欢在我这样的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她们说说笑笑不觉已经到了晚宴的舞会环节，维拉这样的性感女神自是深受追捧，年轻男士排着队请她跳舞，维拉给她飞了个吻便踩着轻快的脚步飞进了舞池。唐恬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是作为诺堡奖学金的得主不好推辞，再加上Leon说等晚宴后想好好陪陪她 ，这才耐着性子等到现在，她生怕有人请她跳舞，便挑了一个堆满蛋糕的无人角落，静静地等着晚宴结束。
　　Leon在和市长夫人跳舞，市长夫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他们跳了一支又一支，旁边不少小姑娘几乎是咬着手帕等得焦急，唐恬暗自好笑，她知道这是Leon惯用的伎俩，就是为了躲开那些往他身上黏的女人，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然而唐恬的目光不由看向不远处的尹继山，和Leon不同，他几乎是来者不拒，不论是含情脉脉也好，语笑如痴也罢，他照单全收，温和斯文地揽着姑娘的腰，一曲结束便将人安安稳稳地送回椅子上坐好，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唐恬很难将这样一个人和Leon的讲述联系起来，可他给诺堡带来的折磨是真实的，不然Leon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唐恬摸了摸胳膊，又向角落里缩了缩。
　　尹继山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迈着步子向她的方向走来，唐恬几乎想跳起来逃跑，她可不想和尹继山跳舞，但是临阵脱逃实在是太不够落落大方了，她只好强自镇定地坐在那里，看着尹继山停在她面前。
　　“唐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唐恬垂下眼眸，低声道：“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
　　“可是我不喜欢跳舞。”
　　唐恬想着一般人说到这里应该很明白自己的态度了，像尹继山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必然不会再强求才对，不想头顶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唐小姐能得的了诺堡奖学金，竟然会被跳舞吓得迈不动步子？”
　　如此无礼！
　　唐恬带了几分怒色，刚想噎回去，转念一想，尹氏毕竟还是诺堡的合作伙伴，Leon也还没有想好下一步怎么做，况且这个尹继山绝非善类，得罪他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不过就是跳支舞罢了，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唐恬将手放进他的手心，扯起一个微笑：“那就有劳尹先生了。”
　　尹继山牵着她的手领她走进舞池中央，曼妙的乐声响得暧昧，他的手掌扶在她腰间，温度灼热，她的后背几乎要烧起来。
　　唐恬是真的不会跳舞，心里紧张就更容易出错，不一会儿就踩了尹继山好几脚，她心道不好，这下怕才是真的把他给得罪了，便小声道：“尹先生，实在抱歉，不然我还是去一边坐着吧。”
　　腰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她被牢牢锁在他的臂弯里，尹继山对着她浅浅一笑：“不会，唐小姐跳得很好。”
　　鬼才会信他的话！可他既然不放手，唐恬也只好继续挪动脚步，只听男人在她头顶温声道：“这么年轻就获得了诺堡奖学金，唐小姐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尹先生过誉了，我还是个学生，有很多不懂的东西。”
　　“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你年纪还小，有很多时间可以学习。”
　　唐恬没有回答，尹继山牵着她的手臂转了个圈，手掌再次扶上她的腰，接着道：“唐小姐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有想好，”唐恬摇摇头，多半是进入诺堡吧，也好帮帮Leon，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口。
　　“难道不是加入诺堡，跟着Leon？”后半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唐恬心中一惊，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Leon的关系，可是尹继山接着道：“不过尹氏可以给你提供比诺堡更好的条件和待遇，唐小姐完全可以在尹氏施展自己的才华。”
　　原来只是想挖墙脚，唐恬松了口气，对尹继山的戒备也降低了些，道：“谢谢尹先生，我会考虑的。”
　　“嗯。”他点点头，突然凑到唐恬耳边，一股柔和的檀香飘进鼻腔，浓烈又清冷，她的脸却倏地红透了，这姿势十分暧昧，引来不少人嫉妒的目光。唐恬只觉得尴尬，她推着他的胸膛，恼怒道：“尹先生，请自重！”
　　“唐小姐有没有男朋友？”
　　果然还是流氓！唐恬红着脸，生硬答道：“这种隐私的问题，尹先生没必要知道。”说完用力推开他，一路小跑着钻进洗手间。尹继山也没打算强留她，对于女人恼火的窘态他似乎饶有兴味，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落荒而逃，他的脸上却浮起浅浅的笑意。
　　唐恬冲进洗手间不停抚着自己的心口，被这混蛋一番调戏，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来，她恨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红晕满面，眸色含水，不由跺着脚道：“你可真不争气！”
　　不待她抚平心绪，维拉推开洗手间的门，一脸戏谑：“怎么，败下阵来了？”
　　“连你也取笑我！”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哦！”
　　唐恬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去跳舞？”
　　维拉摇摇头：“没意思，那些女人太聒噪，都是妒妇。”
　　“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维拉笑着看了看她，“你可是唯一一个尹先生主动邀请的人，这概率大约比中头彩还小，那些尹先生的拥趸羡慕得快发疯了。”
　　尹继山的气息还萦绕耳边，唐恬的脸又红了，忿忿道：“谁稀罕！”
　　维拉耸耸肩：“你确实不稀罕，不过他跟你说什么了？”
　　唐恬不愿让朋友知道尹继山那些轻薄话，便只道：“不过是些恭维，想让我去尹氏工作罢了。”
　　“那可是个好机会，我们专业的毕业生若能进入尹氏，可真是值得夸耀的事。”维拉促狭地笑了，“不过我猜，你是肯定不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
　　“Leon是诺堡的总裁，你这个人才还能到哪里去？自然是要那个什么随，那个什么飞了。”
　　唐恬抿唇一笑：“夫唱妇随，比翼齐飞。”
　　“就是这个，偏是你们中国话，有这么多弯弯绕。”
　　唐恬还要取笑她，手机正好响了，她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恬恬，我在楼下了。”
　　维拉朝她挤眉弄眼，唐恬虚虚打了她一巴掌，对着手机笑道：“知道了亲爱的，我马上就下来。”
　　说完不理维拉的直呼肉麻，雀跃着奔下楼梯，看见Leon的车就停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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