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王熙凤》焱炎火

3、传奇“二流子”

　　靠山村位于白鸡岭西麓，是整个常山公社最里面靠山的山村，其周围山清水秀，大大小小的山头分布在整个靠山村的北面和东面，几乎将整个靠山村环抱在其中，发源于山林里的玉带河和长白河分列于靠山村的东西两面，缓水处积成了两个河塘，一个叫玉水洼，一个叫白鱼塘，王大丫之前落水的地方就是在玉水洼。

　　原本河塘里有不少野生的小鱼小虾，但因为前几年自然灾害被捞的差点绝了根，所以这两年河里很少再见到鱼虾之类。王大丫之所以溺水，就是因为看到了河里的鱼想下去捞，结果一脚没踩稳，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但作为当时的旁观者来说，王熙凤确定玉水洼里有鱼，而且还不小，就是少了些。

　　虽然还有点恐水，但为了肚子，王熙凤还是决定再去研究研究那河里的鱼，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逮上来几条。

　　玉水洼距离靠山村村东头几十米远，周围是杂草丛生的草甸子，再往东就是大大小小的山包，玉带河上有木桥，村民可以经桥上进山。但其实也可以直接蹚水过去，玉带河上水浅的地方也才刚到膝盖处。

　　一路跟几个村民打过招呼，听得村民惊讶于她真的不傻了的话听到耳朵起茧子，王熙凤这才走到玉水洼边。

　　玉水洼是天然形成的池塘，后经人工挖掘，才形成了现在这样30多米长方的大小和2米多的深度。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王熙凤找了一块距离水边半米的实土地，仔细打量着水里的情况。

　　远远地，王熙凤能看到水里荡漾着涟漪，似乎水下正有什么在游动。涟漪很稀疏，但却够深沉，正好印证了王熙凤之前的所见——这里有大鱼。

　　只是这鱼该怎么才能弄上来呢？王熙凤不禁垂眸深思。

　　按理说鱼大且少，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钓鱼，可是她两辈子都没有钓鱼的经验，也不会做鱼竿鱼饵，想要钓鱼，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那还能怎么办呢？总不会拿个篓子往水里一扣，鱼就自己进瓮了吧？

　　就在她出神的盯着水面，想着对策时，一个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顾北疆家住村东头，恰好是离玉水洼这边最近的一户人家。上次跳水救人的时候他便发现了玉水洼里有鱼，只是前几天有其他事没倒出功夫来，故而今天特意拎着自制的鱼竿和篓子来钓鱼。

　　走得近了，顾北疆便也发现了站在河边凝神盯着水面的王熙凤。

　　关于王熙凤落水后竟然因祸得福不傻了的新闻，顾北疆自然也听说了，只是这本来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听一耳朵也就过了。没成想，今天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了她。

　　只是不知道，这不傻了的王大丫又跑到自己落水的地方干什么呢？

　　距离越来越近，但王熙凤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顾北疆不禁加重了脚步声，以期她能发现有人来了。

　　在顾北疆的刻意之下，王熙凤也终于发现了来人。她不禁微微侧身看去，一道挺拔高挑的男人身形便就这样跃进了她的眼帘。

　　来人远远走来自带一股气势，哪怕穿着寡淡甚至带着补丁的衣衫，都遮不住周身的气场，俊眉星目之间的沉着冷静，让人更是不敢小视，总之概括来说，这人横看竖看，都不普通。即便现在普通，日后也定然不会普通！

　　这一番打量只在一瞬间，最终，王熙凤的眼神睛定在了男人的脸上。

　　不用仔细回忆，王熙凤便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日把她从河里救上来的救命恩人。一个在靠山村村民口中被称之为“二流子”的男人——顾北疆。

　　所谓二流子，就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人。不得不说，这跟王熙凤所观所感天差地别。

　　王熙凤从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甚至对这种情况另有一番理解：不同的社会形态对人有不同的定义，英雄和狗熊和奸雄，角度不同，定义就不同。

　　看着顾北疆徐徐走进，王熙凤扬起一个笑脸，脆生生的叫人道：“顾二哥。”

　　少女明媚的笑容灿烂的晃眼，那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股说不尽的婉转风流。精致的五官称着一张瓜子脸，唯有那小麦色的肤色是个瑕疵，但也并不多严重。她人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水边，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靠山村里人尽皆知的闷傻王大丫。

　　顾北疆拿鱼竿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片刻又恢复了正常。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似是无意的开口问道：“怎么又来水边了？”

　　顾北疆可是听人说过，一般溺了水的人都怕水，恨不得一辈子都绕着水边走。所以，他是真有点好奇，这不傻了的王大丫又跑到自己溺过水的水边来干嘛，她就不害怕吗？

　　王熙凤并不隐瞒，落落大方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家里吃的不多，上次我溺水之前就发现这河里有鱼，所以这次想再过来看看。”

　　所以就忍着心中的恐惧再次来到了自己落水的地方？

　　顾北疆心中一慨，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刚刚只注意到她明眸皓齿，笑容明媚，现在这一仔细打量，顾北疆才发现她整个人都瘦的厉害，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蓝布衣裳套在身上竟然空荡荡的，裸露在破衣服外面的手腕和脖颈都是细细弱弱的，看着似乎比落水时还要瘦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顾北疆想起之前把人从水里救上来时，下手之处就已经都是硬邦邦的骨头，现在比那时还要瘦，怕身上真是连二两肉都没有了。

　　心思电转，顾北疆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他一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放下鱼竿和篓子，一边继续问：“那你想到把鱼弄上来的办法了吗？”

　　说到这事，王熙凤的眼神不禁暗了暗，如实答道：“还没。”看着顾北疆手里的鱼竿和鱼篓，王熙凤觉得自己恐怕也没机会了。

　　鱼啊……想起上辈子花样百出的吃鱼法，王熙凤暗暗吞了吞口水。

　　顾北疆并不知道王熙凤心中所想，他找好了位置坐下，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蚯蚓诱饵，然后抬头问王熙凤：“会钓鱼么？”如果她会钓的话，顾北疆不介意把钓鱼的差事让给她。

　　然而王熙凤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上辈子大观园里的小姐们倒是有闲情逸致去垂钓，可她杂事缠身，一次也没参与过。而且就算她参加了也没什么用，那些小姐们的目的也不是真的钓鱼，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见王熙凤老实的摇头，顾北疆突然有些想发笑，不过被他生生忍住了，乡下土把式钓鱼，不过是穿上鱼饵，然后再把穿了鱼饵的鱼钩扔进水里，简单的很，哪有什么技巧可言，没想到这王大丫竟然如此实诚的说不会钓。

　　顾北疆没再说话，只是用实际行动告诉王熙凤鱼该怎么钓。

　　他从小罐里捻出一条蠕动着的蚯蚓，然后手疾眼快的穿到由缝衣针弯成的鱼钩上，一条蚯蚓被他穿成了S形，又调整好位置，确定蚯蚓不会掉下去之后，顾北疆便一挥胳膊，将鱼钩扔到了距离岸边差不多三米远的水里，干秸秆做成的浮子飘在水面上，

　　水面顿时荡起一阵涟漪。

　　王熙凤：“……”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钓鱼……

　　虽然不会钓鱼，但规矩王熙凤还是懂的，她安静的站在一边，一点声音都不出，站的累了，便也学顾北疆的样子，找了一块阴凉地坐下。

　　王熙凤并没有直接离开，一是她想看看顾北疆能不能钓到鱼，二是她感谢顾北疆救命之恩的话还没说出口，这时候走有点忘恩负义。

　　顾北疆对于王熙凤一声不吭的眼力见很满意，感觉自己之前的打算不算浪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间，浮在水面上的浮子晃动起来。

　　鱼上钩了！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王熙凤都不禁跟着心一提，就怕鱼吃了饵跑了。

　　面对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一直坐的稳如泰山的顾北疆依旧不慌不忙的提竿收线。树枝做的鱼竿微弯，透明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鱼线绷得紧紧的，最下面，一条一尺左右长的大鱼打着旋似的被提出了水面，那密集的鳞片映着阳光闪出一片光晕，简直自带出场BGM。

　　王熙凤不自觉的又咽了一口口水。回过神来，王熙凤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竟然被条鱼馋成这样。

　　收鱼进篓，顾北疆也很满意。遂继续穿饵抛线钓下一条。

　　这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稳的日子生活的久了，一点戒备心都没有，顾北疆鱼钩刚抛下去没五分钟，第二条鱼就上钩了，那叫一个快。

　　一连钓上来两条大鱼，顾北疆的心情也很不错，正准备再甩竿，一道男声隔着草甸子传了过来。

　　“老大，北疆哥，你在河边吗？”

　　顾北疆甩鱼线的手顿住，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熙凤，见她也正看向他，不禁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

　　然后抬头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高声道：“在，等一下我过去。”

　　说罢，顾北疆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当着王熙凤的面将两条大鱼开膛破肚，待到清理干净后，又重新放到篓子里。

　　弄完这一切，顾北疆起身，头也不抬的道：“这两条鱼和鱼竿鱼篓就都给你了，你也别推辞，我来这钓鱼也就是想打打牙祭，还不差这一口吃的。另外，鱼竿和鱼篓你就留着以后钓鱼用吧，这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以后再做就是了。”

　　说完，顾北疆也不等王熙凤说话，起身便往外走。

　　顾北疆说的并不是假话，他家是真不缺粮食，若论靠山村谁家最富裕，他家绝对是头一份。他爸是给镇上供销社跑车的，挣得是公家粮，每个月不仅有42块半的工资，还发口粮和各种票，他哥现在正跟他爸学跑车，虽然挣得是学徒工资，但也依然有16块钱，他妈李冬梅是村上的妇女主任，挣得都是高工分。

　　而且不提他爸他妈和他哥，他自己也是不差的，虽然他挣的钱和票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但这并不影响他小日子过得滋润，所以，他还真不差这两口吃的。

　　王熙凤蒙了片刻才反过味来他说了什么，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不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自家人都快饿死了，没道理要拂了别人的好意。更何况顾北疆一看也不是那种假模假式的人。

　　眼见着顾北疆要走远，情急之下王熙凤脆声喊了一嗓子：“顾二哥。”

　　顾北疆的脚步一顿，背对着她站住，微微侧头，等着她说话。

　　眼见着顾北疆挺拔的身形站住，王熙凤没来由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别开眼不去看顾北疆的背影，将心底的感激说了出来：“顾二哥，还没来得及谢谢你那天救我。”顿了顿，王熙凤又道：“晚上我给你送鱼汤。”

　　顾北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想了想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没再停留，大步走远，只是他微微上挑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