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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终是得来不易 ...

  •   天色已暗,漆黑的夜幕中繁星点点,名为广源楼的酒家内生意络绎不绝,小二热情的招呼着进店的客人们。

      此刻二楼窗边倚着位年轻的姑娘,叉珠环,着锦衣,一看就是哪家的贵人。

      穆易拢了拢腕边繁琐的衣袖,内心感叹:女儿家的衣服就是麻烦。素着腕,提起酒壶又斟一杯。

      她就这么一杯接一杯,仿佛喝的不是这店里称为百步倒的陈酿,而是水。

      这画面引的二楼客人频频回头,只见穆易虽一身女子打扮,却坐的比军营里的汉子还豪迈,饮起酒来更是如此,一个个暗地里都替这姑娘的爹捏把汗,觉着这谁家闺女定是不好嫁。

      不过话说回来,穆易的确今一大早就被她爹差婢女用心装扮了一番,遣出门相亲,但被项祁烨给搅黄了。

      现今穆易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醺醺然眯着眼,拈起白瓷的酒杯对着悬在空中的明月,狠狠一递“臭祁烨,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与你等小人一般计较。”说着仰头又是一杯。

      随着“嘭”的一声脆响,穆易偏头砸在酒桌上醉晕了过去。

      二楼角落里,不知何时坐在那的白衣公子收起遮脸的折扇,露出了一张令万千粉黛都失色的脸。

      项祁烨施施然起身,来到穆易身边,望着她那张被酒熏染成桃红的面孔,朱唇粉嫩,鼻翼因呼气而细微的扇动,平日里显得无比张扬的英眉也收敛了锐气。

      他不禁扬起了薄唇,轻声喃喃道“还是这么可爱,却不自知,真叫人担心。”

      说着留下足够的银两,抱起穆易,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中转身下楼离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穆易才在自己床上悠然转醒,她按了按隐隐抽痛的脑袋,“啧,以后还是少喝酒为妙啊!”

      “小姐,哪次喝完酒后不这么说,事后还不是喝个酩酊大醉被人带回来。”穆易的贴身丫鬟杏棋闻声进门戳破小姐为数不多的谎话道。

      “你个小丫头,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穆易有点气笑了,接过杏棋递来的醒酒汤一仰而尽,“那这次是谁送我回来的?”

      杏棋理着穆易的衣裳脱口而出“项大公子。”

      闻言,穆易烦躁的抓了抓还未打理的头发,心中暗暗推测:一定是昨天,自己被他搅了局,心里不痛快,被他跟踪了都没发现,

      可项祁烨咋就这么喜欢处处与自己作对呢?穆易不禁回想到小时候。

      那时的穆易是穆大将军的掌上明珠,穆易的娘亲过世的早,穆大将军坚守着和妻子的誓言不曾再娶,为了能亲自照顾女儿的起居,穆大将军将穆易带在身边。

      因此穆易不是在军营里,就是扎在汉子堆里,从小舞刀弄枪,与军中将士称兄道弟,浑然一副男子样,等到穆大将军发现,为时已晚。

      思忖再三的穆大将军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变的像个粗野的痞子,他特意向皇上给穆易求来与大臣儿子们一起读书的机会。

      由于穆易英气的五官,以及汉子般的行为举止,没多久就和那些一起念书的男孩们混熟了,大家到哪玩都带着她。

      他们那个时候最爱玩蹴鞠,就是一堆人分成两波,只要哪拨能将球射进对方的围网中哪拨就能获胜。

      穆易那时候什么都玩,什么都玩的很好。对此身为还处于孩子时期的项祁烨因为多次败北,开始仇视起她,玩什么都与穆易对着干。

      直到慢慢长大后,项祁烨也从未收敛过本性,但凡看谁与穆易走的近,就杖着自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子给人处处施压下绊子,因此穆易从小身边就没啥伙伴。

      穆易不是没有动怒过,她的确在某次项祁烨使诈时按着他就是一顿暴揍。

      那时候的项祁烨唇红齿白,长得甚是好看,细胳膊细腿的怎敌她打小混军营的,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在穆易的一通教训后,项祁烨捂着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脸,愤恨的斜视了眼正插腰警告他下不为例的穆易,“走着瞧。”项祁烨丢下一句狠话,便扭头就回了家。

      用项祁烨的话讲,时至今日他都没打算放过她。穆易为了不拖累旁人,鲜少与人打交道,大多混迹在军中,少有见到项大公子,即使远远看着了,她也会立刻绕道,避之唯恐不及。

      现今穆易已芳龄十八,别人的女儿家放在这个年纪早已出嫁,这可急坏了穆大将军,又是找媒人,又是拉着常年行军打仗的将士商议,才有了后来项祁烨搅黄的相亲。

      “闺女诶,”穆大将军匆匆赶来,“昨日相亲如何,可看得上眼。”

      却只见穆易此刻正耷拉着脑袋为项祁烨发愁,穆大将军以为对方没有看上自己女儿,马上转变口气安慰着说“我闺女这么好,他看不上,有的是人看的上。”

      话音刚落,不等穆易出声,就去寻媒人找下家去了。

      穆易抚了抚额,心中叹道:这是多想我嫁人啊。

      过了那么几天,不出穆易所料,她爹又兴冲冲的带来了相亲的讯息。

      “女儿,明天好好打扮打扮,你爹我又替你寻了门好亲事。”说完还不忘郑重其事的拍拍穆易的肩头,像极了行军打仗前的鼓舞,就差喝上一大碗酒,碎碗盟誓了。

      穆易在旁看着自己阿爹兴致极高的样子,颇为无奈的应承着。

      临走前,穆大将军补充道“明天,沁湖,沈公子,别记差了。”

      隔天一大早,杏棋便推门进了穆易房间,拉起还在昏睡的穆易就开始捯饬。

      “杏棋,现在还早,等过些时候,再来梳妆也不迟的。”穆易睡眼微睁,阻止道。

      “小姐,老爷吩咐了,一定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可得费点功夫,你可别为难我。”杏棋语罢,见穆易不再抗拒,就继续为穆易穿戴。

      待到穆易彻底清醒时,已端坐在梳妆台前,杏棋正在往她脸上扑粉,少许白烟般的颗粒在眼前四散开来,有的钻入鼻腔,痒痒的,穆易轻哼了几声,又想拒绝。

      “小姐,马上就好了,老爷为你这次相亲可谓是操碎了心,你就再忍忍。”杏棋还未等她出声就已经察觉了她的心思,言辞委婉的规劝着。

      穆易最终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到了沁湖边,穆易很快就找到了那位沈公子,他就等在湖畔柳树边,也不知是华丽锦缎绣制的衣袍过大,还是身子骨太孱弱,正值春风轻拂的季节,他比那纤细的柳枝看起来都要经不起风吹。

      “是沈公子吗?我是穆易。”穆易主动出声打了个招呼。

      “穆姑娘,幸会。”

      那位沈公子不停打量着眼前身着粉色裙装,长发随风舞动的穆易,暗想:除了眉目较为英气,总还是个姑娘家,哪有传闻的那样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果真传的那些流言都不可轻信。

      继而说道“穆姑娘,看着天气不错,我租了条游船,不如我们船上一叙可好。”穆易轻颔首,表同意。

      不一会儿,穆易和沈公子相继上了船,那是艘带有棚顶的小船,船夫待两人坐定,撑起竹篙,向湖中心划去。

      “穆大将军身子近日来可还安好。”那沈公子见场面有点安静,出声询问道。

      “家父身体安康,一切都好。”

      “如此甚好,不知穆姑娘都有哪些喜好?”

      “舞长枪,赛烈马。”

      沈公子知穆家世代为将,女子都英勇善战,对与穆易的答案也并不惊讶。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开来。

      但随着船身一个猛烈的抖动,瞬间船就倾了个面,两人毫无预兆的没入水中。

      穆易水性不错,稍过一会儿就从水下探出了头。只见湖面上翻着两只船,猜到可能刚是船只碰撞发生的倾翻。

      伴着穆易身前“噗噗”的气泡声,霎那间项祁烨那好似被放大的脸就呈现在她眼前。穆易见到项祁烨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定是他捣的鬼,于是马上迅速往岸边游去,想立刻摆脱他。

      才游开几里,穆易身后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那位一看就是不会游水的沈公子正在湖中拼命挣扎着,。

      虽然穆易很想离项大公子远点,但并不想见死不救。

      当穆易准备游回时,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腕子,任她如何设法都抽脱不开,项祁烨就这般拉着穆易一同游回岸边。

      上岸后的穆易气的对着他就是一套拳脚,然而却被项祁烨一一化解开了,顺带一手揽上她的腰,一手从她腿弯处穿过,将她轻松的打横抱起。

      “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的我吗?”项祁烨小声的附在穆易耳旁说道。

      穆易感受着身下项祁烨那有力的臂膀,的确现在的他已经长开了,有着军中将士一样的体格,阔肩窄腰,还有着张比小时候还令人惊艳的脸,狭长的眼,长翘的双睫,殷红的唇,肤若凝脂,比身为姑娘的她都美上的多。

      穆易看得有些出神,竟忘了在不远处呼救的沈公子,也忘了挣扎。

      项祁烨抱着她,将她送回了将军府,离去前看着略显仓皇逃开的背影喊道“我的脸你可中意。”

      几天后,“小姐,听说那天与你相亲的沈公子最近感染风寒,老爷说他这身子骨太弱了,怕你以后跟着他吃苦,最近又给你说了另一门亲事。”

      杏棋把刚得来的消息同穆易说道。穆易想起那天自己丢下沈公子是因沉浸于项祁烨的美色中,浅色的红晕便攀上了她的耳廓。

      穆易心想,幸是那天的船家救了沈公子,不然她得愧疚一辈子。

      伴着穆易第三次相亲的是她爹重新挂帅出征,最近国之边界开始动荡,匈奴展开了一轮轮试探性的进攻,皇帝震怒,派穆大将军前去抗击贼人。

      “女儿啊,这次相亲如果也没成的话,别灰心,等爹击败匈奴回来再替你慢慢觅得佳婿,”

      语末,穆大将军摸了摸穆易的脑袋,翻身上马,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别离,穆易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写有‘穆’字的军旗,消失在视线未及的地方。

      这一次相亲地点选在百花园,这地儿就好比它的名字一样,里面的花品种众多,大多花已应季而开,是约会相亲的绝佳之地。

      穆易到那时,只见一身形略显臃肿的公子已伫立在花丛边,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那公子看到穆易后,便折下身边一朵开的正娇的花,大步向她走来。

      待到走近,穆易发现他的身量竟不及自己,可能他也有所察觉,献花的动作都带着一丝踌躇。

      “穆姑娘,在下上官谦。”

      穆易收下花别在腰间,“穆易谢谢上官公子。”

      上官谦心下一喜,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没有用嘲弄的眼神审视自己的人,他不禁伸手牵住穆易的,接着准备带她在园子里逛逛。

      穆易正要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咻”的一声,一支箭直直的擦着上官谦的面门而过,牢牢的钉入他身后的树干内。

      待到上官谦回神,他已瘫坐在地上,看着留在树干外边的白色箭羽,想着如若这支箭再偏上那么点,自己可能就不在这人世间,恐惧就像挥不散的浓雾笼罩在他的脑中。

      穆易见他吓软了的模样,甚是想笑,但又觉得不该如此无礼。穆易轻咳几声,俯下身决定扶他起来。

      然而“咻”的一声,第二支箭破空而来,穆易有了点恼色,伸手接下这支箭,由是这箭速度过快,穆易虽是接下,但也划伤了手。

      “出来。”穆易出声喝道。

      不一会儿,一小厮匆匆赶来,“穆姑娘,我家公子正在这蒙眼练习射箭,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穆易看了看小厮的长相,辨别出这是项祁烨身边的仆人,便知这相亲应该是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让小厮搀起地上的上官谦送回他府上,只身顺着小厮来时的方向前去找项祁烨。

      没走多久,穆易就看见了被黑色绑带蒙住双眼的他,此时项祁烨正拉着张满的弓,笔挺挺的站在两颗桃树之间。

      穆易迎着箭所指的方向,走近他,扯下他眼前的绑带,“别装了。”说着将手中带了血的箭掷在项祁烨脚边。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不如爽快点,我给你揍一顿,你解了气,咋们的前尘旧狠,就一笔勾销,你说我的提议如何。”

      穆易也不看他,席地坐下,一副的任由处置的模样。

      项祁烨低头瞧见地上沾染血迹的箭身,他知道这血一定是穆易的,正如穆易话中暗地里的意思他没有伤人的想法,只是想恐吓一下她的相亲对象,他的箭法很好,从未虚发,只要他不想伤人,便不会射到人。

      项祁烨拿下已落至颈间的绑带,拉起穆易那受伤的手,小心的将绑带覆在伤口上,再绕着她的手掌缠了几圈。

      穆易看着项祁烨身边的桃花在风中簌簌飘下,无声的落在他的发顶,一切都显的格外温柔,包括眼前正在认真包扎的他。

      项祁烨系完结后,仍是拉着穆易的手,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并未带半点玩笑之意的开口道“我舍不得。”

      穆易怔着反应了半晌,慌忙别开眼,但手在项祁烨的掌中怎么都挣脱不出。

      “穆易,你如果想嫁人,嫁给我可好。”项祁烨说着便将穆易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穆易隔着他的衣衫,清晰的感受到掌下他的心跳动的很快,就像此时自己胸腔中的一样。

      夜里,穆易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她掀开被褥,披件单衣,点亮了烛台。

      望着眼前晃动的光亮,穆易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豆蔻之年。那是一个春心萌动的美好年纪,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位少年,包括穆易。

      穆易自小不是很明白她爹时常念叨的男女有别,混迹于军营和男孩堆中的她如鱼得水般自在,并没有觉得有何处不妥。

      但穆易打第一眼瞧见项祁烨,就深深的肯定后来先生所云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定是用来形容像他那样的人。

      以及后来项祁烨流露出的冷淡与排斥,对于心胸开阔的她而言都不是大事。

      那时候的穆易觉得项祁烨即使不愿同自己玩,自己能见着他,也是欢喜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穆易才知道那叫喜欢。

      她一度觉得自己肤浅,只是看重项祁烨的颜,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就喜欢人家。

      但当穆易看到项祁烨的脸,就是难以挪开眼后,她便放弃与自己计较这些没用的想法了。

      直到某天傍晚,孩子们在游戏结束后各回各家。

      虽然将军府和丞相府是顺道的,但那时的项祁烨从未和穆易一同走过回家的路,一如朝堂上项丞相从未与穆大将军对过盘。

      穆易自开始就和项祁烨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避免他露出更加厌恶的表情,她只是远远的跟着,追逐着他随时可能消失的背影。

      就在这天,穆易在一个转角看到了一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女子,此刻正满脸羞容的往项祁烨怀里塞绣帕,“项公子,我倾慕你很久了,这是我熬了几个晚上完成的帕子,请你收下。”

      未等项祁烨回答,穆易就冲上前将那姑娘给推到在地,那时的穆易什么都没想,她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项祁烨不能成为别人的。

      可是穆易不曾想到项祁烨在背后狠狠的推倒了自己,扶起那姑娘开心的离开了。

      打那之后,穆易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夜夜点灯到天明。

      终于她放下了,只是偶尔还是会看项祁烨的脸,看的痴。

      穆易觉着如今项祁烨说他来娶自己就似孩子的玩笑,然而掌心的感触是那么真,真的让人相信可以一生。

      “小姐,不好了,前线传来急报,老爷行兵时中了埋伏,现虽带人突破重围却已身负重伤,这该如何是好啊!”杏棋急急忙忙的闯进穆易房间,声泪俱下。

      穆易收起这几天自己儿女情长的心思,随即领人清查留在皇城内穆家将士的人数,派人备好一定数量的战马,盔甲,刀枪和口粮,带着为数不多的一干人等前往战场。

      项祁烨没有等来穆易的回答,等来的确是她即将远赴战场的消息。

      待项祁烨快马赶到城门口,只见滚滚尘土,以及冲在大军最前方的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身着甲胄,披风凛凛。

      “我等你啊。”“我等你啊。”“我等你啊。”项祁烨攀上城楼,向着马上就要消失在视线中的人儿,拼了命的喊,一遍又一遍,像是说给人听,又好似是说给自己听。

      奔波数日,穆易率军来到父亲所守之城。

      城内已是民不聊生,大街小巷仿佛遭遇洗劫一般,石墙倒塌,木门半悬,基本见不到什么人影。
      穆易来到驻军地点,及目的将士不是头上缠着纱布的,就是被搀扶着行动不便的,极少数无伤的都是满目的苍凉。

      在穆大将军亲信的带领下,穆易终于见到了她的父亲,“爹,女儿来了,女儿来替你打赢这场仗。”

      穆大将军躺在榻上已是老泪纵横,颤着手,一如往日的摸了摸穆易的头,“是爹没用,让你担心了。”

      穆易伸手擦去阿爹脸边的泪,压住自己难过的情绪,打趣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爹,快把眼泪收收,放心有我在,你先养好伤。”

      当晚,在将士们手举火把将无尽的黑染红时,穆易开口道“穆家的将士们,我们的国家需要我们,我们的百姓需要我们,我们不能退缩,贼人再来犯,我们要做的就是狠狠的打回去,一定要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痛,让他们认清我们穆家军的铮铮傲骨。”

      少女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将士门的心中,融进他们的骨血里。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道“誓死追随穆少将。”接着所有的将士都齐声喊道“誓死追随穆少将。”
      穆易看着将士的眼睛里又重新带上了光,闪烁着希望。

      此时皇城内丞相府中,项祁烨听着自己的父亲与亲信密谋着“只要我将战场的消息瞒下,阻止其他大臣的觐见,穆大将军在带伤身且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定会凶多吉少,到时候我再提拔一个我身边的将帅之材,朝堂之上就会少一个人与我作对,岂不妙哉。”

      “吱”的一声,项祁烨推门而入,直直的跪在他爹面前“父亲,不可,穆大将军作战多年尚且遭遇暗算,倘若他败了,试问谁又能守住我朝这百年的基业。”

      项丞相闻言不禁皱起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出声辩驳道“你是不是还在意穆家那女子,即便我上奏派兵前去增援,老穆回来未必会同意你们两的亲事。”

      “爹,大敌当前,请慎重考虑,我自己的亲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此话一出,气的项丞相握起书桌上的折子就往项祁烨身上招呼,“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胳膊肘向外的。”

      项祁烨见父亲并未采纳自己的话,只是一味的恼怒,便转身回了房。

      适夜,项祁烨梦到了小时候初见穆易时,是先生将她领进屋内,那时候的穆易滴溜溜的转动着乌黑的眼睛四处打量,然后她就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

      画面一转,到了穆易与大伙打成一片时,她是真的会玩,小时候自己的自尊心在一次次败给这个女孩后碎成了渣,因此每次看她时自己的眼睛里都带着恶意。

      在一次回家的路上,自己收到了不记得是第几个姑娘的绣帕后,正准备开口拒绝,她也不知从哪蹦出来的,直接将那姑娘推倒在地。

      恶意作祟下的自己出手把她也推倒了,那时的自己很是开心。

      但看着地上的她,浑身裹着伤心的气息,其实有点后悔,碍于面子的自己扶起那个送绣帕的姑娘,头也不回的逃开了。

      自己原是有很多次想同她道声歉,却总开不了口。

      那天,自己随家父去到军营中,本着道歉的想法寻了穆易好半响,终是找到正在习武的她,而随之梦中的画面定格在了训练场上舞动长枪的她那不羁且洒脱的身影上。

      项祁烨在清晨醒来,他记得后来喜欢上穆易的他,变着法赶走穆易身边一个个少年,却羞于将喜欢道与她听。

      此刻他真的想对她说“穆易,我倾慕你已久,愿娶你为妻。”

      夜上三更,只见项祁烨一身便衣,携一包袱一把剑,翻过丞相府的院墙,乘一骑出了城。

      他要去寻他的心上人,即便前路并不光明,但他想去到她的身边,把心里话同她缓缓道来。

      隔天,朝堂之上,一直与穆大将军不和的项丞相主动向皇上进言求加派兵力,增援前方战役。
      没有人知道缘由,只有项丞相知道今早他拿到儿子离去前往战场的书信时,他的手抖的有多厉害。

      几场战役中,穆易带领着昂扬斗志的穆家军熟练的运用兵法,搏命似的抗击着入侵的贼人,才扳回少许局面。

      穆大将军在修养的数日里观清了战况,他心知倘若一直这般下去终归是寡不敌众,于是召来心腹之人商议,决定命人在穆易的饭里参下昏睡的药。

      饭后,穆大将军将睡着的穆易抱到早已备好的马车里,看着睡梦中还在皱眉的女儿轻声道“这是爹的责任,爹自己抗。”

      继而转头对列在一旁的数十人道:“我女儿就交给各位了,务必确保她安全。”只见那数十人毫不犹豫的跪下起誓道:“我等定不负所托。”

      穆大将军并没有见到车内那原是闭着的双眼早已睁开,里面盛满了泪水。

      其实这些天,穆易同将士们相互信任着,父亲的计策看是密谋,在穆易这儿却是明明白白的。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穆易与将士们合伙演了出戏,待到穆大将军返回军中,穆易便同将士们潜回城内。

      果不其然,没多久匈奴就加剧了攻城之势。

      正当穆大将军愁于解决之际,穆易回到军中,“爹,别再让我离开了,咋们一起面对。”

      穆大将军看着去而又返的女儿,真不知道应该怪她太像自己了,还是怪自己心太狠,今个竟让女儿同自己一起赴死。

      项祁烨到达战场的时候,城门在猛烈的撞击中已摇摇欲坠,城门上刀光剑影。

      纷乱里,他还是一眼看到了穆易,她如离开时见到的一样,甲胄披身,只是现今那背后的披风早已褴褛。

      项祁烨拔剑,开出一条通往他心爱之人的血路。

      穆易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到底作战了多久,她只是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剑,斩杀着企图通过翻墙进入城内的匈奴人。

      她很累,以至于她看见来到她身边的项祁烨,出现了片刻的愣神。

      项祁烨见余光中那不属于穆易的大刀寒光一闪,他斩杀掉最靠近的一名贼人后,抱着穆易转身想避开,可背后还是生生的挨了一刀。

      “穆易,小心点,别分神。”项祁烨轻声的在穆易耳畔提醒道,随即迅速提剑向后刺去,那个手提大刀的大汉便无声的倒在了血泊中。

      穆易集中起注意,就这么与项祁烨贴着背彼着肩,防住了一波接一波的入侵。

      数万马蹄声由远及近,洪亮的声音从城内传来,“援军十万已临城下,望穆大将军,开城门,我等出城抗敌。”

      少时,伴随着穆家军的欢呼声,穆易知这场战役终是取得了胜利。

      多日来的疲倦瞬间侵袭全身,在意识恍惚之际,她看见项祁烨接住了她即将栽在地上的身子,感觉着他轻柔的用指腹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血迹,嘴里说了句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

      “穆易,你自认为你是我苦心孤诣的刁难,你却不知从始至终你都是我一心一意的欢喜。现在我只身前来,就是想同你讲,我喜欢你,往后余生都只是你。”

      多年后,皇城里依旧是一片安乐祥和,穆易身边的那个男人依旧是京城里少女眼里的倾慕之人,不过他漂亮的眼睛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他会牵着她的手走过每条熟悉的街巷,他再也不会接她人的绣帕,他会对着每个上前欲表爱慕的人说“我已有家室,是我从小喜欢的,除了她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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