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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书 ...

  •   巷道里传来狗吠声。

      苍嘉往那高高的围墙上看了一眼,今天那小混蛋不在。

      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坐在高高的墙上,拿起他那破破的弹弓,对她弹石子,石子儿不怎么大,很小一颗,但是若是打中了她,他总是会很开心。

      他是这附近的小乞丐。

      他没有名字,总是和一个年迈的婆婆一起沿街乞讨,有一次被苍嘉碰上了,她就给了他们几枚铜钱,他对着她笑了笑,可能是正处于换牙的阶段,他两颗门牙都掉了。

      苍嘉当时摸摸他的小花脸,“可不要吃太多糖,以后牙坏了就不好了。”

      小孩脏兮兮的,还很怕生地躲在婆婆身后。

      苍嘉快步走到私塾,把食盒交给在门外等候的张嬷嬷,张嬷嬷虽不喜她,但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倒也没说什么。

      张嬷嬷打开食盒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几番,确保里面的食物没有问题之后才安心收下。

      “二小姐日后最好是安安分分的,若是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老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苍嘉乖得不得了,“嬷嬷说的是。”

      张嬷嬷冷哼了一声,才开口放她走,“既如此,这膳食老奴便替小姐收下了,二小姐请回吧。”

      苍嘉转身往回走,苍府离学堂不远,老祖罚她这几天给长姐送饭,也是对她的一种偏爱。

      她本不属于这里。

      奈何死志太强,最终命丧于一场车祸。

      说来令人唏嘘。

      死后倒是穿进了一本书里,书名好像很长很长,是她生前没看完的一本小说。

      只知道与她同名的苍嘉是个女二,仗着祖母的几分宠爱,胡作非为,心思歹毒,长大后更是喜欢上了长姐的夫婿,几次三番要置长姐于死地。

      而她的长姐苍鸾,才是整本书的女主,她未来的夫婿钟存柏,则是这个朝代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是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苍嘉刚穿进这具身体里时,是原身做了错事,被苍尽山上了好一顿家法,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还被扔进了祠堂罚跪,听丫鬟们后来的说辞,是苍嘉怂恿着苍鸾溜出去玩儿,本来两个人年纪尚小,心性好玩儿也没什么。

      坏就坏在,两人被土匪盯上了。

      苍尽山作为榆县的地方官,为人清廉,平生最是憎恨烧杀抢掠的土匪一流,对土匪赶尽杀绝,绝不姑息,虽说是赢得了百姓的爱戴,却也树了敌。

      土匪没剿尽,留下了几个活口,这些人便成天盯着苍家。

      苍鸾最先发现有人一直在跟着她们,巷子里人少,她牵紧了苍嘉的手,快步向前走,苍嘉不小心回头一看,对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那人额头上还有一条很长的疤,一直延至他的右腮。

      苍嘉没忍住大叫一声,这一声彻底惊动了匪徒,气氛顿时就变得危险起来——

      苍鸾还算是镇定,带着妹妹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惜两个姑娘,一个还未及笄,体力也比不上穷途末路的恶徒,自然是没跑几步就被套了麻袋,绑了起来。

      两人被带到一间废弃的屋子,各自嘴里塞了布团,背对背绑在一起,那脸上带疤的匪徒用匕首的刀尖挑起苍鸾的下巴,眼里一股狠劲儿,却在对上苍鸾那双含情眼时被狠狠惊艳了一瞬。

      不可否认,苍鸾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书上说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一看见她,就会想起来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圣洁又美好。

      那匕首在苍鸾的下巴处划出一道血痕,细小的血珠迫不及待地冒出来。

      他忽地又将匕首掉了个头,直直地对着苍嘉的喉咙,开口的声音沙哑至极,“苍尽山灭我兄弟妻女,这笔仇,我谢珏非报不可!”

      说话间,那匕首竟是插入了几分。

      苍嘉身体骤然抖起来,她的骨架小,手从绳索的空隙里挣脱出来,她一下推开谢珏的手,从荷包里掏出来一把暗红色的东西,撒向空中。

      那是一把胡椒粉。

      苍嘉最会使这些下三滥的点子。

      谢珏一时不察,被呛了好几口,等回过神来,苍嘉已经疯跑了出去,谢珏连忙带着剩下的几个匪徒追了出去。

      苍嘉的逃脱弄松了绳子,苍鸾挣扎了一番,眼睛瞟到谢珏掉落在地的匕首,用脚艰难地勾了过来,割掉了绳索。

      苍鸾出了屋子,发现大门紧锁,只有一旁高高的围墙上搭着一把破烂的梯子。

      而苍嘉和那群匪徒不知所踪。

      苍鸾卯着劲儿往上爬,围墙外是一颗高大的柿子树,枝繁叶茂的,很适合藏人。

      她忽然想起来,她那妹妹很是会爬树翻墙。

      正这样想着,屋子后边儿就传来谢珏的声音:“这丫头跑得真快,你们到处找找,我去看好另一个。”

      “得嘞,我一定把那死丫头抓住,把她杀了喂狗!”

      苍鸾心下一紧,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就在她爬到围墙顶的时候,谢珏看见了欲要逃跑的她——

      苍鸾抬头,对上了一双阴恻恻的眸,苍嘉躲在一簇簇的树叶里,她莫名的扯起嘴角一笑,伸出脚来,下一秒,苍鸾被她踢了下去。

      那个时候,苍鸾恍然意识到,她这个妹妹,从始至终,或许一直都是恨她的。

      苍嘉头也不回的从树下跳下去,混进了鼎沸的人群中,渐渐消失不见。

      ......

      据说那天钟老将军的嫡子正好经过此地,他年少习武,听觉了得,听得一屋内有少女的呼救声,带着人冲了进去,救下了县令之女。

      这是男女主的第一次相见。

      苍鸾得救,倒霉的自然就是苍嘉,事情败露,被家法伺候,去了一条命。

      此刻的苍嘉虽没有原身的记忆,却也是知道一些剧情的,自然是体会得到张嬷嬷对自己的恨意。只是她莫名来到了这个世界,还穿到了别人的身体里。

      这具身体和现实世界里的苍嘉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本来原身的鼻梁上是没有痣的,但是随着穿书人的到来,苍嘉的鼻梁上渐渐长出了一颗俏生生的红痣。

      这下好了,几乎没有区别。

      苍嘉在经过巷子拐角时,看到了那个小混蛋。

      小混蛋鼻青脸肿的,像是被揍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拿着秀气的绢帕,在给他擦脸,嘴里还说着劝慰的话,“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小混蛋脸红了又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任小姑娘给他擦药。

      苍嘉不禁勾起了唇角。

      等那小姑娘走远后,小混蛋都还驻足在那里,痴痴望着那姑娘的背影。

      “她是城北周商户家的女儿,叫周粥。”

      苍嘉从墙角走出来,她要比他高出半个头,还得低头看着他,每当这个时候,小混蛋就会特别不爽。

      “要你管!”他愤愤地回答说。

      苍嘉没忍住逗他,“你得叫我姐姐。”

      小混蛋不理她。

      苍嘉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他,小混蛋犹豫再三,伸出手接了过去。

      他用一种乞求又难堪的目光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拽住她的衣袖,“阿婆生病了,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苍嘉心下不忍,牵起他的小手,细心地询问他:“阿婆生的什么病,可看过大夫了?”

      “我不知道,阿婆睡了好几天,额头发烫,嘴里一直说着胡话,我很害怕......”
      小混蛋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阿婆了,要是没有了阿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苍嘉暂时估计阿婆是受了风寒。

      她掂量掂量自己攒下的银子,心下思索一番,“那你带我去看看阿婆。”

      小混蛋带着她走了很久的路,他们穿过长街,穿过溢满花香的小巷,小巷口有个卖箭具的老者,小混蛋怔怔的站在那儿,不肯挪步,苍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老者篓子里那一副完整的箭具。

      苍嘉上前向老者问了一下价钱,这老者也有几分诙谐,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眼里带着笑意,“我卖的不是价钱,卖不卖还得看眼缘,实话说吧,姑娘你并不合我的眼缘。”

      苍嘉愣了愣,断然是没想到这老头不做她的生意。

      “请问,那要怎样才能合您的眼缘呢?”

      老者轻轻摇头,“我心里自有定数。”

      小混蛋却是上前几步,未经过老者的同意就伸出脏兮兮的手把那弓箭拿了出来,做出射箭的样子,苍嘉本想制止,但小混蛋那坚定的眼神一瞬间感染了她——他身躯沉稳,眼里有光,那身影略带飒气。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小混蛋拉开弓,瞄准了树上的一只鸟。

      那只箭没射多远,小混蛋力气不够,堪堪射出了几米。

      长箭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掉落在地上。

      小混蛋那希冀的眸一下黯淡下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苍嘉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已经很棒啦!”

      老者叹了口气,语气里不无遗憾,“还是差了点儿啊。”

      小混蛋把箭具放回篓子里,留了句“叨扰了”。

      他拽着苍嘉的衣袖,继续往前赶。

      老者扇动着自己的羽扇,盯着那小乞丐的背影,只觉得眼熟,心下略加思索,却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小混蛋带着苍嘉来到一座寺庙下,那寺庙有着很高的台阶,上去祈福的香客络绎不绝,底下停着的马车数不胜数,苍嘉眼尖的发现了一辆马车帷布上写着大大的“钟”字,她心下一动,难道是钟存柏?

      小混蛋和阿婆寄宿在寺庙底下周边的一个废弃的假山洞里,附近还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湖泊,成群结队的鸭子在水面上嬉戏。

      他们到假山洞口时,还遇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乞丐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铜板——一看就是从阿婆那里抢过来的,他们见了小混蛋和苍嘉,一溜烟儿跑得更快了。

      小混蛋顾不得这些,拉着苍嘉进了假山洞。

      阿婆躺在一片脏污的苇席上,面上发红,苍嘉把手心放在阿婆额头上探了探,温度烫得吓人。

      旁边的空地上还放着一盆水,被打湿的脏污锦帕扔在地上,好像还被人踩了几脚。

      苍嘉把锦帕拾起来,掬了把水在上面,把帕子拧得半干,搭在了阿婆的额头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

      “你在这儿守着阿婆,我去找个大夫。”

      小混蛋眼巴巴地望着她,“那你早点回来。”

      “好。”

      却是还未走出去——
      只见洞口处浮现几个人影,为首那人生得极为高大,穿着官服,身形魁梧,腰间佩剑,再近了些,苍嘉发觉这人极为俊朗,剑眉星目,一双眼睛毫无杂色。

      她从未见过这样干净的一双眼睛。

      钟存柏愣了愣,似是没想到这儿还有其他人。

      小混蛋躲在苍嘉身后,他以为钟存柏一行人是那些势利眼的官兵。

      他和阿婆经常被那些官兵踹打。

      察觉到他的不安,苍嘉把人护在身后,朝着钟存柏一行人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声音不大,气势却强。

      钟存柏一旁的男人站了出来,这个男人粉面桃花,肤色极浅,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衫,却是遮不住他一身的秀气,“我朋友说这有病人,遂带我来替老妇把把脉,你又是何人?”

      想必那锦帕便是这些人留的,倒是好心肠。

      “路过之人,心下不忍,遂进来看看。”

      苍嘉如是答道。

      这个粉面桃花的男人叫李生。

      李生上下瞧了这姑娘一眼,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好看,穿得也一般,家境估计尚可,但有点善良。

      李生是太傅晚年得来的一根独苗,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说话也有些冲,“既如此,还不快快让开,让我给老妇把把脉?”

      苍嘉依言让开,李生上前为阿婆诊脉,这个人先前看起来还吊儿郎当的,可当他做起事来,却是十足十的认真。

      把脉完毕,李生收回手,对着一个下人模样的男人吩咐道:“李叔,去药铺抓点药来,就按平日常见的风寒抓药。”

      那男人很快应了声是,匆匆跑了出去。

      李生就此闲了下来,一双眼睛到处瞟,等他再瞟到苍嘉身上时,他盯紧了苍嘉的口鼻,忽然笑了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便指着苍嘉的口鼻,对着钟存柏说道:“存柏兄你看,这丫头嘴巴和鼻子跟你很有几分相似呢,真是奇怪。”

      苍嘉心里“咯噔”一跳,望向了那个魁梧的男人,原来这就是男主——

      苍嘉的鼻子比一般女生要挺得多,嘴唇偏厚,有时细细看来,长相还有些偏男性,幸而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综合了一下整体气质,不然,就真一活脱脱的男生了。

      话是这样说,可当她和钟存柏对上眼时,她发现,还真如那个男人所说,他们是长得有些相似的。

      钟存柏显然也意识到了,他弯了身,问她:“你是哪家的姑娘?”

      他想伸出手去点点她的鼻尖儿,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苍嘉对上他的,丝毫不退怯,“我父亲是苍尽山。”

      “原来是苍伯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苍嘉。”

      “哪个嘉?”

      “便是那个嘉奖的嘉。”

      钟存柏想起来那个叫人一见倾心的女子,她叫苍鸾。

      “你是否还有个姐妹,叫做苍鸾?”

      “那是我长姐。”

      钟存柏难得笑了笑,复又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他的手触上她鼻尖的那一刻,久违的熟悉感充斥了她整个心。

      记忆里,也有个人常常这样剐蹭她的鼻尖儿。

      很是亲昵。

      还不及细想,身后的小混蛋扯着她的衣袖,劲儿还挺大,给她扯得一个趔趄,几乎要站不稳,他神情凶狠,像是要吃人,他说,“苍嘉,我饿了。”

      他终是记住了她的名字。

      苍嘉只得带他先出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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