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通知单[无限流]》九霄于野

97、现世番外星际篇14

　　一些飘荡在空中的花瓣落到秦飞眼前，他拉住靳栎询问：“这些花……”
　　他话未说完，靳栎就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
　　“一点浪漫的小惊喜~”靳栎歪着头眨了下右眼，这个表情可爱俏皮，在他脸上并不违和。
　　铁血杀伐，浪漫风流，都可以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
　　秦飞低头浅笑，握紧手心的花瓣，将一些荡漾的心思藏在了夜色里。
　　不过被眼尖的靳栎发现了，他趁热打铁，脱口而出询问：“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你喜欢我吗？”
　　清清淡淡，直白且不加修饰的一句提问。
　　秦飞抬眼看他，唇角抿笑，“呵，不知道是你低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我，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你。”
　　靳栎笑弯了眼尾，一下凑近秦飞，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所以，你也喜欢我。”他离得近，声音在背景音乐衬托下醇厚得如一杯美酒。
　　秦飞眼神往人群中飘了下，强装镇定回道：“我和这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区别。”

　　在第二帝国长大的秦飞什么没见过，他情窍开得最早，比谁都通透，他怎么会看不出靳栎那些暧昧的试探。
　　而今靳栎的试探结束，攻城掠池，终于到了要摘取果实的时刻，秦飞无处可退，便只能将自己比作俗人。
　　俗人会因为一次浪漫丢盔弃甲，也会因前路未知犹犹豫豫，他站在他面前，委婉承认自己动心，却又给自己留下退路，不愿直接满心交付。
　　不过靳栎并不介意，他点了点头，一副吃到了好东西的笑颜，一步跨到他身边站定，“区别还是很大的。现在是你站在我身边。”
　　喜欢他的人很多，但能站在他身边的而今只有一个。
　　他们将本应正大光明的关系说得弯弯绕绕，却别有一番在暗处生光的魅力。
　　秦飞一挑眉，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靳栎，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原来你真的很会说情话。我能理解这是情话吗？”
　　靳栎弯着眉眼笑了笑，他将秦飞拉出人群，在众人身后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你当然可以这么理解，秦飞。怎么说呢，这句话迟来了很久。”
　　“我也喜欢你，秦飞。”

　　秦飞有些恍惚，他总觉得眼前景象似曾相识，就像在他的梦里，上一次，靳栎也曾在舞台结束后对他说过同样的情话。
　　靳栎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秦飞答：“何以见得？”
　　并不完全相同的话术，但有着完美的巧合，与直白热烈的爱意。
　　靳栎说：“眼神。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发现你的眼神跟我一样。你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秦飞。”
　　上一次，他也为此妥协。

　　他们似乎并没有开始交往，至少没有完全确定关系，可就是心照不宣地走在了一起。
　　《万物生》最后的彩蛋红线众人有目共睹，他们都以为两院联谊最大的收获就是秦飞与靳栎促成一对。
　　甚至院校领导都有些苗头，找他们谈话要他们勿要耽于情爱。当然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这种无厘头不知何时传下来的老传统，没几个人遵守。
　　而后来的事在其他人那里传了好几个版本。
　　星核研究学院的人说隔壁学院的大佬饥不择食，看上他们学院的特优生，来了一波强取豪夺，最后居然拐着读书人上了战场。
　　星舰研究学院的人则说自家第一名看上了隔壁院校的第一名，两个人情投意合，最后双宿双飞，都保送至联盟。
　　其他学院的吃瓜路人瓜没吃全，这听一耳朵那听一耳朵，最后总结出两个学院的高材生谈恋爱，谈得水生火热，最终决一死战。
　　而相关人员身边好友表示，就那两个人的发展，他孩子生了，两人都还没官宣呢。

　　八卦人人爱吃，闹剧年年都有，具体情况如何，只有当事人才最明白。
　　秦飞的毕业论文过了，研究项目接近尾声，收到了学院的遣返文书，正在为此抉择的时候，靳栎来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与他奔赴战场。
　　“跟我去远征吧。回来后封你当中尉。”
　　靳栎原本保送联盟，在帝国挂着上校之名，只等毕业后直接去联盟报到。
　　谁知第三帝国的远征军忽然找到一处域外战场，消息传回联盟后，联盟内部商议为训练靳栎等即将入联盟的新人，下放任务让这群人去开辟这处域外战场。
　　七大帝国军队齐出，只为开疆扩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与挑战，许多人都跃跃欲试，靳栎自然也不例外。
　　他在模拟战场中浴血苦练，其实也是想毕业后先跟着第三帝国去远征，而这一次只要他能在域外战场得胜出彩，保送联盟时他的头衔只会比现在更高。

　　“你只用在我手下挂个闲职，尽情去追求你的爱好。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听你弹琴。”靳栎自信满满，邀请秦飞时觉得自己已经是这场域外远征中最出彩的主力。
　　他不觉得七大帝国内有谁比他更适合战场，哪怕是为远征而生的第三帝国的人也不可能比得过他。
　　秦飞被他那种自信感染，头脑一热就点了头，立刻就在靳栎递给他的名单上签了字，生怕慢一点自己便后悔了。

　　帝国军校内有资格加入这个项目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只有寥寥几人，这种大型的远征行动经过重重筛选与考核，第一帝国仅主星的帝国军校便有十万人。
　　数以千万计的各帝国族群在这次远征中，最终能得到的资源，能回来的人数，谁也无法预计。
　　秦飞没有靳栎那变态般的热血，现在的他只是被顺带的，他还达不到远征的合格线，只不过他要抓住这次机会，脱离第二帝国家族的掌控。
　　靳栎说的是对的，他不愿活在被安排好的人生中，所以他努力并拼命抓着靳栎为他递来的这次机会。
　　“我会追求我的爱好的。但我不会只做闲职，我想我还是需要去争取些权利，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个。”
　　他这样回答着靳栎的邀请，并跟着靳栎在模拟战场中一次次磨练。
　　很明显靳栎小看了秦飞的决心，在秦飞二话不说就在名单上签字时，他就该明白秦飞是个怎样的人。

　　他决绝勇敢，为自己的选择能付出所有，包括生命。
　　他选择踏出征程，便不允许自己有反悔的机会。
　　他选择了靳栎，便不允许自己有后退的可能。

　　秦飞死了。
　　死在那场远征中。
　　靳栎休养了大半年才收到秦飞的遗物，说是秦飞指定留给他的。
　　那是一本纸质日记，在这个电子信息横行的年代显得过于单薄。
　　日记上的每个日期都历历在目，是他与他的每一次交集。
　　他留在窗台的每一封信都被摘抄下来，并写上了回答。

　　“你今天开心吗？”
　　【遇见了你，很开心。】
　　他不记得那天有碰见秦飞，不知道他们就这样无意识擦肩而过多少回。

　　“上课顺利吗？”
　　【我是优等生，学习没有不顺利的时候。我想你应该与我一样。】
　　是的，就是因为觉得你跟我一样，才会问你这个问题。

　　“你的实验进展如何？”
　　【感谢挂念，已接近尾声了。听说你开发了一款战争型人工智能，真有你的风格。】
　　原来这个时候你就注意到了彼岸的开发，我就说为什么你那么快就提出了改进方案。

　　“我进展的项目很顺利，希望你也成功。”
　　【借你吉言。我已有所耳闻，你在完成你的毕业设计，很高兴听到你的喜讯。】
　　你应该当面祝福我，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食堂的饭菜进行了一次改革，比之前好吃了些。”
　　【我不爱吃食堂的饭菜，都是自己做。若是能在食堂遇见你，我想我该去食堂看看饭菜合不合口味了。】
　　难怪后来总能在食堂与你偶遇，可你一次也没正眼看我。

　　“学院里的花都是仿生花，从来没有凋零过，你见过真正的花吗？”
　　【见过的，花自然生长的过程真的很美。你若喜欢，我可以想办法弄一朵来赠你，但大概只是很普通的白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送的我一定喜欢，但是我也想送你很多漂亮的花。

　　【你不该接触我的，靳栎。】
　　这篇日记写在他制造偶遇的那段时间内。
　　他的爱意走错了方向，却有被好好的看到。

　　【但每一次都是我忍不住靠近你。】
　　这个时间很记忆深刻，校庆联谊那天，他们在众目睽睽下第一次见面并握手交谈。
　　在那之后他们才真正开始了关于试探，关于追求，关于恋爱的长途奔袭。
　　究竟是谁走向谁，已经分不清楚了。但至少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相爱过，轰轰烈烈，势均力敌。
　　而现在，他们的爱情在一方死亡后落下了帷幕。

　　那是靳栎第一次哭得那样歇斯底里，惊动了一身的伤，差点就抢救不过来。

　　画面在抢救声中戛然而止，靳栎缓缓睁开眼，耳边的警报声仿佛和梦境中合二为一。
　　他抬手摸了下脸，摸到一片湿润。
　　醒来后，梦中的那些画面半真半假模模糊糊，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可是那充斥着巨大悲伤的情感延续了很久，使梦外的他也受到了影响。
　　他有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靳栎想，怕是三百余年都没落过泪。

　　这时靳栎忽然感觉头一阵刺痛，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景象，一个浑身发光的人在对他说话。
　　“靳栎……”
　　声音很熟悉，发光的人身上光芒褪去，露出了秦飞的死相，血淋淋的秦飞朝他伸出手，在对他说着什么。
　　那是什么画面？他以前见过秦飞？不，他没有这段记忆。靳栎觉得记忆一片混乱，血淋淋的画面挥之不去，与梦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合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快炸开了。
　　“不要去……”
　　“不要去生命之树。”
　　声音就此戛然而止，靳栎一头撞在冷硬的钢铁桌腿上，额头磕破了，才终于从那种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晃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额头的血流进了眼睛里，黏糊糊的带着刺痛。
　　一直不曾断过的警报声与之前的状态相比都不算刺耳了，靳栎将缠绕在门口的藤蔓扯断，猛踹了几脚那门。
　　秦飞在自己的房间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星舰的人工智能居然一点示警都没有，靳栎忽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彼岸？发生什么事了？”
　　靳栎连唤了好几声星舰上的人工智能，都没有回应，面前的门也打不开，气的靳栎咬了咬牙，调整呼吸爆发了全身的力量。

　　“砰”一声巨响从秦飞的房门处传来，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脚步。
　　有人急冲冲地正拿着破门装置往这边赶，见靳栎自己从门里出来了，都有些惊讶与愣神。
　　立在最前面的杨雪头发散乱，急得满头大汗，愣神两秒后才拍了拍身边的医疗机器人上去给靳栎治疗。
　　“将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杨雪跟在医疗机器人后面，激动地差点落泪。
　　医疗机器人瞬间扫描靳栎全身，并得出诊断靳栎除了精神状态欠佳外，其他都算良好，只是手骨骨折，大概是破门时挥了好几拳被力反伤。
　　将军精神力惊人，居然也有欠佳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杨雪疑惑，而后大致打量了下，发现靳栎似乎是徒手废了门洞后将门一脚踢开的。
　　来不及赞叹这惊人的战力，她理了理自己的口舌，先向靳栎汇报情况。

　　“将军您已经消失两天了，昨天我们提前到达生命之树入口坐标点，可就在要对接空间站港口时，彼岸突然被不明势力入侵，导致星舰内数据受损，控制权旁落，无法成功入港。”
　　“而现在我们已经查明，是秦飞对彼岸动了手脚，暂时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夺取部分控制权，进入星核控制室，带走了彼岸分机本体，已经逃往生命之树星系内。”
　　“考虑到秦飞是将军你带回来的人，所以暂时还没有下发星际通缉令，柯博士已经启用彼岸的备份数据，但需要您的启动权限，他现在正稳定星舰内失去彼岸后造成的损失，以及人工收回那些控制权。”
　　“而我们在找到将军您的生命体征在秦飞的房间内时，一时无法打开门，确认不了你的状况，因为你一直没有回应，我们还以为……”
　　杨雪欲言又止，呼出一口气，“还好您没事。”

　　靳栎等医疗机器人救治完成后，用力握了握拳，听杨雪说完目前的全部情况后，他面沉如水没有任何表情。
　　杨雪拿不准靳栎的脾性，小心问道：“将军如何打算？”
　　“我先去星核控制室，”靳栎低声回道，星核是星舰的核心，必须首要确认星核的稳定，如果星核被动手脚，这艘星舰也就报废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柯博士在哪里？”
　　“他应该在前端控制室回收控制权。”杨雪回道。
　　“叫他忙完速来找我。”
　　柯任是除了艾尔外对他这艘星舰最了解的人之一，靳栎觉得将这些事情交给他处理十分妥当，当下也就暂时不担心星舰在这次危机中的损失。
　　当然他并不知道当事人诅咒了他八百遍，恨不得直接夺权篡位。

　　星核控制室内有靳栎存放的生命之石，他来到这的第一时间就发现生命之石与彼岸分机本体一同被盗走了。
　　彼岸的主机在星际联盟，靳栎每次出行都只会带走分机存放在星核控制室替他掌控星舰全局。
　　作为他手里最出色的人工智能设计，其分机本体的特色就是轻便好携带，可以直接依附人体表面，造价三十亿联盟金与各种珍稀材料，没想到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秦飞的目的，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
　　秦飞要生命之石做什么？他是怎么取得彼岸控制权的？他为什么在接入生命之树入口坐标后才动手？
　　他要去生命之树，他想要做什么？去朝圣？
　　一个个问题占据了靳栎的脑海，他在检查星核后，在彼岸本体存放处发现秦飞留下的影像。

　　那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靳栎总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可他明明只昏睡了两日，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岁月。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以及莫名其妙的爱意，蒸腾着冒出来，可靳栎却完全压抑不住。
　　秦飞在自己的房间里设下这场圈套，就像用花海囚住了他的灵魂。
　　“靳栎，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
　　秦飞的虚影走到了靳栎面前，笑容狡黠，如同亲临。
　　“你一直在猜测我的动机。你一定也感觉得到我偶尔的杀意，在星舰上传播的那些暧昧的流言，如果让你感到困扰了，我很抱歉。”
　　他欠身鞠躬，而后无奈叹了口气。
　　“我既不是来找你谈恋爱，也不是来杀你的。”
　　“我是个被偶然创造出来的东西，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就仿佛我的出生只是为了你，我不甘心，也很迷茫。”
　　“我只是想知道一直在我脑海里的那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们为什么要让我来杀你。一直在我脑子里重复一句话，真的烦死了。”
　　秦飞皱了皱眉，眼中盛着远胜以往的杀气，他似乎真的很厌烦那个要他杀掉靳栎的命令。
　　“靳栎，我得谢谢你。”秦飞面露真诚地对靳栎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了，杀了你会有很不好的后果，所以我该走了。”
　　“后会无期，靳栎。”
　　他朝靳栎挥挥手，然后转身，虚影渐渐模糊，影像到达结局，留下最后话音。
　　“给你最后一个劝告，不要去生命之树。”

　　“你身上的味道变了。”身后传来柯任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看来那只小猫是真的打算跟你分道扬镳，离开时还收回了对你的标记。”
　　靳栎闻言陷入沉思，他倒觉得是一开始的标记与现在不是同一个作用。
　　一开始是为了威慑他人，大概是发情期时对猎物的必要手段，那么后来深入接触后，他在自己身体里留下的是什么？
　　是什么让他放松了警惕，对秦飞心软，对秦飞言听计从，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秦飞最后也劝告他不要去生命之树，但态度却和之前闪现在他脑内的画面截然不同。
　　面前的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去不去，只是建议他别去，可记忆中的那个人言辞激烈，字字泣血，在阻止他去生命之树。
　　那里究竟有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靳栎心头，和之前发现关于秦飞的反常消息时一样，那种无法触及的神秘与不详，使他无由头地打了个冷颤。